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劍胎樓扶辰
- 大禹
- 戲里戲外戲中人
- 3036字
- 2020-10-23 22:42:21
第十四章 劍胎樓扶辰
林禹眼中閃過冰冷殺意,此人雖為香主,卻睚眥必報小肚雞腸,公報私仇。
若非那老者阻擋,之前自己恐怕就要飲恨在此人掌下。
只是自己實力微薄,在這弱肉強食的地方無力反抗。
加之香主那不容置疑的語氣,林禹目光微寒,點頭應下。
隨后,一個時辰,香主將此次任務的一些行動計劃,詳細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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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誅罪堂,天濛濛亮,東方泛著魚肚白。
回到陳府,林禹讓羅峰將此次任務告知陳林瀚。估摸半個時辰后,羅峰帶著兩名黑衣人而來。
一見那兩個黑衣人,林禹心中殺機驟然涌現,此二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抓林禹來陳府,并生生掐死那叫安小泥乞兒的兩名黑衣人。
很快,林禹強行壓下心中凜冽殺意,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擊殺這二人。
清晨,一縷光輝,落在了斑駁的城墻上。
一架馬車,兩匹黑馬,沿著朱雀大街,出了這萬年古都長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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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眺目四顧,白茫茫一片,銀裝素裹,如來到了冰雪世界。
如今不過初冬,今年的雪卻已比往年下的早了很多,也大了很多。
一望無際,仿佛天地間只剩下白色的平原上,忽的出現了一個黑點。
一襲黑衣,騎著一匹黑馬,頂著凜冽寒風,艱難的騎行。
與這一方白雪相比,他顯得格格不入。
這是個少年公子哥,約莫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這等天氣,本應該躲在被窩,摟著幾個胴體取暖的時候。
卻不知為何,單騎行走在這雪原之上。
一行冗長的馬蹄印,自北向南,很快便又被大雪覆蓋。
一座被白雪籠罩的城池,出現在眼前,屹立在這雪原之上。
黑衣少年勒馬停下,目光凝視,隨即一夾馬腹,竟在這雪原之上馳騁了起來。
入了城,少年牽馬而行,在一位中年人攤子上買了一籠熱騰騰剛剛出籠的包子,手中捏著一張紙條,目光中精茫一閃而逝。
他繼續前行,直到一座戲園子的時候,才停住了腳步。
戲園子門口有仆役接過韁繩,少年拍了拍身上雪花,走了進去。
第一感覺,便是溫暖,仿佛一道門將兩個世界隔絕。
隨后映入眼簾的,是一座臺戲,戲臺前面擺放了很多桌椅,少年走進,環目四顧些許,目光微微閃動,看向了一旁的階梯,走了上去。
二樓裝飾明顯比一樓雅致,有十來張桌椅。零星坐著幾個衣飾華貴的老人,品著茗茶,悠哉悠哉。
黑衣少年目光掃過,落在一個相貌儒雅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獨坐一桌,看向戲臺,手指富有節奏地敲擊,神色淡然,卻很是享受。
少年踏入二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如今這世道,會來這戲園子聽戲的可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像這種弱冠少年,的確少見。
在眾人的驚訝目光中,黑衣少年徑直走向了那名沉醉在戲臺不能自拔的青年,也不在乎禮數,撩袍坐下。
“沒想到,小小的明洛城,也有這戲班子,倒是不枉一行。”黑衣少年搓了搓手,給自己滿了一杯熱茶。
沉醉中的青年似乎此時才發現自己身邊多了一人,目光收回,凝視著黑衣少年:“聽兄臺口音,是那西涼人?”
“在下林禹,不請自來,擾了兄臺雅興,還望見諒!”
“呵呵,雅興談不上?!鼻嗄耆藫u頭道,目光再次望向了戲臺。
一時無話,兩人各自好似都聽得入了迷。
淡淡的檀香,婉轉動聽的戲聲,神態各異濃妝艷抹的戲子,曲折跌宕的橋段,似乎道盡人生百態。
“惹一身塵,長袖起舞戲中人,渡烏篷,抬眼看歲月今曾,元宵走馬觀燈,輕言知己難逢,看今朝,戲里戲外戲中人”青年人目光迷離,輕聲呢喃。
黑衣少年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寧靜,心中念頭百轉千回,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最終輕輕一嘆,曲終人散。
“林兄弟小小年紀,似乎經歷了不少?!鼻嗄耆宋⑽⑿Φ?。
黑衣少年不置可否。
此時,已經有不少人離去,唯獨剩下他二人,靜靜回味,喝著冷茶,苦澀入嘴。
又過了良久,兩人依舊沉默不語,似乎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
青年人最后起身,對少年道:“林兄弟,在下先行告辭了,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
望著青年人的背影,黑衣少年眼中黯然,獨自喝著苦茶。
不知又是多久,才起身,留下了幾粒碎銀離去。
桌上,有碎銀,有殘茶。
曲終人散,人走茶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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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人出了戲園子,一個小廝迎了上來,四下打量了一番:“少主,劉長老又派人來催了?!?
“嗯,走吧!”青年人不溫不火,神態淡然,萬事不盈于懷。
大雪紛飛,行人稀少,一襲白衣勝雪,面貌儒雅的青年行走在紛揚大雪中,如詩如畫。
一言不發,兩人行至一座客棧,在一間客房門前停下。
青年人徑直走了進去,那名小廝則站在門口,關上了房門。
房內,有一老人,須發皆白,面容和藹,自有一股仙風道骨。
“辰兒,你可算來了,真是急死老夫。”老人目中有諄諄慈愛,話雖有責怪之語,卻無責怪之意。
“今日遇到了一位朋友,喝了幾口茶,耽擱了?!鼻嗄耆藰欠龀叫Φ?。
“朋友?”老人神色微變,自己這侄子從小到大都在自己身邊,二十年來除了愛看戲曲外,哪里來的朋友。
好似看出了老人所想,樓扶辰道扶著老人坐下,輕聲道:“辰兒沒有朋友,所以也不知道能不能將之歸類為朋友。我與他才今日一面之緣,是否能再遇還兩說呢!”
“事分輕重,辰兒也知曉叔叔伯伯們的用意?!?
“唉”老人坐下,重重嘆氣,目中有慚愧之色:“辰兒,委屈你了!若不是我們這群老家伙將天流宗的擔子壓在你身上,你……”
“劉伯這是說的哪里話!”樓扶辰打斷道:“我身為天流宗少主,理當如此?!?
看著老人復雜的目光,蠕動的嘴唇似乎要開口,樓扶辰心中嘆息,話鋒一轉:“劉伯,此次您來明洛城可是有什么事?”
聞言,老人臉色一正,嚴肅道:“的確有事相告少主。”
見稱呼都變了,樓扶辰亦是正色傾聽。
“此番前來打攪少主,是要帶少主離開明洛城。”
“據我們安插在長安城暗樁傳來的消息,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誅罪堂對此下達了誅殺令,誅罪堂的走狗們已經來了!”
老者語氣凝重,一字一句都只以兩人可聞的聲音道出。
樓扶辰眼中有深深的疲倦:又要開始那過街老鼠般東躲西藏的生活嘛?
曾年幼的他問過劉伯,為什么朝廷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劉伯搖頭苦笑。
既然天流宗已經被滅,為什么幸存的人不能放下仇恨過平凡的生活?
那一次,記憶中一直是和藹可親的劉伯第一次發怒了,罰他在天流宗列代宗主的靈位下跪了三天三夜,直至昏厥。
“辰兒,你趕緊收拾東西,即刻離開明洛城。我先去將分布在城內的弟子安排好。”說完,轉身離去。
望著老人,樓扶辰心中有些沉悶,不知何時,那在自己眼中似乎可以撐起天地的劉伯,略顯佝僂。
“此人體內死氣彌漫,已經時日不多,若是安安靜靜覓一處遠離喧囂之地修養生息,或許還能活個兩三年?!?
一道黑光自樓扶辰眉心射出,籠罩四方,隔絕了喧囂,一個蒼老的聲音隨之響起。
那聲音的主人似乎知道樓扶辰要說什么,再次開口道:“陽壽已盡,加之他身有舊疾未愈。若你能答應受我衣缽,修煉到凝丹,以自身丹氣為其伐經洗髓增強體魄,或許還能再活個十來年。”
樓扶辰搖頭不語!
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充滿感慨與無奈:“世上多少凡人想修行卻無法門,多少修士想要成為老夫弟子承我衣缽,你倒好,修行之路在你眼前,老夫的衣缽也只要你一句話,可你偏偏……哎”
“你這體質,實乃天生適合吾道??!”聲音中的惋惜隱隱約約帶著乞求,卻換來一句:“可我只想做個普通人,過平凡的一生!”
“平凡的一生?呵”蒼老的聲音冷笑:“如這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整日里東躲西藏,這就是你要的生活?”
“如果,你修行,我能保證,三十年內,你必定凝丹,屆時整個大唐有幾個敢與你為敵?”
“小子,你要記住,大唐只是一座丘陵,在丘陵后面有山峰。一山更比一山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的目光要放長遠,不要局限于此?!?
樓扶辰依舊搖頭。
蒼老的聲音為之一滯,憤憤道:“老夫就不信邪,不管你修行不修行,我先給你洗髓伐脈,為將來筑下無上劍道之基?!?
聲音消失,獨剩下樓扶辰一人,凝視著虛空,默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