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著幾壇子酒回到白月軒,猶豫了一天,終于決定將江裘有試題的事告訴江執,總不能因為我的私心耽誤了江執的前程,而且就算江裘學問不好,好歹讓他少做兩件虧心事,都說虧心事做多了來世不得善終。
這樣想著,當晚我敲了敲江執家的院門,空中有雪花揚揚灑灑落下,天邊一抹寒月如水,看著就刻骨的冷。我對冬夜有一股強烈的排斥,就是這么個夜晚,周郎走了。
江執拉開門,難得見的穿著件鮮亮的紅色長衫,外披銀白色的狐裘,一頭墨發隨意的束起,被夜風吹著略顯凌亂,清俊的面龐在寒月下如玉般溫潤,他這一身與身后的漫天飛雪相稱,美輪美奐,卻憑添幾分高貴疏離。
夜風嗖嗖的吹,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見到是我時愣了下,很快又恢復了冷漠的模樣:“王姑娘有什么事么?”
我強忍下心中的不快,“我有事和你說。”
他沒接話,等待著我的下文,我深吸口氣:“江執,江裘已經有來年科考的試題了。”
他聞言,深邃的眸子平靜的看著我,沒有震驚,沒有憤怒,在他清澈的瞳孔中,只看得見我與那漫天霜雪。良久,他淡淡的說了一句。
“我知道。”
“你知道?!”這下輪到我震驚了:?那你,準備怎么辦?”
?這就不勞王姑娘費心了,多謝姑娘好心提醒。”他說完就準備閉上門,我一把拽住他家大門,進入院子里。
“江執,你要氣我怨我你就直說,你罵我幾句你打我一頓都可以,你別這樣行不行?”
江執一挑眉:“我平日待旁人大多如此,先前拿你當朋友,才有所不同,姑娘一直利用我,如今姑娘希望我如何待你?”
他是真的在生氣還是生性涼薄我也弄不清楚了。我說:“咱們把誤會解釋清楚,繼續當朋友不行么?”
江執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那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江裘有試題的事,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我怔住,江執繼續笑道:“看樣子你應該早就知道了。”
我不語,這江執太厲害了!我現在只希望他閉上嘴,再說下去我真的無地自容了,可他偏不讓我如意:“聽說你不在縣丞府了,所以才來告訴我的是么?如果你還是江裘的先生,你會一直幫著江裘瞞下去,直到他得了狀元,你也就是狀元師了。”
“江執!”我忍無可忍,我哪有那么壞嘛,“我告訴你和江裘沒半分關系,完全是出于好心!”
“那你先前怎么不說?!”
“我……"我怎么和他解釋我和江裘的關系,說了他也不會信啊:"反正不管我怎么說,你怪我就對了。”
“我不怪你。”他看起來認真極了:“人各有志,也許你有自己的苦衷,但這和我沒關系。”
他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無論我的目的是什么,我利用了他,騙了他的感情是真的,我這種狐貍,也不值得當成朋友了。
“我知道了,那就當做,白認識一場好了。”我語畢轉身離去,江執立在原地,似乎有些后悔剛才說的話,良久,嘆了口氣轉身回房了。
……
“死江執!臭江執!”
白日我在白月軒無聊的時候,嘴里絮絮叨叨不停,小白當頭給了我一記暴栗:“中邪了啊你!”
“你才中邪了!不去找你的趙美人煩我做什么?”
忘記說,這白月軒和趙竹搖郎情妾意,情投意合,已經在一起了。
小白一臉嬌羞:“搖搖一會兒過來。”
“嘖嘖,瞧你這一臉騷包樣,也不知趙美人看上你哪了。”
小白只是嘿嘿一笑,一臉的開心。
我愣了下,心道這讓人開心的事或難過的事真的很多啊,等我徹底離開了青丘,甩開這些煩心事,在這塵世四處玩玩兒也不錯。
有客人喊:“來一壇竹搖青。”
“來了!”
我抱著壇子酒來到一桌文人面前,有一半醉的人指著我道:“這白月軒新來的小娘子當真美極了,比那趙竹搖還美上三分,不如我們為其作詩,看看誰做的好如何?”
我一臉不爽的看著他,可惜那人已然醉了,面色陀紅,搖頭晃腦道:“白月軒內嘆嫣然,自見娘子心何安?何不同飲竹搖醉?何不與我把手牽?”說著手不老實的拉住了我的手,企圖要我坐下與他同飲。
狗屁詩!
我笑著抽出手:“奴家也有詩一首送與公子。”
"哦?你說!"
“白月軒內見人賤,想是腎虛雞雞短,在不松開咸豬手,老子今日將你閹!”
一伙人哈哈大笑,我憤憤離去:“臭小白,我要請假。”
“哎?我不讓你晚上留在這里工作已經很不錯了,你請假的話我可扣你工錢了。”
我不爽的哦了聲,回去繼續發呆了。
“不是,你請假干嘛?”
“心情不好,想出去玩兒。”
小白皺眉看了我半晌:“阿九,你這段時間不太對勁啊,你該不會,被人甩了吧?”
……
我到底罷工走了,順便給了小白一頓臭揍。我在街上閑逛了一會兒買了些棉布回家,現在天越來越冷了,不少有錢人家都在窗子門外釘著棉布御寒,雖然我沒錢,但也不需要像人類攢著。
在我好不容易會點爐子之后,又遇到了一項技術活,這釘窗子的釘子太長,釘著不就穿過去了么。我叮叮當當弄了一下午也弄不好,不耐煩的吼了一句:?凍死老子算了!”
卻不想被隔壁江執聽見了,翌日我從白月軒回來后,就見自家的窗棉已經釘好了,原來釘子要側著釘進去。
“不對啊,這是誰幫我弄的?莫不是……”
我看著江執家那面墻愣住了,我來到墻下猶豫了一會兒跳了進去,在窗子口喊了句:“那個,謝謝你啊。
里面沒回話,又過了一會兒,傳出江執淡淡的恩了一聲。
“這個悶騷怪!”
我這幾日一直堵著的情緒突然就好了,笑著離開了他家,江執這算是把態度放軟了么?我再厚臉皮一些,他是不是就可以原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