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太太顏夫人！”靈兒說罷，拽著李姨娘的裙擺放聲大哭，“夫人，是我對不住您！是我對不住您啊！您待我那樣好，我卻做出這樣的事，讓您白跟著受冤枉！是我對不住您啊！”

“什么？”老夫人、裊裊怎都沒想到她會扯到大太太處！

“夫人，夫人，還望您看在我忠心耿耿、盡心竭力伺候您十幾年的份兒上，不要為難朱郎，多多照顧我兄弟一家！”靈兒祈求著。

“靈兒今天以死謝罪了！”

“快，攔住她！”

裊裊和周媽媽都晚了一步。靈兒最后的咆哮淹沒了老夫人的聲音，話音剛落便撞向門口的柱子，倒在裝著朱二的麻袋上。

“靈兒！”朱二被愛人最后的咆哮驚醒，卻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她壓向自己，比往日沉了不少……

他好想緊緊抱著她，好不被來索命的小鬼帶走，手卻被綁著，動彈不得！只瞪著憋得通紅的眼睛環顧這屋里的每一個人。

“朱二。”李姨娘開口了，她不敢直視朱二，強做著鎮定：“朱二你放心，靈兒，我疼她一場，定會為她討個公道。朱二，你也是，振作起來，不要讓死的人白死啊！”

朱二深知李姨娘為人，他之所以忍著惡心克制暴怒聽完，只因為最后一句——“不要讓死的人白死”，戳進他心坎兒。

是的，他要給靈兒報仇！靈兒一死，李姨娘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就只有他知道，他要控制她，借她的手，狠狠報復這在場的每一位，和李姨娘——這個親手把靈兒交給他，又毀滅他的靈兒的人。

“李姨娘放心，于我朱二，靈兒的話，就是圣旨。”朱二目眥盡裂，一字一頓地說。

老夫人和裊裊還沒從方才那一幕回過神，李夫人卻跪倒在老夫人面前：“母親要為媳婦做主啊！大太太竟唆使著我的心腹丫頭這樣栽贓于我！媳婦平日青燈古佛，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

“閉嘴吧！將死之人胡亂攀扯，現也死無對證！就此打住吧。”老夫人實不想造成這樣的后果，這些年，在這諾大的狄府，造的孽還少么……

“母親不能就這樣算了啊，不能讓軒兒白白就走了啊！”

“住嘴，休得咒我軒兒！”

“什么？”李姨娘一愣。就在這時，她本家來的管家婆子李婆子走了進來，附在耳邊悄聲說了幾句，李姨娘臉色大變。

“老夫人，宮里來人在前庭候著，老爺遣府里上下前聽旨。”一小廝進門通傳。

老夫人吩咐周媽媽把院里事料理了，叫裊裊告訴狄軒，一同去。

“他果真沒死！”一向持重的李姨娘不淡定了。

“呵呵，”老太太冷笑了幾聲，走了出去。李姨娘跟在后面。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邊陲告捷，舉國同慶。朕欲以“踏芳歸來馬蹄香”為題，邀京城子弟作畫辦展，擇日品鑒，擇優封賞。欽此。”內侍公公宣完旨，狄府上下接旨謝恩。

“恭喜啊，狄大人，皇上一直念著狄三公子的丹青，相信令郎定能技壓群雄，脫穎而出。”狄老爺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酃兒，露出滿意的笑容，“公公說哪里的話，還望公公在皇上和貴妃面前多多美言。”

“哦！我倒想起，令郎之妻正是貴妃親侄女！都是一家人，好說，好說！”

“多謝公公，辛苦公公跑這一趟了！”狄老爺滿臉堆笑把內侍公公送出門，卻在門口瞥見——狄軒！

狄老爺大驚，以為自己眼花，定了定，果然是狄軒，他不是被火......

等公公走后，狄老爺走到狄軒跟前：“你是人是鬼？！”

“父親......”狄軒剛開口。

“我知你頑劣，可你竟開出這天大的玩笑，拿死生來愚弄你娘老子！你知你祖母為你都病倒了？！”

“父親，您聽孩兒解釋......”狄軒作揖。

“解釋！你如此不長進，看看你大哥哥，再看看你三弟弟，你就連你四弟弟五妹妹兩個黃毛小兒都不如！”狄老爺毫不避諱前庭那么多人，破口數落。

“夠了！”老夫人聽不下去了，“他是你兒子，你不問他生死，不聽他解釋，還當著這眾人面......怎地，你兒女多，就他一個沒娘，便就他一個外人不成？！”

“母親您說哪里話，軒兒怎就沒娘了？我們不都是她娘嗎？！”顏夫人不好讓眾人看笑話，巴巴上前，挽著李姨娘的袖子。

哪知李姨娘一把甩開......

“一介武夫，扶不上墻的東西！”狄老爺瞥了狄軒一眼甩袖而去。

“散了吧，都散了吧。”顏夫人驅散了眾人。

“軒兒，別怪你父親......”

“祖母，不怪，我沒事，您放心吧。”狄軒恭恭敬敬地對老夫人說，“祖母您先回去吧，我想回我院里看看，好歹他們跟了我一場。”

老夫人拍拍狄軒的肩膀。他總要長大，她總要老去，她護不了他一世，便只能放手讓他去經歷，苦的、甜的、痛的、喜的...命里該經歷的都經歷一遍，就長大了。

罷了，就放手讓他去搏，何況門口還有個人陪著。老夫人笑笑，便走了。

老夫人讓裊裊叫狄軒來前庭，裊裊順帶把老夫人處的事告訴他，這一說就說到門口了，狄軒進去聽旨，裊裊本準備回去，卻聽到那圣旨里“踏芳歸來馬蹄香”，那不正是男神靈帝時期的名場面么，便不由得在門口多聽了幾句。

直到后來聽到狄老爺對狄軒的誤會......更...挪不開腳。

——他得多傷心呀！

老夫人已經走遠了，狄軒靜默在原地，紋絲不動，裊裊守護在他身后，靜默無語。

過了好一會——

“嗨！讓你老欺負我，這下遭報應了吧!”裊裊上前，重重拍了下狄軒肩膀。

狄軒一言不發，怔怔地望著她。

“哎喲，咱們作兒女的，生來就是給父母罵的。等咱們當了父母，也想罵誰罵誰，沒什么大不了。別喪，我帶你吃好吃的去！”

“什么鬼道理！”狄軒開口，“我以后當爹，絕不會不分青紅皂白打罵孩子！我會好好愛他，好好寵他，把我沒得到的加倍給他！”

“嗯，還行，還會罵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