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靜無聲。
臥室里,只有一盞臺燈泛著乳黃色的微光。
一輪明月,懸掛在夜空中,柔和的月色溢滿了大地的每個角落,透過淺色的窗紗,斑駁的光影輕瀉在了房間的地上,影影綽綽。
沈默斜依在床頭,手里握著一只紅酒杯,紫紅色的液體在杯中來回地晃動著,灼灼的目光中有些許的呆滯,微醺后的臉上紅若流霞,雙眉緊蹙,沉默無聲。
她一向是一個作息規律的人,每晚照顧小軒睡后,大概晚上十點鐘左右就會入睡,但最近卻是經常失眠,總是無法安然入眠。
床邊的梳妝臺上,擺放著一束嬌艷欲滴的百合花,散發出淡淡的幽香,花香吸引著沉思中的沈默,不由得側目凝視。她對百合花的喜歡,也只是源于最初相遇時,路一鳴的那句贊美之詞,說她笑起來像百合花一樣芳香美麗。
夜晚的靜謐,加深了內心的孤獨感,一幕幕的往事,如洶涌的波濤在腦海中翻滾著,沉悶的胸口呼吸愈發的不暢。
她的童年,沒有過多的快樂可言,父母對她只有打罵,沒有關愛,他們把愛都給了小自己幾歲的弟弟。
那時候,她還小,不懂得父母為什么會這么厭棄自己,她的極力討好也只是換來他們的白眼與更頻繁的打罵。
十一歲那年,無意中聽到父母的談話,才知道自己不過是他們花錢買來的養女,爾后因為生下了自己的親生孩子,就把她當做是一個累贅,厭惡至極。
她就一直想不明白,親生父母為什么這么狠心把她賣了,每每想起這些,心里面除卻苦澀還有無法釋懷的怨恨,從未享受過家庭溫暖的她,是孤獨的、悲泣的。
這些年,她千方百計的想讓路一鳴愛上她,一次次的都以失望收場,縱使為他生下了小軒還是無法得到他的愛。
她永遠無法忘記,醉酒后抱著她親吻她時,嘴里不時還在喃喃細語:“梅子……梅子,不要離開我,我愛你?!蹦菚r的他,看她的眼神那么深情款款,游走在她身體上的手指,溫柔的如同像對待珍寶似的,生怕弄疼了她。
酒醒后,那些溫存便蕩然無存,眼神里再無那似水的柔情,冰冷的讓人不寒而栗。
從此,他口中的“梅子”,就如夢魘般存在于她的生活中,無法擺脫。
不知不覺中,一瓶紅酒已下肚,卻還是沒有一絲睡意,想到明天一早還要送小軒去學校,也就不敢再貪杯多喝。隨手把杯子放在了床邊的梳妝臺上,放杯子時一個不小心,把臺子上面的一個描金的玻璃相冊碰掉了地上,她驚呼一聲“呀!”,急忙俯身彎腰撿了起來。
“還好,還好,沒摔破?!?
那是小軒一周歲生日時的一張合影,也是唯一一張身旁有路一鳴的合影,她一直如獲至寶般的擺在自己的臥室里。
照片拿在手里,輕輕撫摸著照片里,低眉望著照片里路一鳴清瘦俊逸的臉龐,眼角逐漸濕潤,他的笑臉也隨之不再清晰可見。
“一鳴,雖愛而不得,卻也鍥而不舍。上天為何要讓我遇見你,為何要讓我愛上你,為何我們之間要有一個梅子存在,為何……”
她握著相冊的手,不由得力道越來越重,一股恨意在心中翻騰,“何欣梅,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就不該再出現,小軒是我的心肝寶貝,誰都不能從我身邊搶走他?!?
想起小軒,她內心的恐懼又加劇了許多,她了解路一鳴,如果他想從她身邊帶走小軒,她就是再如何苦苦哀求都是于事無補的。
心口猛地一顫,她匆忙下床,趿了一雙絲絨棉拖鞋,外套都沒來得及披,就往小軒的臥室跑去。
輕手輕腳地推開小軒房間的門,看著酣然沉睡著的小軒,緊繃著的神經才松懈下來,慢慢從愁緒如麻的思緒中抽離出來,嘴角微微上揚時,掛在嘴邊的酒窩像綻放的花朵一般美麗。
睡夢中的小軒,時不時會吧唧吧唧小嘴,囈語著:“媽媽……媽媽……我要吃漢堡還有炸雞,我還要會飛在空中的飛機,不嘛不嘛,我就要這個……”
沈默搖頭苦笑,“小搗蛋,被子都踢掉了。看你這小臉都胖成什么樣了,還想著吃呢。”
沈默幫小軒蓋好被子,掩門離去。
“路小軒小朋友,能不能快一點,要不然我們就要遲到了。”
小軒極不情愿的從臥室里走出來,一頭扎進了媽媽懷里,“媽媽,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去學校。”
沈默一愣,蹲下身子雙手拖著他胖嘟嘟的臉蛋問道:“為什么不想去學校?”
“今天下午學校的親子日,還是你一個人來嗎?為什么每次親子日爸爸都不去學校?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我呀?我同桌的爸爸每次都會去?!?
沈默在小軒的眉頭上親吻了一下,“乖,寶貝。爸爸平時工作太忙了,這樣好不好,我打個電話給他,看他下午有沒有空,好嗎?”
小軒對著媽媽使勁點頭,“嗯,好?!?
沈默拉著小軒的手走向餐廳,“寶貝,你今天早上想吃什么,有小籠包、豆漿、雞蛋、面包、還有……”
“嘻嘻,我都想吃。”
沈默將車緩緩地停在了離學校一百米左右的停車場上,剛牽著小軒走到校門口,就已經有老師迎了上來。
“小軒,早上好!”
“老師,您好!”
“你好,李老師。”沈默微笑著把小軒交到了老師手里,便和小軒揮手再見。
剛準備離去,耳畔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姐。”
她向聲音的方向望去,面露韞色的走了過去,“你來這里做什么?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來找我了嗎?”
“想你了,就來看看你。”
沈默冷哼了一聲,“你不用在我面前惺惺作態,我和你沒有血緣關系,你們也從沒把我當成一家人,何來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