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這日天才放亮，屋外便傳來陣陣嘈嘈雜雜的陣陣劇響，這可和往日清幽許久的玄妙秘境全然不同，至少莫楚在玄妙秘境待了半年都不曾聽這般劇烈的聲響。

莫楚徐徐睜開眼眸，朦朦朧朧的望向朱窗外，那原本迷霧覆蓋的穹頂此刻已是黃澄澄的一片，莫楚定了定神，似覺這般景象有些熟悉，片刻之后便是想起曾在師尊的千里殿見過，那時還聽白淺說過，這是什么信號來著。

“八弟！八弟！快跟我走！”

莫楚還在呆呆的望著那天際彌漫的黃色光芒，忽然玄婇一臉緊張神色跑了過來，這可與以往那大大咧咧嬉笑掛在臉上的小師姐全然不同，頓時讓不知情況的莫楚也是不禁緊張起來。

“七姐，怎么了？”

玄婇一把抓住莫楚的手，便是生拉硬拽的帶出房門去，也不等莫楚反應，便一揮道袍廣袖，手腕之上那玉珠便驟然閃出金光，下一刻四下散開奔向空中，繼而如疾風閃電聚集到一處，化作一個三丈長寬的玉器平臺懸浮于空。

莫楚自是認得這是玄婇的天生靈寶“紅玉珠”，往日雖不曾見它過幻化成御空之形，但半年的修行生活他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

“七姐，這是要帶我去哪？”

玄婇先將莫楚推了上去，自己也跳上去，雙手結印口念咒訣，見靈寶飛起，這才緩緩說道：“難道這半年師兄們不曾告訴你扶搖宮諭令嗎？”

“諭令？”

莫楚繞了繞頭，一臉疑惑。

“你仔細看著天空之上那諭令之術。”玄婇輕嘆一聲，搖了搖頭見莫楚似還沒明白接著又道：“那天空黃色流動光彩便是扶搖宮諭令的一種，名喚玄字令！此令法一出百里之內的玄字輩弟子都要即可前往施令處，若是等到諭令法術消失尚未到達，那可是門規大忌，要受門規處置的！難道大師兄沒和你說嘛？”

莫楚一聽，頓時明白了什么，接著尷尬說道：“大師兄平時說話太多，所以……我倒不曾留意這些個……”

“哎，算了，算了，希望我們能及時趕到！”玄婇柳眉緊鎖，似有些緊張，這可讓莫楚更是疑惑，繼而問道：“這施令之地很遠嗎？”

玄婇指了指天空，又道：“你自己看那天空之上黃色光芒流動方向，施令之地便是流動之源頭，如今我們還未能望到盡頭，就說明施令之處很遠，至少算來還有幾十里地呢！若是光芒消失，便是施令結束的時候，哎，這次只怕我們趕不上了！”

莫楚聞言，抬頭仔細看了過去，果然天空黃色光芒順勢而動，歸于一處，而越靠外圍之地越是暗淡起來。

“這光芒消失這么快，如何能趕得上？那豈不是師兄們都要受罰嗎？”莫楚疑惑問道。

“笨蛋，師兄他們早到了！要不是為了返回來接你，估計我都可以在那打個盹了！”

玄婇一咬嘴唇，小臉氣的通紅。

莫楚只覺耳朵一翁，整個人都僵硬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玄婇，那挑起來的柳眉，氣呼呼的臉蛋兒，帶著怒火的大眼眸，竟比平日里多了些什么：“對不起……”

玄婇似乎意識到自己方才話語有些過激，繼而舒了口氣，望了望莫楚愧疚的臉龐，苦苦一笑：“算了，誰讓你是我八弟呢！”

莫楚沒有笑，只是望了一眼天際即將消逝的光芒，在那光芒未到的地方似乎看到了真實的自己，一個抓不到光芒的自己。

……

“到了！”

玄婇雙手結印，靈寶驟然而下，莫楚這才望了下四下，這里并不是扶搖宮，而是一個他沒見過的地方。

下方森林密布，望不到邊際，茂密的樹林遮蔽的地面，直到靈寶下降到樹林之中，莫楚才發現森林里此刻已經站滿了人，玄字輩的弟子都站在一棵參天大樹下三五成群討論著，另一旁則站著的是純月師叔，她閉目背對著眾人，手中的檀木龍頭拐杖有節奏的敲打著地面，那平平坦坦的泥巴地上竟被打出一個深深的凹坑，顯然是到達了許久才造成的。

靈寶落在地上，玄婇便先行邁步走上前去，對著純月作揖說道：“師叔。”

純月不言，只是微微睜開眼睛，瞟了一眼后來跟上的莫楚，還未等莫楚開口，便搶在前面道：“足足讓老身等了你們半個時辰。你說該怎么辦？”

純月語氣平平淡淡，不高不低，卻如同針刺一般刺得莫楚耳朵發麻，那是一種說不清的威嚴，是他從未見過的冷淡，冷淡到已經不需要再為之動怒了。

莫楚微微一愣，接著低頭作揖道：“弟......弟子知錯，弟子愿受懲罰！”

“哼！懲罰有何用，若是今日吾等在此遇上魔幽宗的埋伏，后果你擔待的起嗎？！”純月冷冷瞪了莫楚一眼，繼而瞟向玄婇掃了一眼說道：“還有你，為何要返回扶搖宮？難道你不知道這次事發突然，容不得半點兒閃失嗎？！浪費這么長時間就是拉來一個還不會御空之術的幫手？”

“我……弟子，知錯！”玄婇憋紅了臉，卻還是謙卑說道。

“哼，你們都是師兄的弟子，老身拿你們也不能怎么辦，一切還等回到扶搖宮之后聽從掌門處置。不過既然你這般袒護這個玄靈師弟，那此處行動你和他一起好了。”

純月轉過身去，對著樹下眾人言道：“人已經到齊，爾等各自出發吧！”

“師叔……弟子想……弟子想和玄靈師、玄婇弟師妹一起。”

就在眾人正要離開之時，忽然玄智站了出來，作揖說道。

“玄智，你是想違反師命嗎？”

純月眉目有些微微抽動，顯然她沒有意料到有人會站出來說話，更沒想到會是玄智。

“弟子不敢，這次事發突然，尚未明白此次事件是何人所為，故而弟子覺得以玄靈師弟和玄婇師妹的情況，恐怕……恐怕難以應付。”玄智面如止水，恭敬說道。

純月瞅了一眼玄智，嘴角微微抽動，向前走了幾步，繼而又道：“既然是玄字輩的弟子，那就要對得起玄字輩的名分。”

“可是……”

“你不必再說了，若是你再多言，休怪老身動用門規了！”

純月轉身揮動手中檀木龍頭杖在地上重重一敲，四下草木皆是為之一震，搖晃不停。

“……是。”

玄智咬了咬牙退回隊伍里，回頭望了一眼莫楚和玄婇，嘆息一聲，跟著眾人一起消失在茂密的森林之中。

正是晨曦劃過天際的時候，森林里陰氣沉沉，濃濃的晨霧籠罩其中，看不清遠方會有什么，也看不到玄婇微微下垂烏黑青絲遮蔽的斂眸。

“七姐，我…...”

“算了、算了。我知道你要說什么，這事不怪你。”

玄婇拂袖理了理因為慌亂而散落的頭發，慢慢的披到背后，扭頭沖著莫楚微微一笑，繼而斂眸里多了一絲難過，徐徐說道：“我先前一直以為師兄們是我最信賴的親人，可現在……呵呵，是我想多了，居然只有大師兄肯站出來說話……不過也是，他們這么做也沒有錯。錯的人是我，門規戒律本就不該有私情……”

莫楚微微一怔，忽然明白了什么。往日里玄婇總能和師兄們打成一片，喜笑顏開，那種處處討人喜愛的感覺，是他曾今一度羨慕的，就連前一刻他還認為玄婇是眾人眼中的明珠，是那個會受人呵護愛戴的小師妹。

也許這不是一種背叛，但對于她而言也許勝過背叛。

“好了，我們走吧。再在這呆著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噢，對了，大師兄方才用通靈秘術給我傳了一些話，這次事情有些棘手，路上我再慢慢和你說。”

玄婇拍了拍莫楚的肩膀，便慢慢向森林迷霧中走去。莫楚輕輕舒了口氣，也不去再想那些負面情緒，畢竟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再怎么想也是無用，或許青羊山的夜晚帶給他最多的莫多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