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遲到的微笑(3)
- 怪談心語
- 王逸文
- 2619字
- 2020-10-24 01:25:32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意識到自己能夠思考的時候,眼前的車站似乎變得新了一些;而且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好像連一些細微的結構也發生了改變。而且,我已經不是坐在站臺邊的椅子上了,而是站在了臺邊,順著站臺與鐵路,一直望到了盡頭。時間,是晚上的11點10分;已經很晚了,下一班電車,就是末班車了,所以站臺上等車的乘客寥寥無幾。
這時,我才意識到——我恐怕是通過夢境,看到了那個鬼生前的記憶。我現在所看到的日期,恐怕也不是2016年,也許是十幾年前也說不定。至于我現在的身份......由于是第一人稱的視角,暫時看不到“自己”身上的穿著,所以也無從推測。
然而,現在的“我”,視線的焦點明顯集中在了五十米外的一個女人身上。這個女人穿著一身職場西裝,看樣子應該是某個公司的職員。齊耳的短發卻顯得凌亂不堪,嶄新的黑色挎包也沒有挎在肩上,而是拎在了手里,仔細一看就連衣服的邊角處都有些褶皺。本來看樣貌應該是二十四五的年紀,卻低頭哈腰、松垮著肩膀,一副泄了氣的樣子,使得整個人看起來都老了十歲......
而“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這樣一直靜靜地看著她。漸漸地,我感覺其他的景物都開始逐漸的褪色,眼中慢慢的只剩下了這個女人。這是錯覺,我很清楚的意識到了;或許,是因為她此時表現出的氣質太陰郁了吧,所以不得不承認——對她看的越久,就越容易被吸引目光,就仿佛是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一般,拉扯著靈魂。
就在這時,鐵路中的信號燈忽然閃爍起了紅色的燈光,并伴隨著發出了“鐺鐺”的聲響。末班車要到站了。果然,很快的,一輛電車就從遠處緩緩行駛了過來。然而,“我”目光的焦點依舊在這個女人的身上。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就連心情都急躁了起來。
但是很快的,我就發現了原因——這個女人的腳在不住地顫抖;一邊顫抖著,還一邊在輕微地躑躅!電車還沒有開進站,她在這個時候躑躅,難道......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危險的可能性。
下一刻,一束刺眼的燈光晃過,隨著隆隆的轟鳴聲,電車要進站了。恰在此時,這個女人抬起了頭,目光呆滯、冰冷,雙腳也不再顫抖,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我”終于不再忍耐,轉而飛快地跑向了她!與此同時,電車也在迅速的接近,這個女人又默默的向前邁出了一步。情況萬分緊急!
就在她第二次抬起腳,眼看就要跳下站臺的時候,“我”突然大吼了一聲:“不要跳!!!”因為擠出了肺里全部的空氣,所以聲音也非常的大,簡直如洪鐘一般,甚至蓋過了電車的轟鳴聲!!!
站臺上的其他人頓時都被嚇到了,一齊驚愕地看了過來,這個女人也不例外,被“我”嚇的全身一激靈,抬起的腳也落回了原地。與此同時,電車飛速的經過,然后開始減速......總算是阻止了她的愚蠢行為。
“你...你干什么啊!”女人回過神來,看向了“我”,眼淚奪眶而出,咬牙切齒地喊道,“我......我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氣!就這樣...這樣被你......”
“我”于是輕輕松了一口氣,然后一言不發地走到了她的身旁,頓時一股濃郁的酒氣撲面而來——喝了這么多的酒,恐怕此刻連保持思維都很勉強了吧?
思考間,電車已經停穩、打開了車門。附近看熱鬧的人也沒有逗留,紛紛上了車。因為這是最后一班車了,所以也容不得他們猶豫。而“我”,就趁著這時,二話不說的把這個女人拉向了墻邊的座椅。女人一邊嘀咕著“干嘛啊”、“放開我”之類的廢話,一邊搖搖晃晃的被“我”托了過去——她已經連站立都很吃力了。
終于,“我”將她扶到了座椅上坐好,然后我也在旁邊坐了下來,依然沒有說一句話,就連視線都看向了電車,而不是她。看來,“我”是一個非常冷的人。
于是,兩人就這樣坐了半個小時,誰也沒有說出哪怕一句話。期間電車也再次發動,開始了返程,站臺上頓時就變得空曠了起來。隱約的蟲鳴、和著兩塊頂棚之間露出的星光,站臺里原本明亮的燈光也顯得昏暗了起來;那視線的盡頭——對面的站臺,此刻卻仿佛是另一個世界一般觸不可及,橫亙在中間的鐵路,就好像是兩個世界的分界線,深不可測......
忽然,女人似乎是緩過勁來了,終于有了些底氣抱怨道:“喂,你很討厭知道嗎?”
于是,“我”用一種平淡、甚至可以說是冰冷的語氣說道:“想不明白。”
“哈——?”女人拉長了音調,“你在說什么啊?你這個人好奇怪啊!”看來還是有點不太清醒。
于是,“我”繼續用那種冰冷的、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什么叫‘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簡直可笑......”
結果,女人一聽,竟然猛地站了起來,然后奮力的將手中的挎包摔了出去,又在原地狠狠地跺了一腳,眼神兇惡地看向了“我”,嘶吼道:“你還有臉說!!!都怪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你,現在一切都結束了!結果呢?我現在再也沒有勇氣去跳第二次了!!!你說你是不是神經病啊!閑的沒事管我干什么!”
“我”于是將視線緩緩地移到了她的臉上,冰冷地說:“結束了?那只是對你自己而言吧?簡直愚蠢。”
女人繼續吼著:“那就足夠了!愚蠢又怎樣!你根本不了解我發生了什么!就只會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聳了聳肩,波瀾不驚地反問道:“明明想死都這么困難,為什么不試著活下去?”
女人聽罷,一邊狠狠地盯著我,一邊大口喘著粗氣,然后又惱火地抓了抓本就凌亂的頭發,最終還是長嘆一口氣,坐了回來,恢復了正常的語氣:“算了,仔細一想,你說的其實也沒錯......”
聽到這句話,“我”終于輕輕地笑了。隨后,“我們”又陷入一陣沉默。直到時間再次過去了十幾分鐘,一名站員從站臺的另一邊走了過來,打破了沉默:“秀吉,我已經把衛生什么的都搞定了,就先走了。你走的時候記得再檢查一下設備。”
原來如此,“我”現在叫秀吉啊,而且似乎也是一名站員呢......
秀吉也點了點頭回應道:“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結果那名站員臨走時,還沖秀吉擠眉弄眼了一陣,從口型上來看,他想要說的應該是“加油”。很明顯,他是誤會了什么。而秀吉,也沒有說什么,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作為回應。
接著,等到同事走掉了以后,秀吉轉過頭去,想要說些什么,卻發現女人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盯著自己看。于是疑惑地問道:“看什么呢?”
女人搖了搖頭,答:“秀...吉,對嗎?”
秀吉點了點頭:“松井秀吉。”
“吶,你笑起來真的好有魅力呢,為什么不多笑一笑?”
于是秀吉露出了苦笑:“習慣了。”
接著,女人的身形忽然一個踉蹌,有些迷糊地問道:“吶,我有些困了,可以睡在這里嗎?”
秀吉搖了搖頭:“不行,這里晚上要鎖門的,會有人巡查,而且......”說著,他又看向女人,卻發現她已經躺在一邊睡著了。
于是,秀吉只能無奈地聳聳肩,說完了最后的半句話:“睡在這里,會感冒的啊......”
最后,無奈之下,秀吉只能是先去檢查了一邊車站里的設備,然后回到女人身邊,將她背了起來,離開了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