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收拾完了廚房，看著皮皮在沙發上看電視，“太爺呢？”

皮皮沒答話。

安然覺得奇怪，這小子看著動畫片怎么還一副不爽的樣子，湊過去逗他，“小皮猴兒，失戀了？”

皮皮窩進安然懷里，抱著安然的腰，也不說話。

安然哭笑不得，這小子多久沒這么撒過嬌了？

“你乖乖的啊，我們要走呢也得等太爺出來打個招呼再走，對吧，這是···”

“基本的禮貌。”皮皮接話道。

安然摸摸他的小腦袋，笑而不語。

陪皮皮看了會動畫片，安然就窩在沙發上打起盹來了。

午后的陽光照進房間，安然臉上的細小絨毛都清晰可見。

爺爺出來以后，皮皮立馬跳起來，驚醒了安然。

“你們倆怎么睡這兒了，怎么不去房間睡？”

安然攏攏頭發，站起來，搖搖頭，“不了，爺爺，我們該回去了，回頭秦勤該用車了。”

爺爺破天荒地沒有挽留，“嗯，回去吧，路上小心點···照顧好自己。得空來看看老頭子。”

安然摟上爺爺的脖子，忍住鼻酸的沖動，笑嘻嘻地說道，“老頭兒你可以去我那住啊，平時沒事接接孩子，下下棋，晚上給我做好吃的，怎么樣？”

爺爺大驚，“我可不去！你這是叫我老頭子給你小丫頭當保姆去了，不去不去···”

“看你嚇的，你去了我還真能讓你做這做那啊？”

“能！你什么事做不出來，這點像我老頭子，得了得了，趕緊走吧，吵得我腦袋大。耽誤我出去扭秧歌···”

“仔細你的老腰···”

皮皮往屋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爺爺，沒有說話。

爺爺擺擺手，“走吧。”

皮皮上了車就沒有說話，安然一個勁逗他也不出聲。

直到快進城的時候，皮皮終于出聲，“安然，我想去看看媽媽。”

安然聞言身體僵了一下，扭頭看了一眼低頭沉默的皮皮，輕嘆一口氣，“好。”

車子轉了個方向，安然下車買了一束百合一束康乃馨，子晴和母親最喜歡的。

一大一小靜靜地站在相鄰的兩個墓碑前。

慈母安若青之墓，慈母袁子晴之墓。

安然分別把康乃馨和百合放在兩個墓碑前，直起身，看著小小的身影對著墓碑上的兩張照片泫然欲泣，感覺氣氛很壓抑，轉身往旁邊走遠幾步，憋悶的心情卻一點也沒有好轉。

“安然，你去車里等我吧。”

安然望著皮皮，可他卻直直地望著墓碑上那張年輕的笑臉。

安然說，我去那邊呆會，走的時候叫我。

安然的身影漸漸遠了，皮皮終于痛哭出聲，“媽媽，我好想你！！”

“媽媽，你為什么不要···皮皮了？！！”

孩童稚嫩的哭聲在空曠的墓地里顯得格外凄涼，“媽媽，我不想···再拖累···安然了！太爺說···安然找不到男朋友···男人不喜歡有孩子的女人···媽媽，媽媽，你回來吧！！皮皮好想你！！媽媽···媽媽···”

皮皮抽泣著轉向相鄰的墓碑，“外···婆，安然還是不肯···跟外公和好，外公瘦了，他好可憐···安然上樓背不動米···別人都有男朋友···可是安然沒有···她好可憐。外婆···我好想你，···媽媽走了，你也走了，安然也沒有媽媽了，皮皮也沒有媽媽了···”

安然躲在下一排的墓碑下，死死地捂著嘴巴，淚水伴著皮皮撕心裂肺的哭聲滂沱而下。

皮皮剛才的神情不對，又說要來看媽媽，又不讓安然在身邊，她自然是擔心的。皮皮小小年紀，可心思細膩，喜怒也都不會隱藏。安然知道自己彌補不了皮皮面對親人離世的痛苦，失去母親的疼愛和寵溺，她一個大人都心痛如絞，更何況皮皮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

安然知道，可能是剛剛爺爺和父親談話的時候被皮皮聽到了，所以他才要急著離開爺爺家。

安然蹲在臺階下，聽著皮皮的哭聲很想沖出去，但是她知道，這個時候還是讓孩子獨處比較好，情緒不宣泄出來容易憋出問題。

她一直忍到皮皮抽泣著把眼淚擦干，對著墓碑揮揮手，“外婆，媽媽，皮皮要走了，要不安然就要著急了，哦，對了，你們一定要保佑她早點找到對她好的男人，還有，要保佑我考試次次得第一，我也會努力的，不會讓你們失望。我下次再來看你們。外婆，媽媽，再見···”

才從高大的墓碑后走出來，望著皮皮的小身影低著頭一步一擦鼻涕地走出去。

“媽，姐，放心吧，我一定把小皮皮養得好好的，一定讓他健康順利地長大成人。”

到了家，秦勤一看兩人都是頂著兔子眼也明白了幾分。

吃過飯，皮皮就說困了，回屋睡了。

安然嘆了口氣，跟秦勤說了下午的事情。

秦勤拍了拍安然的肩膀，語氣盡量放輕松，“安安，他只是個七歲的孩子，小小年紀沒了媽媽，身邊也沒有一個男性陪伴他成長，就算是親生母親，也有些教不到的東西吧？你明白我的意思？”

安然苦笑著點點頭。

“所以啊，如果有可能，不要再排斥易叔叔，他是你父親，也是皮皮的外公，你們家里的家長，他有權利教育皮皮。你這樣一個人帶著他，你會很辛苦，孩子也會很辛苦。你彌補不了他缺失的那一部分愛。”

“勤，你不知道，子晴小時候救過我的命，別說是養皮皮，就是把我的命抵給他也不過分。”安然的思緒回到多年前的冬日。

十一歲的子晴來到安然家的時候是個深秋，安然對于這個姐姐并不陌生，她的父親和爸爸曾是戰友，也是同事，兩家自小就認識。她對這個姐姐一直都有點同情，因為媽媽告訴她，在子晴姐姐五歲那年，她的媽媽因為生她弟弟難產死了，她那弟弟也沒有救過來，她一下子失去了兩個親人，性格也比較內向，不愛說話，和調皮搗蛋的安然在一起的時候也算開朗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