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憐雨失魂落魄的合上辦公室的門,眼淚終于再也忍不住。
幸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上課了,走廊上并沒有什么學(xué)生了,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這么狼狽的樣子。
路過理科一班,她透過窗戶向教室里看了一眼,難道自己真的要妥協(xié)嗎?都怪自己太笨,如果自己可以像夏惜冰那樣,很容易就背過那些拗口的古詩詞,那么自己還會像現(xiàn)在一樣嗎?或許自己要走的路早就被注定了,不管自己怎么掙扎最后還是要回到被原本設(shè)計好的軌道上去。就算進了文科班又怎樣,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被宣布出局了。
不知不覺,肖憐雨在窗前已經(jīng)站了好幾分鐘了。
突然,理科一班的門被人推開,一個人走了出來。
肖憐雨意識到自己被人看到了,連忙轉(zhuǎn)身想走。
“哎——”
肖憐雨感到一只手拉住了自己校服的后領(lǐng)。
“在這里站半天,想偷窺啊?”
這聲音?肖憐雨轉(zhuǎn)過身,果然是又是莫晟。
“對不起。”肖憐雨連忙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聲音還帶著哭腔。
肖憐雨沒心情跟他吵架,更何況她不喜歡這個人,她更不想自己狼狽的樣子被討厭的人看到。
“你怎么哭了?”莫晟扭頭看了看班里的同學(xué),他們此時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肖憐雨。
莫晟突然拉起她的手,聲音中帶著毋庸置疑的語氣:“跟我走。”
也不知道為什么,肖憐雨竟然沒有拒絕,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不知要往什么地方去。她現(xiàn)在的確很需要一個人的陪伴,她原本以為這個人會是夏惜冰。
莫晟沉著臉帶她來到了實驗樓化學(xué)室里,然后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你帶我來這里干嘛?”肖憐雨還在哭,聲音抽泣的問道。
“這里安靜。”莫晟隨便拉過了一張椅子,“坐吧。”
“我們快走吧,被人發(fā)現(xiàn)了要被記處分的。”肖憐雨弱弱的說。
“哎呀你就別廢話啦!”莫晟按著肖憐雨的肩膀把她按到了椅子上,“這里的鑰匙就我和老王一人一把,他現(xiàn)在領(lǐng)著咱級里的老師開會去了。放心吧。”
“可是……”肖憐雨坐在椅子上,還是猶豫的說道。
“別可是了,哪來那么多廢話。”莫晟雙手一撐,坐到了一張實驗臺上,“為什么哭?誰欺負(fù)你了?”
肖憐雨扭過頭,冷冷的說:“要你管!”
莫晟也不生氣,他點點頭,說道:“行,我也沒尋思管。但是我聽好奇誰能把師太您弄哭啊,難不成張三豐從底下爬出來找你了?”
“你……!”肖憐雨本來心里就很難過,又被莫晟氣,她氣沖沖的盯著莫晟,一時間也說不出什么反擊的話。
莫晟看見肖憐雨的反應(yīng),正準(zhǔn)備繼續(xù)逗逗她,可是看著她帶著淚痕的臉,心里一軟。
“算了,如果你不想說就不說吧,你繼續(xù)哭吧,哭夠了我們回去。”
肖憐雨繼續(xù)抽弄著鼻子,在哪里都是哭,與其回教室里被一群人看熱鬧還不如在這里哭個夠,反正都已經(jīng)被他看到了。
自己第一天就被班主任下了逐客令,這個笑話可真是好笑!想到這里,肖憐雨委屈極了,哭的也越來越兇。
莫晟在旁邊安靜的看著肖憐雨,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今晚耐性竟然出奇的好。換了往常,自己就算不嘲笑,也不會花這么多功夫來陪著一個人吧。
夜色漸暮,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透了,實驗室里也漸漸開始變得黑暗,只能聽到肖憐雨抽泣的聲音。
慢慢的,哭聲漸漸變淡,肖憐雨也哭累了。莫晟拿出一部手機,利用手機屏幕微弱的光來代替實驗室中的黑暗。
“你為什么不開燈啊……”苦累了的肖憐雨終于開口講了第一句話。
“開燈會被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的,有些警衛(wèi)比較閑,愛瞎逛游。”莫晟解釋道。
然后氣氛再次回歸沉默,莫晟突然覺得有點尷尬。
“那個……夏惜冰給你帶回去的飯你吃了沒?”
“吃了一點。”
“哦……”莫晟在口袋里翻了半天,“還好我下午搶了小安幾塊巧克力。”
“小安是誰?誰剛剛追你的那個女生嗎?”肖憐雨好奇的問道。
莫晟搖搖頭,答道:“當(dāng)然不是,小安是個男的,有點傻。”
肖憐雨撇撇嘴,心道:就你聰明。
“我靠!”莫晟突然慘叫一聲。
“怎么了?”肖憐雨連忙走到莫晟身邊問道。
“額……”莫晟把手放到肖憐雨面前,“巧克力化了。”
“你!”肖憐雨使勁打了一下莫晟,“真是神經(jīng)病!”
莫晟不解得看著肖憐雨,奇怪道:“你這么激動干嘛!巧克力化了也不怪我啊,放在衣服里悶了半天都。”
肖憐雨氣的跺跺腳,指著莫晟說:“誰說巧克力了!你沒事那么大反應(yīng)干嘛,嚇?biāo)牢伊耍 ?
莫晟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了一副壞壞的笑容:“你害怕什么?”
“我……我……我做賊心虛不行嗎?”肖憐雨磕磕絆絆的說道。
莫晟把巧克力放回口袋,托起了下巴,神秘莫測的說:“你是做什么賊?”
“上課時間曠課偷偷進實驗室,被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莫晟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對啊!被人發(fā)現(xiàn)就完了,你想啊,月黑風(fēng)高,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嘿嘿。”
肖憐雨臉色一紅,“呸呸呸,我是怕曠課!你少亂說!”
莫晟跳下試驗臺,一步一步走向肖憐雨。
“你……你干嘛?”看著越來越近的莫晟,肖憐雨不停往后退,忽然腳下碰到什么東西,瞬間身體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小心!”莫晟一把拉住快要摔倒的肖憐雨,但也被肖憐雨向后帶去。
肖憐雨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碰到的原來是那個椅子。
“咳咳,肖憐雨同學(xué),你沒事吧。”莫晟不自然的聲音傳來。
肖憐雨的注意力這才又重新回到了她和莫晟身上,此時兩人的動作確實不太……
肖憐雨正坐在椅子上,而莫晟一只手繞過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撐著椅子,而他們兩個人的臉,比今天上午在教室里那次靠的還近!
第一次和男生有這么親密的動作,肖憐雨只覺得此刻大腦里一片空白,她能感覺得莫晟說話時帶出的氣息。
還好莫晟很快的回過神來,他尷尬的直起身來,半響,又問道:“能不能和我說一下你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或許我沒能力幫你,但是我會是一個很好的聽眾。”
肖憐雨也回過神來,她摸了摸自己發(fā)燙的臉,不知道為什么,雖然她仍然不喜歡莫晟吊兒郎當(dāng)?shù)淖黠L(fēng),但好像,不是那么排斥他了。
“剛才葉老師叫我去辦公室,然后……”
然后,肖憐雨慢慢的把葉老師對她說的那些話一一講了出來。
“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來一班,的確,這是眼下對你來說最好的選擇。”莫晟說道。
肖憐雨搖搖頭,眼中露出了一絲苦澀,“我想做我自己喜歡的事,而不是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而勉強自己去從事不喜歡的工作,那樣我讓我覺得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
“我很喜歡文學(xué)!雖然我現(xiàn)在成績不好,但是我會努力的。我的夢想還沒有開始憑什么就被否定,就算他們真的是為我好,我也不想連一個努力的機會都被剝奪!”
“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么?”肖憐雨的一番話觸動了莫晟心中最隱蔽的角落,“肖憐雨,你真的很有趣。”
肖憐雨,你真的很有趣。
這句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明明應(yīng)該是一句嘲諷,可是為什么,肖憐雨卻并沒有聽出一絲嘲諷的意味。
莫晟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點上了火,深吸一口。突然之間,他的樣子竟然給肖憐雨一中落魄的感覺。
他不是應(yīng)該風(fēng)光無限嗎?
“你……還會抽煙啊?”肖憐雨一直都很討厭那些抽煙不認(rèn)真讀書早早放棄自己的人,可是現(xiàn)在在他面前抽煙的,是憑自己努力進入理科一班的,在許多人心中高不可攀的莫晟。
她覺得一切都好亂,她隱隱約約有種預(yù)感,高三第一天發(fā)生的一切一切暗示它,或許她的高三,將不會在像之前那般,繼續(xù)那種安安穩(wěn)穩(wěn)波瀾不驚的生活。
“很早以前就會了,不過一般人都不知道,你很榮幸。”莫晟淡淡的回答,話語里仍然很臭屁。
“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老天不會讓你毫無代價的去追逐你的文學(xué)。”
“什么代價?”
“如果你留在文二,或許搭上的,會是你以后優(yōu)越的生活。”
肖憐雨猶豫了,莫晟說的沒錯,她自己可以不在乎,但是她還有爸爸媽媽,她的身上還背負(fù)著兩位長輩17年來的希望。但是,就這么放棄嗎?我不甘心!
“我……我不知道,我……”肖憐雨沒有說完,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會說什么,能說什么。
莫晟掐滅了手中的煙,說:“這個世界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對于現(xiàn)實來說,生活沒有詩和遠方的田野,那種美好的東西,只有幼稚的人才會信以為真。”
說完,莫晟打開實驗室的門。
“回去吧,會差不多要開完了。”
肖憐雨點點頭,盡管莫晟說的很殘酷,但卻是現(xiàn)實。
“你不一起回去嗎?”肖憐雨走到門口,看著莫晟并沒有回去的意思。
莫晟摸了摸鼻子說道:“我還不想回去。”
“可是你不怕被抓嗎,違反校規(guī)是由處分的!”肖憐雨勸道。
莫晟攤了攤手,無所謂的說:“違反校規(guī),是我的日常生活之一。”
然后莫晟重新關(guān)上了門,聽著外面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他笑了。
“肖憐雨……你和我真的蠻像啊。”
就像莫晟自己說的,老天是公平的,如果它剝奪了一個人很多很多東西,那么一定就會用另外一種方式補償他。
比如,讓同樣寒冷的兩個人在孤單無助時相遇,從而擁抱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