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了,顧宸一直待在宿舍里,靜靜的看著那把吉他發(fā)呆。窗外的海棠樹上,知了不耐煩的叫個不停,天空陰云密布,眼見暴風雨就要來臨。不一會功夫,豆大的雨點就噼里啪啦落了下來,砸在窗戶上,流進他的心里,匯流成河。
突然間,天空中一個響雷,砰的一聲,顧宸微微一怔。他的意識隨著雷聲開始一點點蘇醒,抬了抬眼皮,下雨了,又是一個雨天。“然然,是你在懲罰我么?你用最殘酷的方式來懲罰我的食言。”
“然然,我后悔了,你,能不能回來?”顧宸動了動干涸的眼皮,眼淚又一次無聲的流了下來。這樣的雨天,她們共同經(jīng)歷過一次。那是六月中旬的一個周末,他們一起去菁城山游玩。
那天,天空藍的讓人心醉,菁城山上游人如織。在山間的小道上,鄢然就像一只快樂的小鳥,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顧宸,你看,山上的景色多美,以后我們每個月來一次,好不好?”
“好。”他不假思索的就答應(yīng)了。
“如果我能在山腳有一座房子,該有多好?面朝喧囂,背臨清凈,夏天賞花,冬天賞雪,有一份足以糊口的工作,有一個美滿的家庭,這樣的日子,想想都開心。”鄢然看著路邊的小花,臉上漾著幸福的笑容。
“傻丫頭,這有什么難的?”顧宸笑了笑,一臉的溫柔。
“顧宸,你說,人死后有沒有靈魂?”鄢然的神情突然暗淡下來,剛才還是晴空萬里,瞬間就陰云密布。
“你這個小腦瓜,竟想些什么?”顧宸摸著她的頭,一臉的詫異。鄢然就像一個精靈,腦子里天馬行空,變化莫測,讓他應(yīng)接不暇,心就像坐著過山車一般,大起大落。
“我奶奶說,人生總是喜憂參半,我現(xiàn)在這么幸福,這么快樂,萬一有一天老天爺嫉妒我的快樂,該怎么辦?”鄢然歪著頭,靜靜的看著天空中飄蕩的云彩,眼睛里充滿了淡淡的憂傷。
“不會的,有我在,你一定會幸福。只是,這跟靈魂有什么關(guān)系?”顧宸依然不明所以。
“我……瞎想的,你還當真了。”鄢然眼睛里閃過一絲遲疑,努力擠出一個微笑。這么美麗的風景,這樣美好的感情,何苦提那些傷心往事呢?
“傻丫頭,以后不要總胡思亂想。”顧宸捏了捏鄢然的鼻子,摟著她的肩膀,坐在路邊的臺階上發(fā)呆。鄢然那一瞬間的遲疑,他還是注意到了,只是,她不愿意提起,他也不好追問。
時近中午,天空突然陰沉下來,烏云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涌了過來。天陰沉的可怕,“然然,我們回去吧,要下雨了。”顧宸抬頭看了看天空,心里有些著急。
“顧宸,想不想來一場暴風雨的洗禮?”聽到顧宸的話,鄢然心里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更加興奮起來。
“傻丫頭,你不怕感冒?”顧宸拉著她,準備下山。
“你永遠都這么理智么?感冒怕什么,在暴風雨中奔跑才刺激呢。”鄢然看著顧宸,微微有些不滿。
“好吧,隨你。”顧宸無奈的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
話音剛落,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不一會,雨點就變成了雨簾,沒有一絲縫隙。在瓢潑大雨中,鄢然一路狂奔,臉上掛著深深的落寞,眼角的淚水隨著雨水流了下來。只是,這一切,顧宸并不知道。在他的面前,她只有一個模糊的身影。
不一會功夫,兩個人身上的衣服就濕透了,雨水順著頭發(fā)一綹綹的流著。“然然,我們?nèi)ツ沁厸鐾け鼙苡辏偻婢驮摳忻傲恕!鳖欏冯m然知道這么做會引起她的不滿,但是依然擔心她的身體。
“好。”她沒有任何遲疑,就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顧宸微微有些詫異,卻也沒往心里去。
他拉著她一路狂奔,走到?jīng)鐾ぃぷ永镆呀?jīng)擠滿了避雨的游人。鄢然全身上下都濕透了,雪白的T恤貼在身上,透出玲瓏有致的身材。在擁擠的人群中,她感到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正死死的盯著她。她猛一回頭,正好跟對方的眼神撞個照面。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鄢然厭惡的對著那個不懷好意的男人說了一句。不知道為什么,在看到那個男人的那一刻,鄢然心里微微有些不安。他的眼神里,帶著某種高深莫測的味道,臉上掛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意。
男人沒有說話,仿佛有些不好意思,迅速消失在了雨霧中。
顧宸看著那個男人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他那張臉,著實令人不快。細眉小眼,不大不小的鼻子,嘴巴薄薄的,整個人透著猥瑣陰險的感覺。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如果不是猥瑣男及時離開,他非得給他一拳不可。
六月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暴雨過后,留下一片煙雨迷蒙。雨后的菁城山,平添了幾分嫵媚。雨水帶走了連日的暑氣,帶來一片清新的味道。乳白色的云沙隨風飄蕩,就像仙女下凡,翩然起舞。遠處群山如黛,郁郁蔥蔥,山間的溪水發(fā)出叮叮咚咚的聲音。
“雨停了,我們走吧。”顧宸摟著鄢然的肩膀,慢慢的朝山下走去。
“這么美麗的景色,平白被破壞了,掃興。”鄢然依然撅著嘴,心里一陣委屈。
“你已經(jīng)把人家嚇跑了,還要怎樣?”顧宸笑著調(diào)侃鄢然。
“我不管,反正我受了委屈,你要補償我。”鄢然看著顧宸,一臉的調(diào)皮。
“怎么補償?”顧宸問道。
“你背我下山。”鄢然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眼神里卻透出一絲嬌羞。
“遵命。”顧宸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蹲下身,背著鄢然下山。
在淡淡的雨霧中,他背著她,沿著臺階一步步的走下山。她趴在他的背上,一臉的得意。
“如果這條路沒有盡頭,該有多好。”她笑著說道。
“傻丫頭。”他笑著回了一句,聲音溫柔而淡然。
那個雨天,是他們唯一的出游記錄。那一天,他其實想對她說,“然然,我愿意背著你,一直走下去。”只是,一切都沒有來得及,就被寫成了曾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