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的奴才向前彎著身子,面露惶恐之色,如是細(xì)看,竟還微微發(fā)著抖,一副驚恐的模樣。
淚淑喃隨方才的小太監(jiān)走到他的面前,朝他作揖道:“淑喃參見潘公公。”
潘公公見淑喃兩人既已來到,便停了訓(xùn)斥,對那太監(jiān)說了聲:“你且先下去吧,下回可要注意了,這種事絕不可再犯。”便不再看他,轉(zhuǎn)過頭,滿面笑容,對著淚淑喃道:“姑娘便是淚淑喃?”
潘公公未說讓她起身的話,淚淑喃也是不敢起身,只是恭敬的回道:“正是。”
“恩,那你這便隨咱家去重華殿一趟,皇上有請。”潘公公自上到下將淚淑喃打量了一下,才對他說道。
淚淑喃倒是驚訝十分,她本在重秀女表現(xiàn)的十分普通,只是這皇上是如何知道她的?
雖是這般,潘公公既已發(fā)話,淚淑喃也是不敢公然抗旨,便恭敬的回道:“是。”
潘公公點點頭,“那姑娘這便隨咱家去吧。”說罷,便向前走去。
淚淑喃未進(jìn)過宮,亦是不熟悉宮中格局,只好連忙跟上潘公公,生怕跟丟了他。
剛出御花園,眼前的景象便與方才截然不同,這御花園雖是不及南方那般小巧玲瓏,卻是多少有著幾分小橋流水人家的韻味,可這御花園外可是當(dāng)真看不出南方的影子了,一道道密不透風(fēng)的宮墻將整個皇宮的威嚴(yán)霸氣詮釋的淋漓盡致,雖是這般,可是四處也是散發(fā)著一種壓抑十分的氣息,讓人喘不過氣。
淚淑喃向著四周瞧瞧,微微嘆口氣,這宮中當(dāng)真是冰冷的讓人心顫啊。。。。
僅僅只是失神了一瞬,便不在傷感,連忙跟上潘公公的步子。
御花園與皇上往常辦公的重華殿相隔的不近不遠(yuǎn),繞著宮墻拐上走上一段路便到了。
潘公公本就是走的黃上平時來了雅興去御花園時所經(jīng)的道路,所以也是十分寬敞的,一路無語,潘公公即是未曾說什么話,淚淑喃也是不敢貿(mào)然去說些什么,路上偶爾經(jīng)過幾個奴才丫鬟的,也是不說話,見了潘公公也只是停下步子,朝他低下頭,等著淚淑喃兩人經(jīng)過了她們后才恢復(fù)先前的樣子,淑喃與樓婉婷待得長的,習(xí)慣了她在耳邊的吵吵鬧鬧,再是突然遇到這種情況,這一路,當(dāng)真是無聊透頂了。
到了重華殿,淚淑喃稍稍打量了一下,見是殿門一副威嚴(yán)氣息,殿前掛這一張金黃色的門匾,磅礴大氣的‘重華殿’三個大字入木三分的寫在上方,不愧是皇帝辦公之所,只門前便非比尋常了。
潘公公見她打量門匾,笑笑,對她說道:“這可是由咱們皇上親筆題字,不知有多珍貴呢。”
淚淑喃聽她說罷,也是笑笑,不在看那門匾,道:“即是皇上的親筆,想來必當(dāng)是無價之寶了。”
“恩。”潘公公點點頭,隨即說道:“等會兒見了皇上可是要小心做事了,不可直視皇上,不可隨便亂動,不可多話,要站的直,跪的更直,皇上問什么,姑娘便答什么便好,不可多言,亦是不可無言,要將你知得全說出來,不可有半分隱瞞,這些,姑娘可是明白?”
淚淑喃朝他作揖,微微低著頭,心里緊張到了極點,就連額上都冒出了汗,但也是恭敬的回道:“公公大可放心,淑喃明白。”
潘公公點點頭,伸出手,指向殿中,道:“那姑娘便隨咱家進(jìn)去吧。”
淚淑喃亦是點點頭,便隨他踏進(jìn)了殿門。
走進(jìn)殿內(nèi),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眼前的大堂,雖是大殿,卻是只有這一間堂,遠(yuǎn)遠(yuǎn)望去,堂前的門匾上亦是寫著重華兩個大字,只是后面的殿字變成了堂罷了,大堂兩邊各自修著一道長廊,紅色的柱子立在走廊兩側(cè),兩柱之間每每擺著一盆新鮮百合,或含苞待放,或迎秋盛放,姿態(tài)千奇百怪,各不相同。細(xì)細(xì)看來,這百合倒是只有葵百合,狐尾百合,姬百合及編笠百合這幾樣了,葵百合表勝利、榮譽、富貴,狐尾百合表尊貴、欣欣向榮、杰出,姬百合表財富、榮譽、清純、高雅,而編笠百合則是表才能、威嚴(yán)、杰出,指著一處,就足足見得宮人們?yōu)榱擞懞没噬峡墒腔瞬簧傩乃肌?
淚淑喃隨著潘公公一路走來,可是開了不少眼界。
走到重華堂的門前,潘公公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回過頭,對著淚淑喃說道:“姑娘隨咱家進(jìn)來吧。”
淚淑喃點點頭,即是到了皇上面前,能少說話便少說話的好,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可是要十分注意得了,一邊想著一邊隨著潘公公跨過門檻,走進(jìn)屋。
剛一進(jìn)屋,首先入眼的便是正前方一身明黃的人。
只見那人,圓領(lǐng)口,右衽,馬蹄箭袖,衣色用明黃色,領(lǐng)和袖等幾處用石青、片金織物緣邊。在衣袍的不同部位共飾有九條龍和十二章紋,間以五色云紋。
看著裝扮,旁人不用猜也是知道,眼下之人便是當(dāng)今順康帝,葉笙。
淚淑喃隨著潘公公向前幾步,等到了堂中央,見著潘公公向著皇上彎腰行了尋常的禮,自己也是連忙跪下,低下頭,不敢怠慢。
只見潘公公彎下腰,對著正和身旁人說笑的葉笙恭敬的說道:“皇上,秀女淚淑喃到了。”
話音剛落,淚淑喃便朝她叩了個首,嘴里說著:“民女淚淑喃,參見皇上。”
葉笙停下與身旁人的說笑,打量了淚淑喃幾眼,說了聲:“你可是方才在御花園池塘中瞧見瀟淑妃的那個秀女?”
淚淑喃聞了此話才稍稍松了口氣,若是只是為了池塘里的事,可就好辦了,當(dāng)下便回了話:“回皇上,正是民女。”
話音剛落,葉笙左側(cè)便傳來了一個溫柔至極的聲音,帶著絲絲下馬威的味道:“即是進(jìn)了宮,就是皇上的人了,還有什么民女不民女的,方才我見那潘公公叫你淚淑喃,可是朝中淚大人的女兒?”
這一出聲,淚淑喃才算是注意到了她,微微抬頭,正見一身穿明黃流彩暗花云錦宮裝正當(dāng)花信年華的婦人正端坐與葉笙左側(cè),頭上細(xì)細(xì)挽了個凌云髻,簪上裝飾著一只碧玉瓚鳳釵,又是帶著一只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除此之外,還插著一只朝陽五鳳掛珠釵,耳上帶著一對赤金纏珍珠墜子,手腕上帶著一只嵌寶石雙龍紋金鐲,拿著一把半透明刺木香菊輕羅菱扇,正細(xì)細(xì)為著葉笙輕輕扇著,當(dāng)真是美艷至極了,淚淑喃見這裝扮,便也只了此人便是皇后,當(dāng)下便改了稱呼,朝她說道:“淑喃參見皇后娘娘,娘娘今日教誨,淑喃定當(dāng)謹(jǐn)記。淑喃該死,竟是未瞧見皇后娘娘,望皇后娘娘責(zé)罰。”
“這是說的何話,可不是咱們皇上魅力之大,竟是叫你生生忽略了我們姐妹幾個了。”皇后半開玩笑的說道。
此話一出,可是逗樂了屋里的人,“皇后,就你嘴皮子伶俐。”葉笙抓起皇后的手,放在手心,寵溺的拍了拍,隨即轉(zhuǎn)過臉對著淚淑喃說了聲:“起來吧。”
淚淑喃再次叩首,回道:“謝皇上。”
等到淚淑喃起身,才是真正看清了房中的幾個人。
主位上是皇上,皇后坐與他的左側(cè),右側(cè)無人,卻是先前淑喃與御花園中所見的寧妃,此時的她還是初見時的那身裝扮,正坐與皇上右側(cè)向下的一個位置上,見是淚淑喃看她,便朝她瞪了一眼,忿忿之色溢于言表,想必是不想讓淚淑喃這‘狐媚子’接近皇上,可奈何有無權(quán)說話吧。
淑喃移開目光,心里想著這寧妃到底是個沒心機(jī)得主,怕是要沒多久便被除掉了。
轉(zhuǎn)過頭,在向皇后下方瞧了瞧,正見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子身穿蓮青色宮裝,頭上挽了一個靈蛇髻,髫上插著一只銀鍍金嵌珠寶蜻蜓簪,戴著一只紅梅金絲鏤空珠花,與著端坐與椅上,并未看她,只是專心吃著食物,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這般穿戴,雖是顯著淡雅,但與房中兩位娘娘比起來,未免有些寒磣了。
淚淑喃并不曉得她是誰,只是不知怎的,初見這位娘娘便覺得親切,許是她的那份與世無爭的態(tài)度吧。
瞧了這一圈,淚淑喃微微低下頭,心里卻有了數(shù),皇后是個城府極重之人,也是這般說吧,若是心機(jī)不行,是定不可能坐上皇后這一位置的,而寧妃卻是個毫無心機(jī)的草包,隨便一個有點城府的人便可將她扳倒下去,至于另一位,許是個不問世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人了。
正想著,主位上的葉笙松開皇后的手,便向她開口問道:“你可知瀟淑妃是如何落水的?”
淚淑喃一驚,想著準(zhǔn)是那一宮的娘娘殺了人,怕被葉笙查出來,想找個替罪羊了,而那個替罪羊便是自己。
暗暗吸了口氣,淚淑喃心下冷笑,我可不是寧妃那樣的草包,即是想嫁禍我,哼,那就別怪我不讓你如愿了。
未抬起頭,淚淑喃朝葉笙盈盈作了一揖,道:“淑喃不知。”
“哦?”葉笙顯然也是不信是淚淑喃是兇手的,但宮中就是如此殘酷,他本就厭倦了瀟淑妃,她的死活他是全然不管的,可瀟淑妃即是死了,卻是定要找出個兇手,或是給她安個失足落水的死因便草草了事,顯然,眼下,就只有淚淑喃像是兇手了,想到此處,葉笙頓了頓,隨即說道:“你說你不是兇手,可是有什么證據(jù)?”
淚淑喃微微抬起頭,自是不敢瞧葉笙的眼,只是看著他那入刀削的下巴,說道:“淑喃冒昧問一句,皇上可是已看了尸?”
葉笙自12歲登基以來,身邊逢迎的人那是數(shù)不勝數(shù),如今也是而立之年,乍一見如此一個伶俐姑娘,且不懼帝王之威嚴(yán),便也是來了興致,答了聲:“朕確實看過。”便開始細(xì)細(xì)打量起淚淑喃來。
淚淑喃這下被他瞧得驚慌,生怕他看上了自己,便將頭低的不能再低,道:“即使如此,淑喃與瀟淑妃并未見過,淑喃為何要害她,以何理由來害她?”
“她即已死,何人又能知曉你倆是否見過,僅憑你一面之詞,怕是不能叫人相信吧。”還未說完,寧妃便耐不住性子,插嘴道。
淚淑喃聽見這話,并未看她,微微一笑,說道:“寧妃娘娘怎是這般著急,可要聽淑喃說完了。”
寧妃稍有憤怒之色,但想著皇上在場,便強(qiáng)行壓了下來,只對著淚淑喃道:“你說便是,本宮聽著。”
淚淑喃心下冷笑,果真是個草包,這點性子都耐不住,嘴上也是隨即說道:“再來,皇上也是知道,這瀟淑妃之死,瞧著那浸泡程度最少也是昨晚落水,那是淑喃還未進(jìn)宮,就更無可能害瀟淑妃了。”
此話一出,可是愣了一屋的人,宮中太醫(yī)卻有說過瀟淑妃是昨晚落水而死,本是想著淚淑喃定是不懂得,若不張揚,只關(guān)押了她,便是可以滿天過海的,未曾想淚淑喃竟是連著死人死的時辰都會看,這一來,便有了不在場的證據(jù),想要嫁禍也是嫁禍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