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到府中,便聽到府中小廝前來稟報,說是有位公子找她。
沈蕭思聽他細細地描繪,心中有了答案,應該是晉王李治。
沈蕭思心中疑惑,但是來者即是客,沈家的家風豈有拒客之理?沈蕭思隨手從房里拿出一件月白色紗衣,簡單素雅。向著正堂走去。
走在夜色里,露深涼重,沈蕭思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腦子里卻快速地閃過關于李治生前的種種,以至于見到晉王時有點失神。
晉王先開了口:“剛剛在貴店挑了件禮物,還沒付錢呢。”
沈蕭思回過神來:“看這位公子的衣著配飾,必定是大戶人家,如真想要,明日派小廝送來便是,何必跟隨小女子來此呢?”
晉王明知小娘子這是暗諷自己跟蹤生閨女子,卻也不惱。
“我自知行事磊落,這一晚上的借物不還實在折磨。”
沈蕭思面對晉王卻也有底氣:“多謝公子讓小女子見識了。”
臉上帶著清麗的笑,和月白色衣衫相映成輝.
晉王有了剛才的失禮,匆匆瞥了一眼沈蕭思,目光不敢過久停留:“早有耳聞碧淺間,東西的確精妙別致,尤其是這只翡翠玉墜,在翡翠上鑲著一片葉子,妙不可言。”
沈蕭思聽得夸贊:“好物件也得有伯樂慧眼。”
晉王只看著玉墜:“翡翠借葉綠而更溶于自然,葉片也借翡翠之綠得一份榮光。”
這一席話讓沈蕭思對唐高宗另眼相看,其中深意并不難解:“好一個借字,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家的物件也如此,借公子抬愛,這玉墜也不妨送給公子。”
“娘子既然如此爽快,小生也不推脫,天色已晚,娘子好生休息。”晉王學著普通富家子弟行了個禮。
沈蕭思也行了個禮,轉身走向自己的閨房。兩個丫頭跟隨著沈三娘,,被晉王今天晚上的一出戲弄得很不開心。沈蕭思倒是從容,對晉王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但是又說不上來。
晉王和隨從走在回府的路上,只覺月涼如水,心如明鏡。
第二天,沈蕭思照常梳洗打扮,身著淺蘭短襦,下著墨綠曳地長裙,腰系一條繡著淺淺的幾朵海棠花絲帶,襯的皮膚似雪。一舉手一投足說不出的風姿綽約。
沈蕭思的打算是例常早拜完祖母后去碧淺間打點一下。可是正出門時就被父親的小廝叫了過去,暗暗覺得事情正朝著某種不明的方向軌道在走。
“不知父親今日急著找小女所謂何事?”沈蕭思禮貌地給沈訓行了一個禮。
“在父親這里就不要太拘束了。今日...是因為一個人。”
沈蕭思隨手拿過一只杯子:“不知何人,讓父親如此上心?”
邊說邊倒著壺里溫熱的茶水。
“今天一早晉王殿下差人送來萬兩黃金,還捎話務必你到醉仙閣一聚。”,沈訓接過沈蕭思手里的茶,變得語重心長:“晉王雖不像太子和魏王,但好歹也是親王,繼承人選之一,沈家素來不介入皇子繼承,無論你和晉王發生什么,萬萬不可不顧沈家!”
沈蕭思看著沈訓,眼神溫柔,似是安慰:“父親,這些女兒明白。我一介女流自知比不上父親的博古通今,但是這點道理女兒一直放在心里。”
沈蕭思看著氤氳而上的水汽,五味雜陳。
沈訓轉過身來,一如往日的慈愛。
“三娘,為父不是要求你什么,只是這其中要害,我不說你也能知曉一二,你自己掂量好。”
“是,父親,那我先去醉仙居。”
沈訓點頭默許.
“翠煙,幫我備一頂轎子去醉仙居。”沈蕭思叫來自己的丫鬟。
“可是,我們今天不是去碧淺間嗎?”翠煙低著頭嘟啷。
沈蕭思有些心煩意亂,“我說去哪就去哪,碧淺間等到明日吧!”
翠煙有些被三娘這樣嚴肅的樣子嚇到,“是”,立刻倉皇而逃。
沈三娘坐在搖搖晃晃的轎子里,掀起簾子,路邊的高的低的店鋪招牌一一從眼前掠過,熙熙攘攘的人好不熱鬧,經常愛去的燒餅鋪子漂亮的老板娘忙著笑著,門邊的黃狗無精打采地看著地對面......沈蕭思在一瞬間想起以前的自己,想起那個鋼筋水泥的世界。而自己現如今身處于這個繁華的盛唐,也是處處算計,步步為營。
沈三娘感到累了,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三娘,到了。”是榴燦那個細嗓子,沈蕭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了轎子。
醉仙居,沈蕭思在心里默默念了這個名字。
很氣派的酒樓,匾額是用燙金的隸書,右下方是皇上的圣賜。據說這家店還是太宗做皇子時常來的店,一登基便賞了這家酒樓金字招牌。現在這家店,非高官,皇室家族,名門望族不能入內,成為尊貴的代名詞。
想來世間不過如此,不管什么領域,都要分個三五九等。
沈蕭思剛下轎子,便有人前來迎接,“這位可否是沈家三娘子?”
“正是。”沈蕭思笑著答道。
“請隨我來吧。”
穿過重重服飾華美的達官貴族,美酒鮮果。還有醉酒者高聲談論著最近改革的賦稅制度。沈蕭思暗暗腹誹,這人的政治生命就到這里了。成為尊貴象征的醉仙居,絕不止飲酒作樂這么簡單。李治此次叫自己前來也不是宴請這么簡單.
正在想著,前面的小廝在一扇門前停下:“沈三小姐,我家公子在里面等你。”
“多謝。”沈三娘推開門只身進入。
“沈家三娘子,我可是等你很久了。”晉王在桌前斟了一杯酒。
“參見晉王殿下,三娘家中有些事,故來得遲了。”沈蕭思作揖行禮。
李治有些惱了:“定是沈訓告訴你我的身份的。我已經囑咐他......”
頓了頓,沒有再說話,隨手將自己斟的酒一飲而盡。
“殿下,請不要怪罪我的父親,這些都是我的猜測。”,沈蕭思看著李治的眼睛,“現在殿下承認了不是嗎?”
李治面對這樣聰慧過人的女子,竟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從九歲長孫皇后離世開始,身邊的人不是寵溺自己,就是假意相迎,比如父皇,比如兄長。
沒有誰像眼前的女子一樣,真實,身上帶著某種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