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年故人見
- 酒劍江湖行
- 客過江湖
- 4972字
- 2020-10-23 16:43:02
余浪跟在韓山童身后,期間兩人一言不發,直到來到山上的一處房屋面前,韓山童這才笑瞇瞇的轉過身來,對余浪說道“已經到了,余將軍請進,進去之后余將軍自會明白,如果有什么事情,盡可叫我,我就守在這門外。”
余浪左手持龍牙劍,右手推開門,走了進去,只見大廳之中有一個人以背對著余浪,當看到這個人的背影之際,余浪的眉頭微蹙,雖然相隔好幾丈,但余浪能夠從這個人的氣息之中判斷出,這是一個很強的武功高手,看其背影,余浪甚至又覺得對這個人有幾分眼熟的感覺。
“你,是什么人?”
余浪的話語剛落,這個人便轉過身來,當余浪看到這個人的面容之際,臉上不禁泛起微微驚訝,但卻又很快恢復了原樣,輕念道∶“西風里斷雁聲聲起訴今別離,江湖蕭蕭,恩怨了了無語。這是我當年在天劍山莊所作的一句詩,我記得當時的你還沒有對出下文。”
只見那人粗獷的笑了起來,走到余浪身邊,左手重重的拍了拍余浪的肩膀,似乎對余浪很滿意。
“這樣的佳句我怎么能對的出下文呢!記得那天晚上我們還喝了很多酒,你還差點醉倒進湖中呢,雖然這是過去的事情了,但在我的心中卻是永遠的記憶,終生不會忘記。”
聽著這個人的話語,余浪的面癱如冰的臉上,也是露出一絲久違的笑意來,只不過余浪心中升起一絲疑惑,為什么十年不見的故友會突然出現在這里,還會跟起義軍的韓山童攪上關系。
原來余浪的這名故友,就是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劍山莊的大少爺陳冷,十年之前的陳冷習得天劍山莊莊主陳天無敵的嫡傳,其武功劍技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擊敗多位江湖高手,與少年時期的余浪相識,并且志趣相投,成為好友。
“我聽說這些年你在江湖上是人人尊稱的無情浪子劍,名聲很大,混得是風生水起,而且在朝廷上還成了步軍將軍,看起來當年我說的將來你必定不凡,一點也沒有說錯啊!”
陳冷將余浪邀至桌前坐下,桌上擺滿了菜肴,還有兩大壺酒,酒未撕其蓋而酒香早已流露在空中,催人口水垂涎。
余浪剛坐下,便開口說道“我原以為十年之前你被當時的武林盟主金鵬王,給殺死在泰山之巔,沒想到十年后你又出現在我的面前,不得不說,這是今天我得到的一個意外。”
聞言,陳冷又是粗獷笑談道“用意外來形容我的出現,似乎有些不合適吧,我覺得應該用驚喜二字能夠好一點。十年前我跟金鵬王在泰山決戰,以我當時的實力,的確打不過功力深厚的金鵬王,當時江湖上的人都說,沒有人能夠從金鵬王的劍下逃生,雖然我是天劍山莊的少莊主,但江湖上的人卻依舊看好金鵬王。”
說到這兒,陳冷再度站起身來,左手卷起右手的衣袖來,余浪驚愕不已的站起身來,驚訝道“你的右臂……”
陳冷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黯然,微點頭“是的,當時我也是迫不得已,金鵬王的實力江湖上眾人皆知,雖然我深得父親的真傳,但畢竟不到火候又年輕,怎么可能是金鵬王的對手。泰山上對決,如果不是最后我以右臂生生擋住金鵬王一劍,恐怕我就真的會死在他的劍下,慶幸的是,我的右臂被金鵬王斬斷后,跌下泰山,幸好大難不死,被山腰間的藤蔓護住,這才保住了性命。”
說起十年前的往事,陳冷的心似乎又回到了過去的那段歲月。
“我就在泰山腳下的農民家里休養,后來等我傷好之后,正準備再度去找金鵬王報仇,奈何金鵬王早已經被人殺人,雖然殺金鵬王的人不是我,但是也算是替我報了這斷臂之仇。”
陳冷釋懷的笑了笑,坐下用左手給余浪倒了一杯酒,道“天劍山莊也已經被金鵬王滅了,我也就沒有再回天劍山莊,而是隱姓埋名,遠走他鄉,不再問及江湖之事。”
余浪接過陳冷倒的酒,一口喝完,問“如果是真的遁去江湖的話,為什么今天你還會讓我見到你?”
“那是因為一個人的出現。”
“誰?”
陳冷沉默了片刻,凝視著余浪,道“或許你已經猜到了。”
“這絕不可能。”
余浪再度驚愕的站起身來,目光更加嚴謹直視著陳冷,臉色也變得更加冷峻。
“你雖是跌下泰山,大難不死是因為運氣還好,泰山峭壁上有很多藤蔓樹枝,雖然跌下對于身懷輕功之人來說,想要保住性命還是不難,但是她卻不同,當年我親眼見到她身中金鵬王的六十四式遮天劍之后,又跌下了生死峽谷。生死峽谷荒涼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的藤蔓植物生長,底下又是萬丈深淵,她是絕對不可能有任何的存活機會!”
面對余浪提出的驚愕質疑,陳冷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左手從衣服深處拿出一個老舊的小木盒子給余浪,余浪接過這個木盒打開一看,盒子中裝的并沒有什么稀奇之物,只有一枚黑色的戒指。
當看到這枚黑色戒指之際,余浪的心仿佛像是被狠狠的打了一下,不禁有些激動道“這是她生日的時候,我曾贈給她的生日禮物檀木戒,一直被她戴在手上,從未取下,這真的是她,她還活著!”
這個她,就是余浪十年來一直放在心底深處最思念的人。
以余浪的身份跟地位要美女佳人大把大把絕不成問題,但是余浪他自己很清楚,自己心中除了這個女人以外,再也容不得其他女性入眼。
雖然這個她在十年之前就死在了余浪的面前,而余浪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過去也一直是余浪心中的一道坎。
她的名字叫做鐵素心,跟余浪一樣師出生死門,她的身份還是余浪的師父命天大師的義女,是命天大師收養的孤兒,一直在生死門中長大,按輩分來說,要比余浪高,因此余浪稱呼她為師姐。
殊不知,余浪口中稱呼她為師姐,但心中卻對她暗生情愫。
“我知道你接下來想要問我什么,不過你也應該清楚我什么叫做點到為止。”
陳冷看出來了余浪通過這個檀木戒對鐵素心十年來深深的思念之情,也知道余浪接下來一定會問他什么,當然余浪自己心里也是一樣,此刻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鐵素心身在何方!
“這個檀木戒已經交給你了,還有一件事情我也要告訴你,這件事情才是真正的主題。”
陳冷獨手撕下一只雞腿,大口吃道∶“當年她生日的時候,你送給她這個檀木戒之時你還對她說,你可以滿足她一個生日愿望,但是她當時卻并沒有說出來,對嗎?”
“告訴我,她要我滿足她什么愿望才可以見到她?”
余浪此刻的心中已然是千年寒冰融化,得知鐵素心沒有死,這是十年來第一次展現出如此大的情緒波動,當然余浪也知道陳冷的這番話的意思。
十年前陳冷就跟鐵素心認識,余浪心里分析一定是有其他什么緣由她才沒有來找自己,但這個其中的緣由,恐怕陳冷此刻并不會對自己說,以自己跟陳冷的交情,陳冷如果要說的話,早已經說了。
陳冷又掏出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來給余浪,沒有說話,余浪接過信當即就撕開一看,信的內容很簡單,而且又超出了余浪對信件內容的猜測。
信上的內容,讓余浪立看到這封信之后,立馬出發去荊州的桃江縣武家村找到一個叫小酒的孩子,年紀在十一歲左右,特點是這個叫小酒的孩子的眼睛是一金色一藍色,找到這個小酒的孩子,并且保護他的生命安全。
信的最后特意加了一句讓余浪不惜一切,立馬行動。
余浪從頭到尾看了三次,沒有一個字在說她自己的事情。
從這封信的字體余浪可以看出,就是鐵素心的親筆,并無偽造,只是余浪不明白為什么要自己去荊州保護這樣的一個孩子,這個孩子與鐵素心又有什么聯系?
看完信后,余浪盡管心中疑惑,但將信撕碎放在掌心中,稍微用些許內力,這些碎紙便在余浪手掌中化為塵埃。
余浪望著陳冷,忽然問道“如果我不遵守這個信上的內容,會發生什么?”
聞言,陳冷卻是哈哈笑起來,又飲一杯酒,說道“難道你還沒有這個覺悟,放棄你現在的這些所謂的成就,去好好完成這封信上的內容嗎?”
余浪沉默,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陳冷。
陳冷又扯下一只雞腿吃起來,很是隨和的說道“我知道你現在的地位是帝國的步軍將軍,手下指揮著五萬人馬,位高權重,身邊又是美女如云,可如今要你堂堂將軍去做這個事情,是不是覺得不劃算?”
“我能不能用這五萬步軍,去保護那個叫小酒的孩子?”
“不能,別說你這五萬步軍,就算是五十萬,甚至是五百萬都不可以。”
“一定要我去?”
“其實你的心中已經接受了,只是你不明白她為什么要你這么做。”
余浪沉吟片刻,道“我現在所擁有的這一切榮華富貴與權力,就像是一把沒有開封的劍,對于我來說,你認為我會用一把沒有開封的劍嗎?”
“那么說來,你是一直在等待著一個讓你手中的劍開封的機會。”
“你可以這么認為。”
“那這次是不是機會?”
“是的。”
余浪拿起桌上的一壺酒,仰頭一飲而盡,陳冷見此哈哈大笑,也是拿起另外一壺,跟余浪一同飲光。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韓山童走了進來,對陳冷說道“弟兄們已經得手了!”
對于韓山童的這句話,余浪雖然依舊面容冷峻,但心中卻明白過來發生什么事情了。
原來陳冷聯手韓山童,以一箭雙雕之計對余浪,一雕達到了陳冷單獨跟余浪說起的這個事情,而另外一雕則是與韓山童有關,韓山童能夠帶動農民起義,心智也絕非常人能夠比擬。
原來今晚在潁州將軍府商議的時候,余浪的兩員副將之一早就是韓山童的人,就是這員副將提出的機謀主動出擊尋找起義軍的總部,再派大軍出城一舉圍殲,說得余浪也是心動。
而這一切韓山童早就在心中如期發生,他就是要以計謀引誘余浪的大軍出潁州城,然后潁州就會失去防守的力量,正是進攻潁州的最佳時機。
而就在剛才余浪跟隨韓山童上山之際,埋伏在潁州城外的起義軍當即發動攻城,直到剛剛韓山童進來告訴陳冷已經得手,至此潁州已經陷落。
至于關鍵是余浪為什么會跟韓山童上山,這一點是陳冷教會韓山童的。陳冷要韓山童故意擺出一副獨自面對余浪大軍的陣勢,再讓韓山童說出十年前余浪在天劍山莊作的詩句,吸引住余浪的好奇心,這才將余浪獨自吸引上山。
在這里拖住余浪,就等于拖住余浪的大軍回到潁州,這樣一來潁州的兵防就會減弱,韓山童就能讓埋伏在潁州城外的農民趁機奪取潁州。
陳冷也是很大膽的一個人,憑借著十年前就跟余浪是摯友,以陳冷對余浪的了解他一定會獨自上山的,雖然相隔十年,但余浪似乎并沒有變多少。
陳冷拍了拍余浪的肩膀,笑說道“現在就算你不肯答應信上的事情,那也由不得你了。因為潁州已經失守,元順帝怪罪下來的話,你余浪就是最大的罪臣,逃不過會被殺頭的。”
“請余將軍海涵,不要怪罪。”
韓山童朝余浪深深的鞠躬一下,憤道“我們并非帝國的反賊,只是想過好自己的日子,余將軍你也知道,起義軍都是一些農民,這些農民每天都生活在政府的壓迫之中,一個月連家都養不活,還要上繳高額的稅收給國家,交不起就會被抓去挖礦或者是抓去蒙古人貴族充當奴隸,忍受皮鞭抽打,一戶人家的田地是基礎,可是卻被那些政府貴族蒙古人強行收去,種草不種谷,養馬不養米,再加上黃河決堤幾次,洪水泛濫下來,又是淹沒了許多的莊稼,農民連草皮都快吃光了,政府卻不聞不問,繼續著收稅,試問一下,這樣的帝國,誰又能居住?”
韓山童說的的確句句屬實,并沒有一句假話,這些余浪自己也是心里清楚,很多時候他也在無人的時候反思過這些問題,自己為這樣一個的帝國效忠,用手中的劍來鎮壓這樣的農民,到底值不值得。
沉思片刻后,余浪舉起手中的龍牙劍,他那雙凌厲的眼睛照在龍牙劍潔白的劍身上,重重的說道“從現在開始,效忠帝國的步軍將軍的余浪已經不存在,只有行走在廟宇上的余浪!”
說完余浪頭也不回的往大門口走去,陳冷看了欣慰的笑了笑,在余浪身后說道“記得將手中的劍開封得鋒利一點,你找到那個孩子之后,我會跟你再聯系的。”
山下的步軍大軍看著自己的將軍上了這座山還沒下山,不禁有些躁動。
這時余浪手持龍牙劍從山上緩緩的走下來,其中一員副將當即大聲問余浪“將軍,要不要立刻發起攻擊!”
“恐怕已經不用了!”
當這名副將的話說完,他身旁另外一名副將抽出劍來一劍刺穿他的胸口,這名拔劍的副將,就是跟余浪提議的人,也是韓山童的人,他也是貧苦農民出身,深知帝國昏庸無道,才會恨恨咬牙響應韓山童的,他早就在步軍中策反了很多農民出身的士兵。
就在他殺了這名副將之后,步軍當即混亂起來,呼喊聲一片,整個步軍的人在相互的廝殺起來,頓時就是呼聲喊地,鮮血撲鼻。
然而這一切都已經與余浪沒有關系了,他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騎上一匹快馬,飛速的往沙漠深處跑去,不再回頭身后的一切,這一刻,他心中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暢快,這種感覺,好像是一個勞累奔波的人,終于得到了安靜的休息。
余浪知道自己這么做意味著什么,他已經離開了帝國,離開了軍隊,他深深的知道,明天一早,帝國就會發布對他的通緝令,全國各地的捕快衙門都會收到抓捕他的通知。
然而,余浪對這個帝國沒有任何的一絲留戀。
圍坐在火堆旁,回想起三天之前的事情,余浪的心中歷歷在目,現在他已經在大漠深處之中,只要穿過這片沙漠就能夠到達荊州,吃著馬肉間,他又看看了拇指上戴著的檀木戒。
“跟了我這么久,閣下還不現身吃點東西么?。”
余浪忽然對著漆黑的沙漠冷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