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別墅出來，已經快十一點。

杜衛注意力大都集中在他的“挺高”上，喝酒并不多，也便不影響開車。

兩人上車后，林玦下意識望向窗外，恰好看見羅菲扶著盛正守上車。如果她沒看錯，他的手似乎是捂著胃部。

果然還是犯病了。林玦心底冷笑了笑，竟然有點幸災樂禍的快意。

杜衛系好安全帶，漫不經心地開口：“難怪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有些眼熟，今天被他們一說倒想起來了，你和盛正守在國外念書時一任女友長得真有幾分形似。”杜衛漫不經心的話讓林玦收回神思。

“是嗎？”林玦對這個話題，顯然沒有多大興趣。

“而且我記得那女孩還是他交往時間最長的一個，好了快一年吧。”

“哦！那真是挺長的。”林玦的語氣有明顯的嘲諷。

“咳！”杜衛假意咳了聲，干笑道，“你千萬別誤會。我們總裁可不是花心濫情的人，也就是在國外那幾年稍稍多交了幾個女友。還別說，他這人有時候都跟衛道士似的，一兩年連個曖昧對象都沒有。”

林玦此時對盛正守的私生活半點興趣都沒有，便笑著道：“杜經理，要是老板知道你背后八卦他，會不會將你貶到邊疆去？”

“切。我進盛世就是看中它在江城。他要敢將我發配邊疆，我肯定甩手不干。”

以杜衛的背景，竟然愿意放棄國外光鮮身份，在盛世做一個財務經理，本來有些讓人匪夷所思。林玦再聯想起今夜這種場合，既然杜衛父母和秦遠之這種名人相識，想來也不是什么普通家庭。那他在盛世的屈就，就更匪夷所思的。

只不過這匪夷所思，到了今夜，也算是揭開謎底。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杜衛是不是英雄尚待考證，不過美人倒真是少見的美人。

林玦低低笑了笑：“秦大師家的那位外孫女應該就是你說的‘挺高’吧？”

“咦？”杜衛愣了下，反應過來，臉上瞬間有些失落的表情，“是阿，太高了，所以一直夠不著。”

“你這是在自卑嗎？”林玦對杜衛的反應很有些意外，“她條件確實很好。可是，杜衛你也是一枚貨真價實的大鉆石啊！”

“你以為我是覺得自己配不上　她嗎？”杜衛聽了她的話，轉過頭白了她一眼，只接下的語氣還是隱含著失落，“實際上，我覺得沒有人比我更配她。可是有什么用呢？這么多年，倘若她對我有一點意思的話，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什么都不做。可能真的是因為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吧。”

“是啊！”林玦沉默片刻，嘆了口氣，“得不到，就是最好的。”

“你呢？我的秘密給你知道了，也該給我透露點你的秘密吧？”杜衛已然恢復常態，嘻嘻笑著問。

“我？”林玦想了想，過了許久，才又開口，“對于你，最好的是得不到，而對于我，最好的卻是已失去。”

“得不到和已失去。”杜衛呵呵笑出聲，“我們居然同病相憐。不過咱倆都別氣餒，還有機會嘛！”

林玦卻再也笑不出聲，她哪里還有機會？她的已失去，再也不可能回到她身邊。

早上，林玦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從床頭柜拿回手機，看了一眼號碼，整個人徹底清醒：“盛總。”

“你幫我買一份上次的山藥粥，送到我公寓來。”說完，不等林玦回答，已經掛了電話。

林玦怔怔看著手機屏幕良久，懷疑剛剛的電話是不是自己錯覺。

荒謬，有什么比大老板讓一個財務部副經理周末買粥送去他家更荒謬。于情于理，林玦都覺得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電話，一個不可思議的命令。

林玦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撥回去問清楚，哪知，電話那邊卻傳來關機的提示。

也罷，大老板總還是不能得罪。何況，她記起昨夜，盛正守捂著胃坐進車里的情景。

林玦胡亂漱洗了把臉，打車到仁濟醫院旁邊的粥店，買了份山藥粥。

她只去過一次盛正守的公寓，不過這樣的地段，實在不太夠讓人毫無印象。實際上，她連盛正守的門號都還記得很清楚。

來到盛正守公寓門口，不過八點半。林玦深呼吸了口氣，按響門鈴。鈴聲剛響一下，里面就傳來開門的聲音。

盛正守穿著一件灰色居家服，頭發稍稍有些凌亂，臉上有很明顯的疲態，較之平常多了份人味。

“你來了。”他說的輕描淡寫，仿佛她的千里送粥，是一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

林玦壓下心中的怪異和不快，隨他進門，將手中的粥放在沙發前的茶幾：“盛總，您的粥。”

盛正守淡淡點頭，坐下，將粥打開，徑自喝了起來。

林玦見他沒有任何反應，想他大概對人呼之即來早已習慣，心中冷笑了聲：“盛總，如果沒有什么其他吩咐的話，我先告辭了。”

“林玦。”盛正守緩緩抬起頭，看向她。直到林玦被這眼神看得有些心驚膽戰，他又才到道，“我以為你不會來。”

林玦淡笑道：“盛總的吩咐，做下屬的怎么能不遵守。”

“這不是公事。”盛正守似乎是不著痕跡地嘆息了聲。

原來他也知道，林玦笑得更加公式化：“可您是老板。”

盛正守像是被什么刺到般，面帶煩躁地轉過頭不看她：“別總是對我這樣笑，我很不喜歡。”

林玦被他這種不耐的語氣弄得有些錯愕，片刻才回過神：“既然盛總不喜歡看我笑，我以后不笑便是。如果盛總沒有別的吩咐的話，我告辭了。”

說罷，便轉身離開。

“林玦！”盛正守的這聲叫喚帶著但明顯的戾氣和煩躁。

林玦回身時，他已經站在她面前：“我真的令你這么討厭？”

“盛總，是你說過，讓我做你的好下屬。”林玦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避開他這種凌人的氣場，“而且，沒人愿意做另外一個人的影子。盛總，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某任前女友。”

盛正守顯然因她這話怔了一怔，良久似是有些疲倦地搖搖頭：“我沒有將你當成誰的影子。”頓了頓，又說，“我不明白，你既然討厭我，為什么又會與我一起吃那頓年夜飯，為什么在醫院幫我，為什么會在昨晚阻止我喝酒，又為什么在早上給我送粥？”

他的這一連串疑問，讓林玦也陷入了疑問。是啊！她不喜歡盛正守，太不喜歡了，以至于這種不喜歡連掩飾的可能都沒有。可是既然她討厭他，為什么又會做這些？

為什么？為什么？

如此猶疑不決對待一個人，原因只有她內心最清楚。

“我沒有討厭你。”林玦的語氣毫無波瀾。

討厭這個詞，怎么能概括她對他的心境。

盛正守終于是重重嘆了口氣：“算了，你走吧！或許是我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