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琛后悔將最脆弱的一面在李舒面前袒露。他們還沒有要好到無話不談,雖然在這門親事上他們是盟友。但她知道正因?yàn)檫@樣他們更加不可以有過多的交集。
艾琛不想回家但是她家里總該還是有人要來見她的。這天下午她從皓月居喝過下午茶,離開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皓月居大門邊上。
她正要往外走。后座的車窗忽然搖下來,車窗后露出一張畫著精致妝容的臉。玫瑰紅的唇,眉毛修得細(xì)長就像兩片柳葉。那女士一雙鳳眼,眼角一挑看了窗外的艾琛一眼。
艾琛愣在原地,過了好久她走上前,俯下身子朝車窗里望去。叫了一聲:“媽媽。”
蘇麗打開另一邊的車門,對艾琛說:“上車吧。”
她繞過去,低頭上車。
蘇麗穿著一身米白色的妮子大衣,黑色開司米的長裙,白色鑲碎鉆的尖頭高跟鞋。她雙手搭在膝蓋上,手上的肌膚潔白細(xì)膩。艾琛上車后她卻沒有看她一眼。艾琛勉強(qiáng)支起一個笑:“媽你來喝茶?”
蘇麗這才側(cè)目看了她一眼,也笑了笑。溫柔的嗓音輕輕地說:“你不回家見我們,只有我來找你了。”
艾琛交叉著雙手,握緊成拳。她將視線看向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喧囂的世界被隔絕在外,往事卻如洪水洶涌而來將她頃刻湮沒。
那年她七歲,是個很吵很鬧的孩子。那一天也是下午從茶座里出來,她看到馬路對面有賣氣球的攤檔。不管不顧的跑過去,結(jié)果媽媽在后面追她的時候被汽車撞倒了。
媽媽那時懷著的孩子,因?yàn)檐嚨湜]有生下來。從那次之后艾琛再也沒有感到過媽媽對她的愛,只有無盡的,無盡的恨意……
“聽說你和李舒相處得不錯?”
“嗯。”
“過幾天有個飯局,你提前回家一趟,你爸爸或許有話對你說。”
“好。媽……你身體還好吧?”
蘇麗笑了笑,聲音平靜無波:“老了不如年輕時了。”停了片刻她接著說“我還有個牌局,你就在這下車吧。”
艾琛下了車,抬頭看了看天,冬日的陽光耀目地照下來,她伸手擋了擋,手背上沾著一片濕潤。停在身后的車子悄然而去,艾琛沒有回頭。她的心早就死了,不該再有期待的。
悅?cè)话儇浬坛窃谥醒霃V場的區(qū)域。就在百葉大廈旁邊,艾琛想如果必須回家的話,總要買點(diǎn)什么提回去。既然家里人對她這么“客氣”,她也不好不配合。
給家里買了些補(bǔ)品,靈芝、冬蟲夏草。還給買了幾盒上好的茶葉。之后她還想去買幾件衣服。就上三樓去了,那里有幾個名牌專柜。
艾琛到Gucci的專柜,選了兩件衣服。一件黑色的抹胸連身裙和一件灰色真絲風(fēng)衣。她刷了卡正準(zhǔn)備往外走呢。忽然聽到不遠(yuǎn)處有人在爭吵。
艾琛朝吵鬧的地方看去,見到一個男孩子被一個穿著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推搡著往電梯的方向走去。她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忽然想起那人是誰。于是走過去,拉住那保安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那保安打量了艾琛一眼,理直氣壯地回答道:“他偷了我們商場里的東西。”
艾琛看了一眼那男孩,他秀氣的眉毛皺成一團(tuán)。看到艾琛之后眼睛直視著她,似乎在無聲地說:我是無辜的。
保安沒有耐心在這里耽擱,推著他就要走入電梯。艾琛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微微一笑道:“說人偷東西也要有證據(jù),你們看過監(jiān)控了嗎?少了什么東西總該給個交代吧!”
馬上就有個穿著黑色馬甲黑色西褲的男人走過來,指著那男孩的鼻子揚(yáng)聲說:“他偷拿了我們店里的手表。真是這手表值五六千呢,他也敢偷!”
艾琛看著那男人手里抓著一塊手表,那手表白色的表盤配著黑色的真皮表帶。那是一塊做工精細(xì),外觀設(shè)計(jì)得很簡潔的手表。
保安見店長來了又?jǐn)[著架勢叉著腰,站在艾琛面前俯瞰著她,怒聲道:“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和這個賊是一伙的?”說著就拽著那男生進(jìn)電梯。
艾琛皺了皺眉將電梯的門撐開,分開那保安拽著男孩的手。揚(yáng)起嘴角道:“我是他朋友。”
那男孩愣了一下,眉毛皺得更深了。艾琛笑了笑拿過店長手里的那塊手表皺眉道:“手表還在你手里呢?他怎么偷,你有證據(jù)?我隨時都可以買下你店里最貴的一款手表。”
那店長看了艾琛一眼,有點(diǎn)不可思議。可見她一身名牌,手里同時還晃著悅?cè)话儇浬坛堑腣IP會員卡,不由得支支吾吾道:“那請你們到店里協(xié)商,可以嗎?”
艾琛點(diǎn)點(diǎn)頭,對身后的男孩說:“我們過去一趟。”
那男孩有點(diǎn)猶豫,可還是點(diǎn)頭道:“嗯。”他不由得打量起艾琛來,今天艾琛只打了個粉底,看起來清純可人。他忽然想起來這個女孩就是那天在KTV問他要煙抽的人。還真是無巧不成書了。
艾琛看他不屑多說話,嘆了口氣。心想也許就是他不太愛說話,所以才容易受人欺負(fù)。兩人一齊到了那賣手表的商店。店長馬上諂媚道:“剛才是我們一時疏忽,你看可不可以好好協(xié)商一下。這件事你就別追究了?”
艾琛嗤笑,手在玻璃柜臺上滑動了一下。指著一只鈦鋼外殼的手表說:“這款給我包起來。”
“好好好!馬上就包好。您還有什么需求嗎?”店長看著那塊手表,售價不菲,心里樂開了花也害怕得罪了這么有錢的客人。
“剛才那塊手表,可以當(dāng)作贈品送我嗎?”
“好的呀。要包起來嗎?”店長諂媚的問道。
“嗯嗯,我送人的當(dāng)然包起來。”艾琛揚(yáng)起嘴角笑了笑。
那店長低頭哈腰地模樣讓艾琛不屑,她之所以理直氣壯就是看穿那店長眼神閃爍。看她護(hù)著那男孩的時候,眼神都不是憤怒而是有些惴惴不安。而相反的那男孩一雙眼睛卻純粹干凈還透著無辜。
兩人進(jìn)了電梯,韓溪看著提著大包小包的艾琛說:“謝謝你愿意相信我。”
艾琛低頭在購物袋里翻了翻,將那包裝好的手表遞給韓溪:“哦,這送你啦。”
“給我的?”韓溪有點(diǎn)不可思議。
“對呀,你不是讓我?guī)О桑窟@是男款誒。”艾琛笑笑接著說“你以后遇到這種事不要一聲不吭呀,你要說話讓大家知道不是你。明白嗎?”
韓溪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那是一雙泛黃的白色運(yùn)動鞋。有些舊了,他舍不得就沒扔。他揚(yáng)起嘴角笑了笑,看了艾琛一眼。大家只看人的穿著,誰管你的內(nèi)心呢?今天如果不是看你渾身上下都是名牌,手里還有這商城的VIP會員卡。他們也不會聽你說話的“說了也沒用。”
艾琛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我明白。”忽然又笑起來問韓溪:“你去哪兒?我準(zhǔn)備回家了。”艾琛手里的盒子還沒送出去,她又伸手遞給韓溪。
韓溪不要,拒絕了。他說:“我不能收你的東西呀。”
艾琛皺眉道:“那就算我借錢給你買的好吧,等你有錢了還我。什么時候還都可以。”
“那好吧。”韓溪這才收下。直到目送艾琛上了出租車,他才想起來。連個電話都沒問,他怎么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