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呂達城復仇記暴走

茂名李方瓊雖然在云財富跟郝晴是死對頭，但也不至于風聲鶴唳，四面樹敵。呂達城像是森林里的野生獵豹，常常主動出擊，隨時搜索奔跑的獵物。雖然已經離職，但云財富省公司與機構不合的風聲傳出來，他敏銳的觸覺立刻鎖定捕獵的目標：茂名機構總李方瓊和深圳黎軒逸。

古語云，伸手不打笑臉人，呂達城文質彬彬主動找上門，李方瓊自是笑臉相迎，有來有往，有問必答，由于占據優勢山頭，為凸顯高高在上的權威，她的宗旨是不主動示好，但可以繼續建立關系。

“李總，你有沒有打算干脆發動大家，反抗周厚沛？”

“現在已經在行動了，不過大家還是怕丟飯碗的，只是小打小鬧。”

中國金融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基金圈是圈中圈，圈子里的人經常走一圈就遇見，所以李方瓊的觀點是，寧愿少一位朋友，也不要多一位敵人。

“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想想有什么好辦法再跟您通通氣。”

“好咧，保持聯系。”

“好的，說不準我們哪天又碰面了，這個圈子很小的。“

“是啊，您離開后，華偉文接棒汕頭，我們也是舊同事，老朋友。“

“金融圈本來就小，基金圈更小，哈哈，繞了一圈，有緣還是會再見。“

話說呂達城被炒魷魚后，汕頭機構招募一位70后機構總華偉文，他就是李方瓊前公司的同事，轉來轉去轉了兩家公司，在云財富又碰到了一起。有緣千里來相會，這樣的例子在金融圈比比皆是，金融圈的行業收入常年排名全國瑯琊榜前十，呂達城也是鐵了秤砣心，往后要繼續在這個圈子摸爬滾打，所以，一直跟眼緣好的業內人士保持線上聯系。

說回省公司項目組拓展業務一事，以訛傳訛，傳到呂達城的耳朵就是，就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機構的飯碗被省公司活生生地搶了。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這不正是老天爺賜予的復仇機會？李方瓊原來推翻機構大當家一事，呂達城是一清二楚的，他在謀劃如何借力反攻，給周厚沛一點顏色看看。思前想后，他決定從兩個基本點入手：第一、強化省公司擄掠原本應該屬于機構的財富；第二、他是在任職汕頭機構總時被下課的，可謂前車之鑒，周厚沛怎么干掉他，就可以怎么干掉別的機構總。

抓得住的才叫機會，抓不住就叫浪費。呂達城像古代的說客蘇秦一樣，出身農家，素有大志；期盼像張儀一樣在戰國的政治舞臺上，干出一番大事業，主張合眾弱以攻一強。

他思前想后，決定再次約李方瓊談談反周計劃，由于廣州和茂名相距100公里，現場碰面有點困難，所以，他們還是保持電話和微信聯系。

“李總，昨天跟您講完電話，我思前想后，有個好辦法可以幫助您抗周，有興趣聽聽么？”

“求之不得啊，最近大家被省公司招行項目壓得苦不堪言。”

“好的，我的想法僅供參考。”

借著這個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契機，呂達城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擺事實、舉例子、講道理，游說李方瓊，獲認同后，再循序漸進地分析道，”董事會副主席吳杰剛離職，董事會主席司徒君肯定不甘心就此罷休，必定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推翻殘余勢力，上下聯動，這正是推翻周厚沛政權的不二時機。”

“你分析得挺有道理的。“李方瓊在電話一頭不停點頭。

“事成之后，我可以歸來省公司幫助機構疏通渠道”呂達城拍著胸脯打包票，“我在省公司工作過幾年，完全可以為大家開拓更加穩妥的營銷環境。”

“別說省公司，機構總你不也是能勝任么，我還是相信你的，不過得跟其它機構總商量一下。”

“你可以跟羽哥談談，我回來省公司幫大家開拓渠道一事，他肯定有興趣。”

“他在廣州，肯定希望你回來幫忙。”

“如果能推翻周厚沛，應該是皆大歡喜，沈一軍一直希望有人幫他開拓中行渠道，我有現成的關系。”

“那好，我跟大家談談，你確定你會回來吧？”

“是啊，我就打算回省公司，不下機構了。我太太現在習慣性流產，還有抑郁癥，必須以家庭為重。”

“好，現在省公司是林睿的天下，他一個人扛下半壁江山，一手遮天，你能回來，就是我們的希望。”

“謝謝李總夸獎，我們是統一戰線的。”

這個計謀想得很深遠，同時有理有據，極具說服力和殺傷力。李方瓊有過前科，策劃反周計劃必然游刃有余，可以落到行動中。但這可不是小打小鬧，隨時有掉烏紗帽乃至被殺頭的風險，她愿意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嗎？作為機構總陣線中國唯一的女漢子，她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太出風頭，最后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背黑鍋，于是把呂達城貢獻的錦囊妙計告訴年紀最大的廣州劉西羽。劉西羽被招行項目整得急火攻心，呂達城這一計，前可攻、干掉周厚沛，后可守、他回來省公司對接各分行渠道；正中下懷。但孤掌難鳴，他計劃召集機構總評估此方案的勝算，只要有七八成以上把握，便可嘗試。

“李總，再說了，黎軒逸本來就想移民澳洲，還是我師兄，肯定會同意的，他也是反周的積極分子。”

“他看上去一直云淡風輕，我倒不覺得這件事他有多上心。”

“即使看熱鬧也好啊，只要不是阻力就行，您說對嗎？”

“有道理！”李方瓊同意他的觀點。

深圳支公司的一把手黎軒逸，是呂達城的師兄，雖然不那么認同呂達城的為人，但在反周計劃上，他的態度是隨大流，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如果呂達城能煽動兩派勢力熱戰，他也不會公然反對。

說起來，機構總密謀反周計劃對于黎軒逸來說，仿佛猛然遭遇了一個腳剎車。SZ市場競爭太激烈，很多公司的省級分公司都駐扎在深圳，黎軒逸原本計劃這兩年移民澳洲，去那邊找找金融市場的機會。碰巧大家要集體起義，友誼的小船不能說翻就翻，而且年關將至，索性就湊個熱鬧。反正這局面不可能一直僵著，兩軍對抗，必有勝負。他跟家人商量后決定，現在先在澳洲若干金融機構拋來的橄欖枝中做選擇，百里挑一，慢慢挑選。

“這樣吧，我先從劉西羽這邊下手，看看他的意向如何。”

“好的，那我們晚點再聊。”

“等我消息。“

呂達城的計劃獲得茂名李方瓊和廣州劉西羽雙手雙腳贊成，佛山沈一軍這一只東北虎本來就是霸權主義者，汕頭華偉文在云財富資歷最淺，沒有太大的話語權，不敢拉仇恨，所以黎軒逸決定跟上大家的步伐，抵抗強敵入侵。

正在機構總聯盟商議推翻周厚沛政權的時候，上海環球金融大廈正在上演臺灣立法院經常出現的口水戰畫面，“政治”立場不同的兩個人一言不合開始在爆粗。

原來，趙云和林橙玲在總公司的會議上當眾對峙，主要是因為東方紅3號基金和壹計劃定投基金的宣傳品合規問題吵得面紅耳赤，雙方各執一詞，絕不退讓。

林橙玲大發脾氣的原因是，章飛揚和沈然一起制作的定投基金動畫宣傳視頻已經完稿一周，正常的流程是總公司所有部門領導審閱后，進行合規條線的一審、二審、三審，就可以定稿對外發布。所有的管理層都已經同意這個動畫出品了，一審順利走完，所有合規崗同事仔細看了，覺得符合合規要求；二審看過了，也覺得可以過關；趙云負責三審統籌，他覺得這個產品動畫應該在顯眼位置增加一小行字，確保公司零風險，前端營銷無誤導。

林橙玲覺得趙云是故意在找茬，重新加一行字，又得重新走流程，又得重新進行一審、二審和三審，保守估計必須要半個月后才能走完全部流程，嚴重影響出品時間，對她的工作效能將大打折扣，士可殺不可辱，于是在會上直接反駁。

“寧總，您來評評理，趙總是不是故意在找市場部的麻煩？”

“寧總，我覺得林總這回真是小題大做了，我們不過是秉承規矩辦事。”

趙云認為，有理不在聲高，他的意見就是必須撤回，已經在簽報點了不同意后退回，所以即使寧致遠想做和事佬，也不可能扭轉局面。如果要重新修改流程，手續非常麻煩，還要繞道讓IT技術部給予支持。

“兩位老總的態度我大概知道了，這件事情……”

“寧總，這件事情我覺得不用搞得那么復雜，讓趙總給張PASS卡就可以了。“

“林總，這可不行，這不符合規定。”

“如果不符合規定，那為什么一審、二審的時候沒有人反饋呢？”

“我是合規部負責人，負責最后的終審，普通員工能拍板，那要我來干什么？”

“趙總，你覺得你這句話站得住腳嗎？荒唐！”林橙玲很生氣地說，瀑布般的長發在半空中無序晃動，跟她的情緒一樣，起伏不定。

“林總，我是對事不對人，請不要人身攻擊……”

他們兩個人在寧致遠的辦公室吵吵嚷嚷，面浮青筋，紛紛理直氣壯地讓寧致遠為自己做主。寧致遠也完全明白，趙云所說的加一句話的理由可以成立，也可以認為是故意在刁難。林橙玲說的可以同意，也完全可以反駁。因為這個零界點的確模棱兩可。為了這點小事跟合規部經理翻臉不值得，何況，這位經理是他親手栽培的高管，沒必要在這個關口，滅了他的士氣逞自己威風。林橙玲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睛，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不高興。

寧致遠為了防止她火山爆發，索性支開她，”兩位老總，稍安勿躁，來，林總，請您安排章飛揚或沈然她們沖三倍咖啡進來吧，我們好好聊。“

“喝什么咖啡，不喝，針對這件事情，行就一個字，不行就兩個字。”林橙玲板著臉。

“我要找找文件，看看趙總的三審駁回是否站得住腳。”

“那好，那我奉陪到底。”

趁著這個間隙，委婉地跟趙云說些恭維贊許的話語，“趙云，我非常贊賞您對宣傳品審核認真負責的態度，也支持您的觀點，對外宣傳的材料不容有誤差，萬一出事，后果不堪設想。”

“對的。”趙云點了點頭。

“這樣吧，我給林橙玲做做思想工作，女人都是比較感性，發完脾氣就沒事了，還是要按照規矩辦事的。”

“好的，寧總，那我先出去干活了。”趙云明白寧致遠的意思，很配合地離開辦公司。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送走趙云，算是快刀斬了一段亂麻，寧致遠接下來全力以赴做林橙玲的安撫工作，本來就是工作，大家按部就班就可以了，沒有必要一點小事上綱上線，何況，公司根本不會因為動畫推遲上市怪罪于她。但女人生氣的時候，腦袋都是一根筋，講什么道理都白搭，寧致遠放棄做無用功，打算另辟蹊徑讓大事化小，小時化了。

“林總，您為了這件事都消瘦了不少，心寬才能體胖，都放寬心，趙云說的也是很有道理的……”

“寧總，您多慮了，我一向主張，寧可瘦得雷同，也不要胖得個性。再說了，一瘦遮百丑呢！”

“我們最佩服的就是林總的風趣幽默，趙云已經把簽報退回了，咱們干脆就加一行字，確保合規。”

“本來就可以出品，趙云就是左腦水、右腦面粉，攪拌在一起就是一腦袋的漿糊。”林橙玲不服氣地說。

“對對對，女神說得極是，這個項目我批準你推遲半個月提交成品。”寧致遠找了個臺階，讓大家都好下臺。

“你是領導，你說了算。”

“林總，既然你這么支持你的領導，你的領導肯定不會虧待你。”

“哦！”

碰巧這天，林橙玲穿了一條burberry的巴拿馬條紋長褲，為了讓她解氣，他口頭承諾，這周末送給她一個burberry的The　Buckle蛇皮鴕鳥皮格紋百褶搭扣包，跟她的這條品牌長褲很相襯。

有錢使得鬼推磨，有錢使得林消氣，林橙玲到最后接受了宣傳品必須防范風險的觀點，但面上，打死不承認。

心情比事情更重要，趙云和她結下的梁子越來越堅固，冤家已結不易解，未來會否像公共租賃單車，咔嚓一聲開鎖成功，讓不少親愛的圍觀群眾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