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夕陽西下,徐汐月才離開山頂,打聽到了邊慕云的落腳處后,留下一封書信請人轉交后就離開了。書信在第二天送到邊慕云手里時,徐汐月已經離開了長沙,踏上了復仇之路。
看著娟秀的字體,決絕的句子,邊慕云心里狠狠地揪在了一起,就這樣去送死,那爹娘和慕雪豈不是白死了?急急辭別了剛見面的好友,快馬加鞭離開了長沙城。
似乎老天總是故意捉弄人,明明兩人離開的時間相差無幾,卻總是錯過,直到進入京城,兩人一前一后踏進了同一家客棧,一南一北住進了客房,還是沒能看到彼此。邊慕云那日說的話總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徐汐月的腦海里回蕩,曾經的親梅竹馬,就這樣形同陌路了呵!如今,這世間再已沒了牽掛,劉瑾,我一定會親手取你首級,為這些無辜之人報仇雪恨的!
然而老天又總是會給一個機會給那些窮途末路的人,如現在,刻意低調的徐汐月掩在食客里,靜靜聽著旁人的談話:“今天那些官兵怎么那么多呢?”
另一個人壓低了嗓子,戒備地四下看了一下,才說:“你不知道嗎?聽說劉瑾今晚要蒞臨相府。”一旁的人恍然大悟,點點頭后便岔開了話題。這年頭還是少談論官方的事情比較好,以免禍從口出。
徐汐月聽到這里,眼瞼低斂,心思卻在轉個不停,多好的機會啊?她低垂著頭掩去眼底的仇恨,匆匆扒了幾口飯,悄然回了房間。
這天夜里,漆黑的沒有一顆星星,頗有“夜黑風高殺人夜”的味道,一個黑色的身影飛速滑過夜空,越過相府的屋頂,很快消失在了黑夜里。一個黑影躲過巡視的士兵,悄悄在各個房門口徘徊,似乎在尋人。不久后,傳來一聲尖細的嗓音:“來人啊,有刺客!”
在花園的假山后,一只手猛伸出來,一把拉過從假山旁跑過的黑衣人,不顧那人的掙扎,死命捂著嘴,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那人終于停止了掙扎,等追趕的士兵漸漸遠去后,才松開了手。那人拉開蒙面巾,赫然是和徐汐月翻臉的邊慕云,他低聲呵斥道:“徐汐月你是找死嗎?”
他懷里的人也扯下了面巾,一雙眸子水光蒙蒙,看著邊慕云冒火的眼睛低聲說:“我要殺了劉瑾!”
邊慕云伸手想掐死徐汐月,他的家人用生命救的她,她竟然如此糟蹋?一言不發,拎著她的衣領就飛身離開了相府,一雙眸子在黑暗中閃爍著陰鷙的寒光,盯著離去的他們,久久沒有離去!
直到離開了相府,兩人回到客棧,邊慕云才放開徐汐月,寒著一張臉死盯著徐汐月:“你的命是我一家人用命換來的,你要生要死,都得我說了算!”
徐汐月看著邊慕云惱怒的模樣,苦澀地笑了一下,凄涼地說:“是啊,我的命是叔叔嬸嬸和慕雪用命換來的,可是慕云哥哥,我從來就沒有選擇的自己,在天牢里,沒有選擇地被邊叔叔拉了出來。在刑場上,沒有選擇地連喊爹娘的機會都沒有。在今天,我連死的權力都沒有。慕云哥哥,我這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我的爹娘是何等的自私?留下我一個人面對著滅門的家仇無能為力,面對舍命救自己的恩人無以為報,我怎么辦?我怎么辦?”說到最后,徐汐月泣不成聲,早知今日,當初死活追隨著爹娘去了多好?何苦留下受這等錐心之苦?
邊慕云怎會不知她在想什么?那天他是傷心過度,說出了傷人的話,卻也是無心之語。今日見曾經活潑伶俐的汐月這副模樣,一顆冷硬的心,漸漸柔軟了下來。他輕輕擁著徐汐月小小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慢慢地說:“別想多了,今天好好睡覺,有什么事情我們明天再說!”
徐汐月淚眼朦朧地靠在邊慕云的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心里的委屈漸漸消散了去,微微點點臻首,離開了邊慕云的懷里,和衣背對著邊慕云躺到了床上。邊慕云體貼地吹熄了房里的燭光,然后輕聲離開了房間。聽到邊慕云離開前幾不可聞的嘆息,徐汐月眼里的淚珠順著臉頰,染濕了枕巾,一室的黑暗里,她盈盈的淚眼睜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