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玨一下子聽得有些莫名，而右手也被他緊緊握著，一時間忘記了抽出。過了一會兒，她奇怪地說：“容曉你在說什么？”

男子輕笑出聲，但沒有立刻回應她，而是看向了她身后不遠處的一個角落，隨后開口：“過來吧，為什么要躲在那里？”

隨即是白狐蹭地一竄，就鉆到了鳳玨的懷里。

“小茹，你剛才又跑到哪兒去了？”鳳玨眨了眨眼，在它的小耳朵上扯了扯。

“好了，它也是擔心你。”容曉的笑聲低沉，卻又獨具魅惑，他在鳳玨還未回神的時候冷不防地抬手撫在了她的發絲上，接著又落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摩挲。

一時之間的靜謐和溫暖幾乎要將鳳玨整個人溺入其中，不自覺的，她的腦海里與之對應的是男子站在花林里，雙手輕抬，似乎是在迎接自己。

她好像都能看到那張炫目的容顏之上的笑意更深，他在說：“阿玨，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鳳玨的眼神迷離了一下，再看著面前之人的那一刻，她不禁脫口而出一個名字，卻連自己都覺得驚訝。

“君華……”

她的薄唇開闔，卻又瞬間停滯，“對不起，我……”

沒有等到她說完，男子就微笑著將她擁入懷抱，不似剛才的用力，而是輕柔至極，他說：“阿玨，我還能再聽到你這樣叫我，已是一生之幸。”他的視線描摹著面前女子的容顏，依稀是那樣的澄澈清靈。只是他看不到的是，女子當初無可奈何的悲傷。即使是擁有至尊至極的地位，徒留給她的只有滿目滄桑。

上神一泣，天地同悲，所以她從不流淚，可是直到最后一刻，看著她心中最重要的人近乎魂飛魄散，而自己卻無能為力，她哭了，悲痛欲絕。

鳳玨僵在那里，懷中的小白狐早已跳到了地面上，而她就任由男子擁著，眼神有些不知所措，“什么呀……這怎么可能，那只不過是幻境，不是真的。”

“幻境由心生，心魔不可解。阿玨，君華不過是一縷殘魂，不值得你用一世輪回來報。”他的眼中滿是認真，又滿是嘆息。

他知道，鳳玨根本不可能認得他。

而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個被宗門想要利用，不斷封印記憶的碎魂罷了。

就連這次不再壓制封印他的意識，都可能是因為發現了他身邊的鳳玨其實很有可能也是……

九幽玄魔風延……

他的眼神一暗，目光里看到的又是女子差異的眼神，心中主意更深。

她不認得自己，可腦海里深深印刻的卻還是自己的這個名字。

即使是身處幻境，她看到的是溫柔似水的君華。

即使是時移世易，她還是會出現在他的身邊。

即使是一世輪回，她還是那個一如最初的模樣。

只要這樣，其實就好了……

魔界所有人最敬畏的，擁有九幽玄魔坐鎮的寒天宗，象征著內門最高地位的一處洞府內，盤膝坐在中央的男子雙眼落下了淚。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鳳玨抿了抿唇，“我不認得你，我從小便在承軒宗長大，確實不知道。那么，你是叫君華，而非容曉嗎？”

“只要你喜歡，都可以是我。”君華的眼里沒有哀傷，沒有苦悶，沒有埋怨。他微笑地看著鳳玨，看著自己……此生最想念的妻子。

上神無情，而其中神君更是只愿心系天下，看盡蒼穹萬物。

她沒有心，那君華便親身填補。

她沒有情，那君華便教她。

只要是她想的，他一定都會為她做到。

鳳玨有些頭疼，她絲毫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世界里一切都在變化。她不知道為什么出現在她面前的事情會越來越難以理解，匪夷所思，卻又那么真實。

“算了，既然你的名字本是君華，我也不好隨便給人改名字吧。”鳳玨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平日里一樣純粹地笑了笑，“那我當時問你知不知道這個名字的時候，你就該說有啊，這不是在騙我嗎？”

容曉，也就是君華，他微微搖頭，“我的記憶被封印，即使熟悉，也不會說認得。”

“封印……是不是剛才那兩個人做的？”鳳玨回憶了一下，想著他們之間的對話，“他們想要對你做什么呀？”

“他們是我的師兄。”君華如實而言，看著女子的單純，有些失笑，但又不知為何，心底有些莫名地無奈，“此時他們解開我記憶的封印，恐怕也是另有目的。”

“他們的修為太高，我根本看不透。如若剛才他們不是主動放棄，我怕現在我都不能站在這里了。”鳳玨癟了癟嘴。

君華深深注視了她一會兒，最后平靜地微笑說：“你可以不用再和我一起走了。”

鳳玨驀地抬頭。

“就算我的記憶再次消失，你也可以不必再聽我的，和我一起去九霄云界了。只是，你也不能回去承軒宗。”他的語氣平淡。

她聽著君華說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她還沒說什么呢，就說趕人就趕人。這么沒趣的人，她那個時候為什么要答應和他一起走啊？

說起來，她遇到的那么多麻煩都是因為他，而且是接連不斷。現在人家叫你走了，你還硬是要跟著他，是不是太傻了？

鳳玨的心中越想越氣，最后一張小臉上的神情都快要猙獰起來了。連君華最后說的一句話都不想去理解。

她朝著白狐招了招手，聲色里是氣極，“小茹快過來，我們走。不要管他了。”

小白狐的視線來回徘徊，更是在原地停著有些猶疑。

“連你都只喜歡他了，我從小養你白養了。”鳳玨氣得跳腳，剛才醒過來時的擔憂全然消失，轉身就御空離開。

留在原地的君華看了看女子極快離去的背影，又瞧了瞧著急的小白狐，驀地笑道：“白秋，你不跟上她嗎？”

小狐貍靜默地抬頭望著他，有些躊躇。

“難得能看到她變得這么有精神。”君華瞇了瞇眼，“你的修為擺在那里，就好好照顧她吧，白秋玄仙。”

白秋的身影已經變回那個年紀還十分小的女孩模樣，朝著君華深深地點了點頭，眼睛里卻亮盈盈的。

“神君她肯定不會離開魔君的。”她說得篤定。

君華失笑，“你倒是了解她，可她現在的性子和以前可不太一樣呢。”

白秋抿了抿唇，眼中的神色微閃，最后立刻說：“我先去看看。”說著，她轉身就朝著鳳玨離開的方向追去。

已經沒有人了，君華也在這里頓了一會兒，視線才仿佛向很遠處看去，漆黑的眼睛深不見底，“風延，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如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