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接之際，這是黎昕第一次感受到清晨的寒意，睡眠向來堪比某類家禽的他，一夜翻來覆去掙扎到天亮，來到了早點攤，為陳露買好了豆花和油條。

陳露看著還在打著瞌睡，一臉倦意的黎昕，掃了一眼桌子上擺好的豆花，一臉驚喜的的摸了摸黎昕的頭：“兄弟，你簡直就是我肚子的蛔蟲，你怎么知道我超超超愛豆花的？”

黎昕抬頭看了眼陳露，沖她擺了個笑臉。

“真丑啊。”陳露裝著嫌棄的樣子說著。

“不如你天生麗質難自棄。”

陳露開心的偷偷一笑，轉身坐在了桌子前，看著眼前的豆花，眉頭一皺，輕輕用勺子撇了一點放在嘴邊吸了進去，瞬間崛起了嘴，沖黎昕說到：“你難道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么？”

黎昕也小心的喝了一口，沒感到有什么異常，然后又喝了一大口。“辣了，你的沒放辣椒啊，咸了，難道我口重？”

“你沒有發現它不甜么？”陳露用一雙水靈靈的雙眼望向黎昕。

“豆花，肯定是咸的啊！”

“你難道不覺得沒有甜豆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我只知道沒有咸豆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黎昕瞥了陳露一眼。

陳露看見黎昕略帶挑釁的眼神，嘴角微微翹起：“對方辯友，你這是要與我辯論么？”

“對方辯友。你看那深棕色的湯汁里沉著一大塊顫顫巍巍的白色，周圍點綴著些榨菜丁和星星點點的香菜。一勺好吃的豆花一定是一大塊沾著榨菜丁裹滿湯水的水豆腐，舀一勺完美比例的豆花放進嘴里，用上顎和舌頭將豆腐壓碎，然后用臼齒磨碎豆腐里藏著的榨菜丁，一口吞下，讓滑嫩的豆腐和鮮咸的湯汁順著喉嚨滑下去，那色澤與味道，只能用一個詞形容。”說完，黎昕吃了一大口，吃完，呼了一口氣：“完美！這是那沒有色澤，玷污了豆花的甜能比的？”

陳露自知論嘴皮子功夫，自然是說不過黎昕的。改變起了戰略，撒起了嬌：“歐巴！”變說著變眨了眨眼睛，“歐巴，你閉上眼，想象著，白色的豆花，輕輕的含在嘴里，讓它慢慢融化在口腔里，慢慢融化，剩下的是縈繞在心頭的甜意，甜到你的心坎里。”說完還啵了一下嘴。“讓我們一起融化在甜豆花的世界中吧!”

黎昕皺了皺眉，發出了一聲長噓：“姐姐，我還要吃飯呢。好反胃啊。”

陳露聽到這話，立刻變了臉色，假裝怒意的沖黎昕哼了一聲。轉過頭，看到墻上的表，又呵呵一笑，沖黎昕說到：“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要不要聽啊。”

“什么好消息？”黎昕疑惑的看著他。

“昨天聽見某人打電話說面試會好像在8點哦。”

“這才幾點，不著急，從咱學校到公司20分鐘就夠了。”

“可是，貌似，你……”

“啊！”黎昕一聲慘嚎打斷了陳露的話，“我搬出來了！”說完，仰起脖子喝下了豆花，往嘴里塞下了半根油條，披上西服。

“慢點，別著急，來得及，好好表現！”陳露在身后喊道。

“知道了！”樓道里飄來黎昕的聲音。

陳露收拾著桌上的碗筷，自言自語到：“男人都是大騙子，說好了不讓我洗碗，第一天就成了我的了。”

黎昕趕到了面試場所，透過玻璃，黎昕看到里面忙碌著的人，在不停的打電話，記東西，他想象著自己也許未來就是其中的一位成員，如果能拿下這份工作，自己就算是正式在這個城市中扎下了根。

經理室外的椅子上，密密麻麻的坐著等待面試的人，黎昕終于體會到了網上所說的就業難，難于上青天的感覺了。熱門的公司總是擁擠著各色各樣的人群。

“黎昕，你也在這里面試啊。”一個染著淡黃色頭發短發女生擠到了黎昕的面前。

“是啊,”黎昕順口答道，看著眼前的女生，在腦海里拼命地對照臉型，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他這人對女孩總是臉盲癥。黎昕皺了皺眉，略帶尷尬的說到：“不好意思，你是？”

“我啊，模擬聯合國協會的宋婧，我們還跟你們打過三場辯論賽呢。”宋婧嘆了口氣，“唉，我們這種小人物永遠入不了你們這些大人物的法眼啊。”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不好意思，主要是你這一身正裝簡直太漂亮了，沒有認出來。”

“不愧是專業辯論隊的，這圓場的能力簡直無人可及啊。”宋婧調侃道。

黎昕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如何接下去，禮儀小姐替他解了圍：“請參加面試的人員保持安靜，到前方會議室等待。”

5分鐘，10分鐘，20分鐘，30分鐘，卻沒有一個人被叫出去面試，原本安靜等待的人群也按捺不住，有的人開始了拿出了手機刷起來了朋友圈，甚至有些性情焦急的人，已經開始出去問禮儀小姐什么時候開始了。

一個小時，禮儀小姐再一次走了進來：“不好意思，害大家久等了。面試時間還要拖后一點，請大家耐心等待。在大家右側，有我們公司的簡介和領導的自傳，大家可以瀏覽一下。還有，會議室有千兆無線，賬號是我們公司的名稱，密碼是公司名稱的縮寫。如果有通知我回來再通知大家。”

聽到這話，有的人開心的拿出了手機，有的人走向了書架。宋婧也掏出了手機，黎昕卻制止了她，領著她走向了書架，拿起來簡介和自傳回到了座位上。

“這種自吹自擂的書有什么好看的啊？你看他把自己寫的如此偉大，可你又怎么知道真實的他是多么卑劣。”宋婧小聲的說到。

“怎么，你對這公司很了解？”黎昕聽了她的話問道。

“不，不了解，只是看多了這些東西，有點惡心。”宋婧掩飾道。

“公司門口的規章制度明確規定上班時間除業務不準玩手機。我感覺他們在給我們下套，別玩手機了，研究研究他的人生。”黎昕用手敲了敲面前的自傳，小聲的說到。

“好吧。”宋婧也翻起了眼前的自傳。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有的人已經坐不住了，門里門外跑了好幾趟，找禮儀小姐問什么時候開始。原本在看書的一些人也已經看不下去了，開始了拿起了手機。

宋婧也看不下去了，小聲的問道：“都在玩手機，這書也太假了，我看不下去了。”

“裝，也要裝著看。”黎昕小聲的回道。

“好吧。”宋婧有氣無力的答道。

鈴鈴鈴，不知不覺中中午的下班鈴聲響起。禮儀小姐再次走進了房間：“不好意思，我們的王總今天有些事，在外面回不來，讓大家久等了。”

“那為什么不早說呢？”那個出去問了好幾次的人問道。

“不好意思，我們接到的通知是這樣，請你們下午再到這里繼續等待。”禮儀小姐說到。

“下午如果還沒人面試我們怎么辦？”

“抱歉，這個我沒有接到通知。”

“這什么破公司，約好了時間放鴿子，我不去了總行了吧？”有人抱怨道。

“十分抱歉，公司的安排是這樣，如果您不想參加了，下午可以不用來了。抱歉　。”禮儀小姐答道。

“算了，算了，大家別生氣，說不定人家領導有什么事呢。都理解下，都等了一上午了，吃個飯，下午咱們繼續等就是了，他們總要招人的。”有和事佬安慰道。

雖有些抱怨，但到了飯點，人總要以肚為先，大家不甘心的走出會議室，人群中還有人抱怨公司真摳門的，連個午飯都舍不得準備。有人接話到，不給就不給吧，來個人見個面也行啊。

宋婧問道黎昕：“咱們下午還來么，這個公司感覺好沒有誠意。”

“我有種直覺，咱們在參加考試。”黎昕略顯得意的說到。

“真的假的，什么考試？”宋婧一臉疑惑的問道。

黎昕微微一笑：“如果都能看出來，那就不叫考試了。”

午飯過后，會議室里早上那幾個“焦急分子”已經不見了蹤影，繼續看書的人也所剩無幾，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著面試官的到來。除了黎昕他是真的在認真的看書，還有旁邊的宋婧，但是她的眼皮卻似乎出賣了她。

又是一個小時，時鐘的指針指向了二上，禮儀小姐準時出現在了會議室。人群頓時爆發出一陣騷亂，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又得等了。

“實在不好意思，面試的領導今天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耽誤了大家的時間我們很抱歉，大家要是想繼續等的話可以在這里繼續等待，如果不想等了，可以到前臺登記下您的聯系方式，并領取一張購物卡，等待我們下次通知您面試。實在抱歉，不好意思，耽誤您的時間了。”

聽到這話，廳內立刻響起一片抱怨聲，但想到還有張購物卡不算白來，也就是抱怨了幾句。但也有人問道：“今天領導還能來嗎?”禮儀小姐微回答道：“抱歉，這個我們沒有接到具體通知。”頓時，廳內分成了兩派，走人派，再等等派，這群面試者少說也是學校的精英，心里也自然明白，多走一個萬一面試官來了，自己被錄取的幾率自然增大一分。

“黎昕，他們都走了，咱們也去領卡吧。”

“別著急，書還沒看完呢。”黎昕輕聲回答道，目光卻毫不轉移，仿佛他正讀的是莎士比亞的名著，連靈魂都被吸進去了。

3點，廳內只剩下了20余人，有好多人連手機都懶得刷了，閉上了眼睛躺在椅子上，有個人恨恨的剁了一腳地，不甘的走出了會議室。宋婧也快坐不住了，大學里再“殘暴”的老師也沒有也沒有這么長的課，她看了眼旁邊的黎昕，好像外界與他毫無關系，依舊在認真的翻閱那本自傳，她發現他不是在裝，而是真的在一頁一頁的讀！看到這種情景，宋婧也不好意思在打攪他，自己也只好假裝認真的“讀”。當指針指向了4，偌大的會議室里顯得有些空蕩，宋婧也堅持不住，開始閉目養神。黎昕也讀完了那本自傳，開始從頭回味。

4點30，會議室的寧靜突然被一聲大喊打破，此時，會議室里只剩下了三個人，黎昕，宋婧，迷迷瞪瞪的宋婧被這聲大喊吵醒，發出這聲喊叫的人沖黎昕說到：“別等了，哥們，今天看來是沒戲了，再不走，又趕上擁堵了。”

黎昕頭也不抬的揮了揮手：“謝了，哥們，我書還沒看完呢，慢走不送。”

那個人說了句奇葩，氣沖沖的走出了會議室。

此時，會議室里只剩下了宋婧和黎昕，宋婧實在忍不住了，低聲問道：“咱們什么時候走啊，他們都快下班了，不會來了吧？”

黎昕抬頭看了看表，說到：“當你絕望的時候，也許希望正在來臨。別在沙漠的水井前停下。”

宋婧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心靈雞湯害人啊。

另一邊的辦公室，兩個人在電腦屏幕前，上面只剩下了一個在看書的黎昕和閉目養神的宋婧，電腦前的那個人喝了口茶，低頭揉了揉眼睛說到：“王總，差不多了，該收卷了。”

另一個站在他身后的人揉了揉腰，說到：“差不多了，收卷了，去看看質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