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高溫逆戰曝黑幕

原來是：AH省公司的內勤李波在全國群里發了一條火藥味濃郁的告密微信，這條微信很長，但寫得有理有據，于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一江春水浮起幾多愁。

“AH分公司讓我去招待總公司領導，強行要求墊錢買禮物送給老總，各種吃吃喝喝，三陪不算，吃飯我買單，禮物我買單，唱K我買單，根據領導要求，費用我先墊付了，公司現在故意卡著費用不報，所有照片、發票、付款證明凌語雪都有。垃圾公司、垃圾領導、都是垃圾中的戰斗機……”后面是一堆義憤填膺、指名道姓罵人的話。所有被點名的領導估計額頭猛地冒汗，這年頭，人民的維權意識強了，一言不合就破罐子破摔。

董事會主席司徒君也在這群里的，高科技時代，職業經理人最怕的就是5個字“領導在群里”。

仔細打開微信群成員，凌語雪瞬間石化，不僅高層領導在這個大群里，　25家省級分公司和已經開設的中支級的內勤共計320人都位列其中，李波如此高調在大群曝光丑聞，已經超超鏈接到云財富的各大省份，公諸于天下，這無疑是一顆殺傷力超強的炸彈。總公司“受賄”者和AH省級分公司的管理層肯定如坐針氈，凌語雪推測他們得秒開微信會議了。

“勾心斗角，上班時間打牌打麻將，對員工沒有關懷，只有耍心眼。紙是包不住火的……不做專心業務，專門搞幫派斗爭……以下是我的所有證據。”李波義憤填膺再補充一句。

眼看著這事要鬧大了，加上現在召開全國會議，豈不貽笑大方？這個時間點“造反”，一定是有預謀的，這真是跟總公司和省公司出一道棘手的難題，應當是死罪吧，不說對錯，凌語雪莫名地佩服他這股“壯士斷臂”的勇氣。

陳子靜和牛遠航約在一樓聊天嘆咖啡，牛遠航一副葛優躺的樣子搭在凳子上，悠揚的大提琴聲音徜徉在蘇格蘭式裝修的咖啡館，現代人約會也是放不下手機。李波發的微信，他們不到3秒鐘就看到了，接下來的話題聚焦在這件惡意拖欠報銷事件上。

“遠航，你們BJ分公司有惡意拖欠報銷的事情嗎？”

“子靜，你應該問，在云財富，哪家分公司沒有，但誰敢說。”

“除非不想在這里混了。”

“是啊，寧致遠總家做生意，誰不知道。林橙玲總一年365天，最多65天在環球金融大廈上班，誰不知道。”牛遠航憤憤地說道。

“禍從口出，你別說那么大聲，小心隔墻有耳。”

“Yes　Madam!”明哲保身的道理牛遠航也是懂的。

25家省級分公司、300家三級機構，只有AH人民在惆悵，其它分公司的人基本都是來圍觀湊熱鬧，這樣的事情，哪家分公司沒有出現過？這是人事部門慣用的手法。有才是正常，沒有就是不正常。倒是這個員工不一般，敢指名道姓傳播總公司管理層收賄受賄，這在系統內比較罕見。

還在2分鐘內，微信還是可以撤的，凌語雪正好認識AH分公司的產品研究部負責人，便私信她，“這件事可大可小，你們不勸李波撤回嗎？”

對方也是盯在微信前，“唉，叫不動的，這個人很執拗的，是一頭倔驢。”

看來，這回是把鐵拐李、呂洞賓、韓湘子、何仙姑等八仙都叫上也無力扭轉局面，凌語雪是在做無用功。一旦要做一件這么大的事，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怎么可能2分鐘內讓撤就撤。

鏡頭切換到上海總部的環球金融大廈，陽光灑在白色色系為主線的辦公職場，各部門看似井然有序忙著各自的工作，走動的職員讓整個職場充滿動感，一個一個方格間匯聚CD市繁忙一景。

總公司主渠道的老總是最具權力和威望的干部，董事長基本不在辦公室待著，偶爾有空來客串，董事會主席司徒君指點江山，全盤布局。

表面上看，董事會下屬勢力最大的是市場部寧致遠一派，他們hold著公司的命脈渠道。實際上，天津分公司一把手李富即將上任董事會副主席，總公司辦公司準備次日發OA公告，這又將是一位謎一樣的領導。

一山還有一山高，李富將是環球金融大廈里的風云人物，是掌權的統治者之一，也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執行決策層。他符合成為這個角色的標準：

第一，他是董事會主席派系的人；

第二，他管控的是公司最重要主渠道；

第三，他的頭銜是董事會副主席；

第四，董事會主席司徒君只負責幕后點將布陣，需要一位臺前的權威發言人。

職場人都說屁股決定腦袋，凌語雪覺得還得補充一句：頭銜決定手段。

李富剛忙完交接，處于休假模式，目前尚未正式到崗，所以，寧致遠還是直接向司徒君匯報工作。

李波事件比較棘手，被點名很尷尬，所幸只是爆出來星星之火，萬一所有證據被上傳，推至燎原之勢，就大事不妙，高大形象可能轟然倒塌，屆時，市場部將回天乏術。董事會一旦問責，分分鐘全國通報批評、處分。

好事不出門，丑聞傳千里，人言可畏。坐鎮在上海總部的寧致遠皺了皺眉頭，腦海中浮現了plan　A、B、C，在紙上隨意畫了幾筆，座機響了，然后是手機響了，他率先接聽AH的來電，座機響了又停了，停了又響了。

“這不是屁大點事嗎，你們出問題，還把臟水潑到總公司身上，這事可大可小。”從聲音的分貝判斷，寧致遠已經是暴跳如雷狀態。

“領導，綜合管理部經理已經在做安撫工作了，您看能否解散此群？”

看到省公司一把手親自負荊請罪，態度虔誠，加上現在時間就是金錢，寧致遠也惜字如金地回答道“這事待定。”

“謝謝寧總，我們會想辦法息事寧人的。”

“抓緊。”

巧借東風成功后，AH總經理室也開始在想辦法，畢竟是內部管理不善，還影響總部，更嚴重的是，司徒君肯定立馬知道來龍去脈。即使沒有人打小報告，他必定也會主動詢問，畢竟牽涉到總公司市場部的高管。

當務之急，得火速與綜合管理部、市場部條線部的人員對好口供，不能有疏漏。萬一董事會突然來一個調遣令，后果不堪設想。現在金融環境不好，各行各業都在裁員，在AH的同業公司最多不超過20家，也就是說，省級一把手位置也就不超過20個，還有什么比保住這飯碗更重要的事。

座機繼續響，寧致遠也沒心思接聽，手機又有電話進來，他果斷掛掉，麻利地搜索手機通訊記錄中的一個電話，撥出去一個電話。

原來，是市場部副總林橙玲在找寧致遠。李波在微信里指名道姓就包括林橙玲，名聲和口碑，這是她行走江湖不得不關注的，如果事件再發酵，引起董事長關注，被迫自斷周游全國講課的后路，整天只能悶在上海總部豆腐塊大的辦公室，隨時等候高層領導發落，是挺悲催的。事件中指名道姓，說得有理有據，有圖片有錄像，她被嚇得花容失色。

“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犯不著這么點名道姓，卑鄙無恥！”她一個人惱怒地發泄著情緒，“AH分公司就是小人當道，拿著雞毛當令箭！”

聯系不上寧致遠，她趕緊找了章飛揚現場救火救急，“小章，李波的事情你看到了吧，趕緊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先發一條長消息掩人耳目。”

“林總，好的。”

“我們再想想辦法，這個人實在太可惡了。”林橙玲又抱怨了一次，匆匆收線。

章飛揚先發了一條長長的《今日新聞》，目測長度約有300字+，大概可以鋪滿5寸屏幕大的手機約2個頁面。先刷走那一串文字，再請示領導意見。這就是游戲規則，決定權往往集中在一兩個人身上，其它的高管只是虛設，管理一下無關痛癢的小事。這個公司，從上到下推從的管理理念是聽話照做，領導對了就是對的，領導錯了也是對的，官本位意識還是很嚴重，這大概也是中國職場的縮影。

在這個緊要關頭，章飛揚唯一的選擇是貫徹執行上層的指令，無端端發長篇新聞的意圖，路人皆知。不過從他們這些吃瓜群眾的角度，感覺用這種掩人耳目的方法，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趕腳。

說時遲那時快，領導急，員工必須更急，泡在咖啡廳的陳子靜和牛遠航聯袂響應，馬上出來發表情包，意欲刷走李波的微信記錄，還有兩三個分公司的產品研究部負責人響應，不約而同選擇正能量、大面積的表情刷屏，潛水的中堅力量有陸續現身的趨勢。凌語雪正在猶豫是否從眾，加入刷表情大軍時，忽然，收到一個通知:群主已解散本群。

原來，寧致遠拿起電話，撥給了身在徐州的章飛揚。

“小章，馬上把所有全國的群解散。清理完畢后，再找一個八面玲瓏的理由，在核心大群、產品研究部負責人群、精英群說明下情況。我的要求是馬上立刻執行，你懂嗎？”

“領導，好的，馬上立刻。”章飛揚把馬上立刻這兩個詞加重音說，海歸碩士研究生，胸中有丘壑，筆下有墨水。微信這個辦公工具快捷，而且形式簡單，殺傷力最強，輻射面最廣，是名副其實的雙刃劍。

寧致遠終于接聽辦公室的座機，聲音低沉，帶著河南口音，這回顯然不是林橙玲，是董事會主席司徒君。

“聽說AH有內勤在鬧事，處理好了嗎？”

“已經解散這些早期搭建的微信群，后續我們會跟AH保持聯系，做好安撫工作，以免事態惡化。”

“怎么搞革命起義的都是你們市場部下轄條線，合規、稽核、產品部這么多年都沒什么事情，就你那邊凈出事，你不想干了，提前一個月告訴我，讓人事部找人代勞。”

“領導，我們會善后，并且擬定妥善的改良方案。”

“你這是辦事不利，嚴重失職。”

“是的，市場部會做全面檢討。”

“做不好，嚴懲不貸。事情結束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司徒君帶著濃郁的河南口音，聽說河南分公司一把手也是一口河南話，他們自己認為是在講普通話，但音調上還是有地道的河南音。寧致遠無法判斷司徒君對這個事情的態度。

對于總公司市場部而言，李波事件可以歸類為驚悚片，全國人民一起看笑話，的確很尷尬。如果導火索沒及時撲滅，必然會牽扯出更多的丑聞，屆時，當事人就不可能僅僅是一臉囧態，在云財富的管理壽命也會被無限縮短，甚至嘎然而止。在同業的大型國有集團，管理層做不好，可以轉職調崗，但這家公司的一貫手段是勸退，不再留用。寧致遠是知道當中的厲害關系的，這件事必定要全力以赴。林橙玲向來都是著力于面子工程建設，這件事對她打擊很大，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

李波事情指名道姓，列明進貢總公司每位領導的物品和金額，說得還有憑有據，讓寧致遠面子上多少有些掛不住，林橙玲臉皮薄，秒變驚弓之鳥。估計被迫買劣質商品的各位省公司總經理室成員，都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情，心理默默為AH分公司吶喊助威，也算出了口惡氣。出來混的，始終是要還的。

“市場部共有兩位老總，分別是寧致遠和林橙玲，他們兩人家里都是做生意的，據說有賣陶瓷的，有賣電器的，有賣茶葉的，而且共性是產品品質低劣，但是價格離奇高，系統內很多人迫于無奈，為了跟總部搞好關系，都是不得不幫襯這些裙帶關系的生意。“

“聽說，業務好的省級機構動輒數萬數十萬地購買他們的產品。這不是變相的賄賂是什么！”

“寧致遠是直接開口推銷，這個赤裸裸地開口要錢沒有任何區別，人有多大膽，就能玩轉多大的資產。”

……

記憶的匣子被打開，時光留下的印跡原來不曾消逝，凌語雪想起兩年前，在總公司開會聽到的這些八卦。看來李波反饋的賄賂案不是子虛烏有，寧致遠和林橙玲的家族生意并非空穴來風。

說起總公司的管理層，除了董事會主席沒換，基本洗牌洗過好幾輪，管理層離職，基本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寧致遠來公司大概3年，林橙玲也不過2年多。別說斗爭激烈的總公司了，就是廣東，凌語雪已經迎來送往5任一把手，感受風格迥異的管理模式，所以，經歷這5任管理層的洗禮，她應該修煉成為放之四海能生存的員工。

從任職時間看，前4位老總合計時間為4.5年，周厚沛任職時間比他們加起來的總和還多，這算是一份值得列隊點贊的成績單了，這位領導干勁沖天，把廣東從倒數五名拯救至榜前頭三，內勤們的績效工資不再被打折，省公司績優部門和優質機構的內勤員工甚至獲得翻倍獎勵。

寧致遠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剛才真是挑戰生死時速，喝了幾口玻璃杯里余溫未了的高山茶，長長地嘆了口氣，往肺部深呼吸，情緒略微緩和，接著，撥通了林橙玲的電話。此時，林橙玲已經在趕往徐州酒店的路上。

“李波這件事情，我已經交待章飛揚他們去處理，還好沒有高血壓、高血糖、高血脂，不然可能得爆血管，要女神幫忙打110。“寧致遠果然口才了得，如果不在市場部當總經理，真的很合適去郭德綱的德云社。

“是啊，你、我都被點名了，AH的管理有問題，我們總公司的組織管理也有很多漏洞。“

“女神說得極是，等徐州培訓班結束后，再從長計議。不能再留下隱患了，司徒君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殺人不眨眼的。“寧致遠覺得靠山吳杰不在了，隨時碰一鼻子灰，刀落、人亡、有苦說不出可能是云財富未來世界里的關鍵詞。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驚動李謙董事長就好。等會一起吃晚飯，早點出來，早點去機場。“

“收到，聽從林總的吩咐，等候林總發落。“寧致遠以詼諧的語氣，結束了這段短時通話。在林橙玲面前，他的心理年齡有時是50歲，有時是5歲。

“好。”

把視線平移到徐州會場，這個跌宕起伏的劇情真把凌語雪給嚇住了，雖然跟當事人李波不算熟，但到底也是加過微信，打過電話，有過一面之緣，也算點贊之交。

凌語雪私信他，“哥們，你這么大張旗鼓不好吧，全國都看到了，你讓總公司和分公司的領導如何下得了臺，報銷事小，面子事大，這么一搞，你的報銷不要了？你的崗位不要了？”

“沒事的，我離職的了，已經做好萬全準備。赤腳的不怕穿鞋的！”對方秒回信息，豁出去的心態溢于言表。

“哎，沖動是魔鬼，不要那么柏拉圖了，職場都是這樣的，多登幾次門檻，多跟領導溝通，軟磨硬泡總是可以拿回來的。而且，這是您的合法權益啊！“凌語雪真心覺得這樣曝光分公司內部的事務不好，再說了，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這算是事，但也不算什么大事，大概也就是一兩萬元的費用報銷。

“云財富到處都是烏煙瘴氣的，凌語雪就是要所有人知道一下他們這幫烏合之眾，就是在貪贓枉法，遲早出大事。”他估計憋得慌，發了很多文字過來。因為寫的快，也出現些錯別字。

想起來，還真的有點像馮小剛導演的《我不是潘金蓮》，同是要告狀揭發，只是李波這事屬性是公司內部矛盾。凌語雪判斷，這過程的艱辛和范冰冰飾演的角色差不多。

“您都不知道，總公司來的方寧總，被迫來AH，您都不知道他有多慘。”聽說總公司方寧總與司徒君總同一派系的人不和，所以被發配邊疆，這是體系內都知道的。李波估計覺得打字慢，干脆跟她語音了。聽上去中氣十足，略帶憤怒的語調。

“方寧說是市場部條線總，多少算個官，在別的分公司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在AH有獨立辦公室，但完全沒有地位。只能在這里就是混日子，連一個掃地阿姨都不如。他來不來上班，沒有人關注，也不會有人想去關注。”

“他的辦公室沒有人幫他清理的，貴為老總，要自己搞衛生，而且，一把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直接把他視為透明空氣，他完全沒有事情干，整個公司發生什么事他都不知道，有飯局，也不給他安排領導席……”李波在氣頭上，用詞比較粗拙，欠考慮，只能截取主要的意思。

凌語雪先前聽到方寧與寧致遠斗得厲害，他倆平級，論資料倆人實力相當，方寧是公司籌備就入司的，這么多年，但凡外面有機會，很多同事都像青蛙一樣使勁往外跳，總公司人事斗爭硝煙滾滾，聽說原先的大老板是個女漢子，經常對員工進行人身攻擊，哪怕是處長級別的，沒有人沒被罵哭過。大多數人不愿意在云財富受氣，紛紛出走。方寧像是一個永遠不會爆的熱氣球，受氣受欺負，還是鐵了心賴著不走，最后，女漢子大老板被免職，他卻留成了赫赫有名的釘子戶。

胳膊肘不往外拐，吳杰給寧致遠安排了個人辦公室，方寧不是吳杰派系的人，所以即使級別一樣，也只能坐在職場的方格子里。

在團隊管理方面，寧致遠下面不能說是千軍萬馬，但也的確涵蓋很多關鍵模塊。方寧不斷被壓縮，最后，只有一個模塊；一開始有人使喚，最后綜合管理部以招不到合適人選為由，逼著他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光桿司令。

吳杰得到董事長李謙的賞識，所以在系統內勢力非常大，打狗也要看主人，有董事會副主席吳杰這個實力強勁的靠山，方寧和寧致遠之間實力懸殊的對決完全沒有懸念，方寧慘敗是上天注定的安排。寧致遠不僅擊垮勁敵，還過有權有勢的幸福生活。但凡項目一來，便大動干戈，上海環球大廈里相關崗位的職員基本隨他調遣，可謂呼風喚雨，羨煞旁人。

有人說，方寧是另一個派系的人，具體凌語雪沒有摸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自從寧致遠來后，他受到的冤屈不少，但他不愿意向惡勢力低頭。所以在寧致遠的鼓動下，吳杰決定調虎離山逼他自動辭職，誰知道方寧沉得住氣，一晃就2年。方寧這樣的高管角色，挺悲催的，卻也是最常見的，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有權力爭斗的地方，難有安寧日。

“人在職場，身不由己。“凌語雪回了八個大字，雖然她也一肚子氣來不及發泄，最近廣東幾位老總也是擺明了跟省公司對著干，作為省公司的中堅力量，心里各種不爽，正好遇上這事，想說，又怕傳出去不好，生生噎了回去，只能表示呵呵。

方寧，2005年總是云財富基金管理公司籌建即入司，凌語雪是2006年加盟廣東省公司的，這么多年，他們有不少交集。其中，2007年冬天，廣東第一任的女老總被辭退，當時搞得滿城風雨，有些機構總也被連帶失業，整個分公司管理層被架空，而且，連一句道別都沒有。

唱了半個月空城計，總公司委派方寧到廣東任分管總。為了全身而退，回上海總部，方寧對廣東的貢獻值為0，甚至負數，業務不增反減，很多內勤空編虛席以待，但他們也算是相處過2個月的時間。那時，最經常做的事情就是，帶著他在全省各地市轉，名義上說是走訪網點，考察工作，實際上也就是為了打發時間，經常羊城一日游。他帶給了他們輕松，也帶給了他們虛無，因為人無壓力一身飄。

畢竟認識有這么多年份了，他對凌語雪還不錯。凌語雪每次到上海總部開會，他都會自費請凌語雪吃飯，還是挺感動的，聽到他現在在職場備受壓迫，凌語雪心里也一陣難過。想起來，也的確聽前任領導評價過，方寧的確不算很有才華的人，并非擁有什么雄韜偉略，上臺講話可以，但渠道戰略思路比較狹隘，算是比較懶的人，而且年齡也擺在這里，去別的地方也找不到這么高的位置，他也許就是在這里將就。

在職場，有實力的人，就講究；沒實力的人，就將就。

“人各有志，方總選擇留在公司也有他自己的考慮吧，雖然受氣，不用做事也有不錯的收入，去別的地方找不大哇……”凌語雪開玩笑地說。

李波繼續給凌語雪發語音，因為他在氣頭上，需要宣泄，凌語雪一不留神，搶了個沙發當了他的聽眾朋友。

凌語雪干脆給他打電話，安慰說，“李波，你我都別那么較真了，公司開業至今多少風風雨雨，但每次刮完風下完雨就沒事了，要想找到一個沒有爭斗的職場，那得到共產主義。未來，一起加油吧。”

忽然想起AH分公司老總跟林睿都是上海交大畢業的，他倆學的都是金融專業，有這層關系，他們走得比一般人更近一些。于是，她從衣服口袋里閃電拿起電話，打給林睿。

“林總，您看事情鬧得滿城風雨，用不用去關懷一下您師兄？”

凌語雪是急性子，林睿是慢熱型，他們的對話經常“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今天的對話也不例外。他淡定地回復道，“現在他們還在緊張地滅火行動，等過了這一波先。有些事情聽到的未必是真的，看看劇情怎么發展。還些有，你少摻和這些事，別站在總公司的對立面去做事情，醒目點。”

“林總，估計環球金融大廈現在緊盯AH了。市場部的幾位高層都被點名了，現在是滿城風雨，都在傳寧致遠總、林橙玲總他們假公濟私……”

“語雪,這件事跟我們八竿子打不著，不要參與。何況，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每個人背后的勢力，是肉眼無法看到的。”幾乎沒什么可以影響林睿對事情的冷靜判斷。

“好的，我明白我的老板是誰了。”

特別佩服他這份理性，它背后映射的是他的理性與極其敏銳的洞察力，這就是工作閱歷和生活經歷濃縮成的結晶，凌語雪望塵莫及，需要快馬加鞭追趕。

李波接著發了條微信給凌語雪，“我找到新東家了，是一家大型金融集團，總部設在廣東深圳。雖說到哪里都一樣，但我判斷這一片欣欣向榮，正是我想要的光景。”

“努力的人，運氣都不會差，恭喜哦！”

職場上，幸福的人總是很相似，不幸的人卻各有各的不幸。這段時間，他們的溝通往來有如春天的毛毛雨，頻繁不停歇。

章飛揚后來在產品研究部負責人群里說，“由于很多人員離職未做清理，現在總部將進行微信群梳理，部分不常用的大群將進行刪除，以緩解管理壓力，請知悉”，也算是一個差強人意的收尾。

她這么一解散，他們才發現，原來全國的微信群有這么多。還有不少是被大家打入冷宮，直接屏蔽的。高科技發展帶來了便捷，但也可以帶來恐慌，這是一把雙刃劍，李波事件就是例子。

凌語雪默默地笑了笑，她跟章飛揚的關系也還不錯，因為她們擁有神似工作職責，那就是“做基金產品培訓的，講的好不好是一回事，拖堂，那就是職業操守的問題了”,每回看到她的頭像在動，腦海里都會浮現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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