2016年冬天的一個早晨。山西大同FS市菜壩村的一家小型農藥廠里，上下班的工人正在交接。車間ＤＣＳ控制室的操作臺上擺放著八臺電腦。電腦的屏幕上顯示著這家小型農藥廠的主打產品噻唑磷的工藝流程。原料、一級中間體二酯、二級中間體噻唑烷、最后是成品噻唑磷。

“老流氓去了哪里？”主任徐輝問。徐輝一來到車間就先到控制室，因為這里生產的核心崗位，可以看到噻唑磷的全部生產指標。

老流氓是甲班的班長，本名叫沈勇。因為喜歡網聊愛在網上招惹小姑娘常去見網友所以大家給他起了個外號叫老流氓。

“他要去FS市，買了早上七點鐘的火車票，所以，五點多就請假走了。”回答的是副班長張勝利。穿著一身骯臟的藍色工作服，外面套一件工作服襖。前襟和胳膊肘上全是硫酸燒的大大小小的洞。

班長不在，副班長就充當了班長的角色，向主任匯報一夜的生產情況。

“夜里四點多的時候我看到他先到氯仿中間槽取樣。送到化驗室后就去洗澡了，頭梳得油滴滴地，蒼蠅趴上也得拄拐棍。”說話的是ＤＣＳ控制室的副操（副操作工）葉紅雨。

葉紅雨二十五、六歲，穿著一身藍色工作服，干凈利落，整潔大方。她是從監控錄相的畫面上看到沈勇取樣的，難為她能看得那么仔細，居然能看到沈勇的頭發梳得油滴滴的。

“又去見網友了？他還真是精力充沛，剛剛熬了一夜的大夜班，身體能吃得消嗎？”主任聽了立馬笑著說。他雖是車間領導，卻也經常跟工人們開兩句玩笑，體現自已的親和力，也要體現出車間領導和工人關系和諧，魚水一家親的氛圍。

“說不定早就糠了。”一臉胡子的老工人馮士金也趕忙湊趣道。他一上班就迷迷糊糊磕頭打盹的，說起犖話來就立馬來了精神。

“俺還沒結婚——”同為ＤＣＳ控制室人員，正點著鼠標備二硫化碳的主操（主操作工）小雯立馬抗議道。她剛剛二十歲，還沒有對象，進廠一年多了。

車間里的工人從18歲到六十歲各個年齡段的都有，大家在一起開起玩笑來無所顧忌。每次小雯一聽到他們說犖話就無奈而軟弱地抗議：“俺還沒結婚。”但是她的抗議基本上都沒有什么效果。

“還有姑娘在這兒呢，你胡說什么呀？”說話的是三樓的操作工許小華，四十多歲，小雯叫她許姨。

“唉，現在的姑娘，比老婦女懂得都多。上次廠里體檢，那個化驗室的王露居然要去查婦科，我攔了幾遍她還是去了。”許小華旁邊的張振梅道。

化工廠因為長期接觸有毒有害物質，所以廠里每兩年便組織一次體檢。婦科一般都是結過婚的女工去查的，沒結婚的大姑娘沒有去查婦科的，不過現在廠里招了好多化校畢業的年輕人，其中有幾個是跟對象一起來的，其實有些人在學校就開始同居了，象王露就是這樣，倒是張振梅有些少見多怪了。

“喂，查婦科是不是要伸手進去？”馮士金聽了立即腆著臉問張振梅道。他是男人，沒查過婦科，也不知道婦科是怎么查的，很好奇。

“回家問你老婆去。”張振梅白了他一眼道。

馮士金也不生氣，仍然笑嘻嘻地。

許小華也白了他一眼。大家便散了。

工廠里工人的素質良莠不齊，比馮士金更粗俗不堪更低級趣味的也多的是，大家都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FS市火車站旁邊的格林豪泰全國連鎖酒店門口，站著頭發梳得一絲不亂的沈勇。他大約三十五、六歲，穿著一件咖啡色羽絨襖，從敞開的衣領里，可以看見里面黑色條絨帶白色碎花的保暖襯衣。藍黑色牛仔褲和腳上的運動鞋使他顯得比實際年齡年輕一些，可能是熬了一個夜班的緣故，他的膚色有些暗淡，眼睛也很疲憊。

沈勇身高大約一米七五，身材廋削，臉長得雖不是十分俊俏，卻也不差。穿衣打扮非常得體而又能言善道，別說在網上，就是他們班的大姑娘、小媳婦和中年婦女也得被他哄得天花亂墜。班里有什么活，只要他說兩句好話喊幾聲姐姐妹妹，保證能干得妥妥貼貼。

不過沈勇自已也不是草包，他十七歲進廠上班，在廠里干了將近二十年，對廠里的工藝和設備了如指牚，這一點連主任和廠長都知道，提起他的業務水平，沒有不樹大拇指的。

所以工人跟著他干都覺得很有安全感。他雖好色，卻也有自己的原則，不跟熟悉的人亂來，也就是大家常說的兔子不吃窩邊草，雖然跟車間里的女工姐姐妹妹的一團和氣，卻從不占人便宜。

便是在網上他對女人也是體貼入微殷勤備至，不管是一夜情還是n夜情，也都是兩廂情愿的事。總而言之，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說壞也不是壞到頭上長瘡腳上流膿，說好對于他的人生觀也不敢茍同。

沈勇這次見的網友叫劉暢，今年二十四歲。職業是淘寶網店店主，偶爾也寫網絡小說賺點外快。她的這些基本信息是沈勇通過聊天了解的。至于說是真是假，沈勇也不知道。反正大家都是在網上認識的，合則來不合則去，沒必要追究真假。

一個身穿淡綠色短款羽絨襖，黑色蕾絲短裙黑色打底褲咖啡色雪地鞋的女孩從酒店里走到他對面。

沈勇猶豫地望著她，她戴著一副超大的墨鏡，而他也只是在視頻聊天時見過她，在現實生活中他從來沒有見過她。所以，他不敢確認這個人就是他要見的人。

“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劉暢問。這個女孩看上去雖年輕，行事卻很老練，沈勇跟別的網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特別是小姑娘，一般都很激動興奮什么的，可是她卻很平靜。沈勇心里一打突，心想別是碰上個小姐暗娼什么的？怎么這樣老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