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鴛鴦織就欲雙飛

云紫蘿臉色緋紅，她低頭坐到琴前，輕輕的問道：“青竹哥哥，我給你彈首曲子吧！”

林青竹略一思忖，來在她的身側坐下，笑吟吟的道：“紫兒，我們合奏一曲《九張機》吧！”

云紫蘿的心莫名的急跳兩下，她低低的道聲好，玉手輕理，纏綿而又幽怨的音符隨之流淌而出。

她的手指纖嫩如青蔥，他的手指則修長有力，兩只手在琴弦上輕彈慢弄，似是心有靈犀的一對蹁躚蝴蝶，配合的恰到好處。

一張機。織梭光景去如飛。蘭房夜永愁無寐。嘔嘔軋軋，織成春恨，留著待郎歸。

兩張機。月明人靜漏聲稀。千絲萬縷相縈系。織成一段，回紋錦字，將去寄呈伊。

三張機。中心有朵耍花兒。嬌紅嫩綠春明媚。君須早折，一枝濃艷，莫待過芳菲。

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

五張機。芳心密與巧心期。合歡樹上枝連理。雙頭花下，兩同心處，一對化生兒。

……

一曲奏罷，林青竹將那只柔軟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輕輕的摩挲著，溫柔的道：“紫兒，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么？”

“怎么會不記得呢？”云紫蘿羞澀的眸光移向桃林，臉上帶著一抹幽然神往的笑意，思緒遠遠的飛到了那一年的冬天——

那一夜下著鵝毛大雪，北風呼嘯，當那個小女孩跑迷了路，從斷崖上摔下深谷的時候，一位青衫少年把她救了。當他穩穩的托著她在深谷中飛落之時，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他把那個小女孩帶到了他修行的山洞內，給她把凍僵的身子暖熱。

她記得，當時他跟她說：“我是妖怪，你怕我嗎？”

小女孩心里害怕，嘴里卻倔強的說：“你一定是好妖怪！我不怕！”

他笑了，笑的很迷人，他說：“那你一定是個很特別的小姑娘。”

當他把她送回家的時候，她終于鼓起勇氣問他的名字，他說他叫林青竹。她又問：“我以后還能再見到你嗎？”

他笑著問：“為什么還想再見到我呢？”

她睜大亮晶晶的黑葡萄樣的大眼睛，說：“你救了我，我以后要報答你啊！”

“那你想怎么報答我呢？”

小女孩很認真的想了想，說：“等我長大了，嫁給你行嗎？”

“哦！這個嘛……”他的眼睛笑成了兩彎月牙，他也很認真的想了想，說，“嗯！這個提議很好！我會認真考慮的。”

“那你一定要經常來看我，一直到我長大！一定哦！咱們拉鉤！”

“好！拉鉤！”小小的手指和他修長的手指勾在一起，兩人相視而笑。

那一年，她八歲。那場雪也是那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從此以后，他經常來桃花林，還帶著他的那位朋友——胡姬姐姐。他教她們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給她們講天下趣聞，雜記怪談。他講的意氣風發，她們聽的津津有味。

……

“紫兒，你說的那句話還作數么？”他輕輕的話語打斷了她的回憶。

云紫蘿回過頭，觸到他那雙星星樣的眸光，那眸子里盛滿了深情濃意。她的唇角輕銜了一縷淺笑，垂下濃長而微翹的睫羽，低聲道：“青竹哥哥有答案了么？”

“當然有！”他將她攏入懷中，輕嗅著她頭發上的香氣，迷戀的道，　“紫兒，你長大了，長的和我心目中的你一模一樣。我要娶你！讓你成為這個世上最幸福，最快樂的女人！”

這種真情的表白讓云紫蘿心如鹿撞，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能聽見他強有力的心跳。可是，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負氣而去的胡姬，她幽幽的道：“可是，我不想傷害胡姬姐姐。如果你也喜歡胡姬姐姐，我情愿把你讓給她。……”

“傻丫頭，不許胡說！”他聽她這樣說，有些生氣。用手指輕輕勾起她小巧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肯定的道，“你才是我唯一的信念！是那個讓我等了一萬年的女人。為了找你，我無數次進入輪回，這一生一世，我再也不會錯過你！懂么？”

云紫蘿望著他眸中自己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癡癡的道：“青竹哥哥，不管你是人是妖還是鬼，我都愿意跟著你！”

“我的好紫兒。”林青竹激動萬分，語氣溫柔而又堅定，“等我！等我修煉成純陽法訣，去除體內的陰寒之氣，我們就能天天在一起。但眼下，你還要忍耐一段時間。一定要等我！等我！……”

云紫蘿從懷中取出一個用手帕包裹著的物件，層層打開，里面是一枚白玉蝴蝶，她把那枚蝴蝶交到他的手中，說道：“青竹哥哥，這是我爹娘留給我唯一的東西，現在，我把它交給你。它，永遠是你的！永遠無怨無悔！”

林青竹把白玉蝴蝶緊緊的握在手心：“紫兒，我不會讓你失望！我會很快！很快！……”他緊緊的抱著她，幸福的喃喃著。

他聽見靈魂深處的那個聲音在向蒼天宣誓：我不會輸！永遠不會！……

桃花亭，見證著這一對人兒的甜蜜與幸福。

圓月將要西沉，林青竹這才戀戀不舍的和她分開。他柔聲道：“紫兒，我該走了！為了抓緊修煉，以后的這段時間我可能沒有辦法經常過來陪你。如果有事，你就讓胡姬去找我。知道么？”

“青竹哥哥，我會想你的！……”一聽說兩人要分開一段時日，云紫蘿的眼里不由的蒙上了一層水霧。她已經習慣了有他的日子。

林青竹低吟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云紫蘿深情的接過下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他揮手變出一塊紅綢布，握著她的小手，在那塊紅綢布上輕輕的畫著，手指過處，是一條條的金絲線。不消片刻，一對交頸鴛鴦的圖案已躍然其上。他鄭重的將那塊紅綢布交到她的小手上，吻了吻她的額頭：“鴛鴦織就欲雙飛，……等我們成親那天，我會親手把它摘下來。等我！……”說完，一狠心，轉身消逝在夜幕之中。

“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云紫蘿低低的念著，將那塊紅綢布緊緊的攥在手里。

“小主人！……”額頭上的玲瓏心，也就是那串藍寶石抹額忽然動了一下，開口說道，“你真的決定了么？”

“是的，青竹哥哥就是那個和我相對浴紅衣的人！”她凝望著桃花下成雙成對的蝴蝶，心中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可是，要想修成純陽法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可以等！”她堅定的道，“不管是一年，兩年，還是一輩子！……”

“唉！……”玲瓏心低嘆一聲，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