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不，我不要回去，我不......”

那惡靈縱使如何掙扎也無法逃脫地獄之鏈的鉗制，沒等嘴里的話說完，下一瞬就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嘖，做人的時候不干人事；等死了倒又后悔了想要做人了！也不想想，那做人的機會哪里是容易得的？更何況是對于他們這些生前好事不干、壞事做盡之流！”

無名圣尊甩了下手里的浮塵，眼睛掃過重又恢復寂靜的黑洞洞山野，之前一直漆黑如墨的天地如今微微出現了一絲光亮，在那遙遠的東方天際，微微泛白的縫隙點開了黑夜的倒計時。

“師父，各位師尊，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話音剛落，一個拖著長長尾巴的大火球從漆黑的頭頂快速劃向已經有些泛白的海平面。

“無量壽佛！這亂局，到底還是躲不過的！”

穩了穩身形，包無庸看向那火球消失的地方，轉頭看向半空中同樣神色肅穆的幾人：

“師父，幾位師尊，那是，墜星？”

“那是，我們自己種下的惡因~~”

“時間到了，之前攢下的債，就該償還了！”

“浩劫已至，你我雖得一方天地滋養，可終究敵不過天道輪回、報應不爽。此番，也只能夠盡人事、聽天命了……”

“各位師尊也都認為，我們此番渡不過這場劫難嗎？”

包無庸看了看蓮心大士三人，最后將目光定格在一貫言行跳脫、此時卻閉嘴不言的自家師父：

“師父~~”

“傻子，剛才那道光，是我們人類之前留在天上的太空垃圾。它原本該在進入大氣層不久就燃燒殆盡，可如今它竟能落到地面，那就說明：這個世界，已經開始坍塌了！”

“坍塌~~”

包無庸看著仍舊黑沉沉的天際，天邊雖有了微微一絲光亮，卻仍舊暗沉的叫人心慌。

遙遠的海平面，原本平靜的水面驟然翻騰熱鬧了起來，大片的魚群蜂擁著游向水面，魚兒疊著魚兒，鱗片擠著鱗片，日光漸漸明朗起來的天幕下，水底黑漆漆的魚群如一個巨大的水底怪獸，一點點浮出水面。

魚群們像是在極力躲避著什么，顧不得頭頂一陣陣飛來的天敵隨時附身沖下將自己化作它們口中的食物，仿佛水里此刻正有著比那天上盤旋的天敵還要可怕的存在。

在它們的身后，裹著白色水霧的水柱自看似平靜的海面驟然沖出，緊接著便是更多更高的水柱。魚群瘋了一般逃竄，卻還是在逃跑的路上留下了一片又一片翻白的肚皮。

距離那深海十萬八千里的人類城市，本該陽光四射，至少也該明亮寬闊的早八點時光，此時卻黑沉沉的仿若即將接入深夜的夜晚。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照耀著閃爍著的汽車燈，將整個世界臨摹成了一幅星星點點的暗色系油畫。如注的大雨傾盆而下，仿似天河中的水徑直倒灌下來的一般。

“師父，因何我們不去那深海之處探查究竟，卻跑回這人類城市里盲目閑逛？”

如瀑布般倒灌下的暴雨中，行色匆匆的路人將手里的雨傘壓得不能再低，卻仍舊在這倒灌般的暴雨下幾乎全身濕透。他們甚至沒有精力注意到這一對漫步雨中、早已渾身濕透，卻如閑庭信步般坦然自若的師徒二人。

“呆子！天地間善惡失衡，天道正在悄然崩塌，這世間隱匿許久的精怪異事會越來越多。那些本不該出現的東西會以人類為目標展開活動，我們此刻再去山野荒原探查它們的蹤跡就是舍近求遠了！你看這天，黑沉沉的亦如黑夜。黑白顛倒、善惡晦暗，這是天道在提醒我們，只可惜……”

無名圣尊的話還沒說完，一旁不耐煩的車鳴聲后緊接著就是煩躁惱怒的對罵：

“怎么開車的？沒長眼睛嗎？”

“草，你沒長眼睛嗎？沒看見我要加塞過來嗎？讓我一下怎么了？你但凡不往前擠這么一下，他么的能撞上嗎？真他么晦氣！”

“靠，在家里當爺爺當慣了，以為全世界都會慣著你是嗎？老子憑什么讓你??？你晦氣，老子才出門沒看黃歷呢，出門遇見你這么個奇葩神經病！”

“你他么罵誰呢？有種你再罵一個試試？”

“就罵你怎么了？自己做錯了事難道還不能說了？我告訴你，老子也不是被嚇大的，哥上面可也有人！”

汽車不耐煩的車鳴聲和著司機之間煩躁惱怒的對罵，讓原本就因為暴雨而顯得黏膩焦灼的路上愈發惹人煩躁。

包無庸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在暴雨中認認真真的聽那兩個男人各自坐在座位里互相飚臟話問候對方的祖宗和家人，聽了半天后用力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皺著眉頭轉頭看向正仰頭看天的自家師父：

“師父，這兩個人也著實有意思！要是實在不滿，互相切磋切磋就是。為何一面一副兇神惡煞要生吃了對方的表情，一面就只是躲在各自的車子里光撂狠話呀？”

無名圣尊淡淡瞥了眼那兩個人，附贈了兩個大大的白眼之后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那烏沉沉的天空，忍不住長長吐出一口胸中的濁氣，幽幽嘆道：

“你有沒有想過，原本彼此互相謙讓一下就什么都事都不會發生的一件小事，最后卻演變成了互飆臟話，甚至很有可能還會上演全武行的情況？”

“嗯~~大家意見相左，委實談不攏，打上一架之后一笑泯恩仇便是。我實在是看不明白他們這般一面故作兇狠、一面卻又縮手縮腳的行為?！?

包無庸撓了撓頭，還是沒弄明白師父話里的意思。他雖然也隨同師父游歷過人間?？捎螝v都市的時間并不多，偶爾的那么幾次也是一心奔著吃食去的，要不就是跟李強隊長他們幾人短暫見個面。似今日這般口沫四濺的口舌交鋒，他還著實是第一次見識到。

無名圣尊再度翻了個白眼，忍不住敲了敲包無庸那瞬間榆木了的腦袋。自己這蠢徒弟什么都好，仙風道骨也有、道心悟性也足，只是偶爾冒出的傻氣也委實叫人牙疼。

“原本，謙恭禮讓是世間常態；可如今這世道，卻是行善招污蔑、為惡鎮小人！惡念之力助長了人類心中的惡念，緩慢消磨人心中的善意，長此以往……”

“您是說，善惡失衡不止影響了這一方天地的氣候天氣，更是直接反向影響到了人類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