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竹林之戰
- 浪子西門
- 杜杰鋒
- 3069字
- 2020-10-24 02:43:20
凌晨,竹林,有霧,淡淡的霧。
自竹林深處,仿佛有人走了過來。腳步很輕,也很穩,踩在竹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人影漸漸近了,一陣輕風吹過,輪廓也漸漸清晰了。只見他亂發披肩,齊眉處用一條麻布勒著,一身麻衣,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半條手臂。常年的風吹日曬,把他的皮膚染上了一層古銅色,遠遠望去,好似一座青銅雕像。他的手中緊緊握著一把三尺長劍,劍柄是黃銅色的,劍鞘也是黃銅色的。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那不像是人類的眼睛,是如餓獸般的雙眸。在他的眼眸中,只能看到兩個字——仇恨!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因為前面的一條人影擋住了他的去路。與其說是個人,不如說是個鬼,因為那人從頭到腳沒有一點人的樣子。那人沒有膚發,布滿血絲、筋脈的肌肉血淋淋地暴露著,胸腹里的內臟也在收縮、舒張著,甚至還可以看到他森白的骨肋。
那人問道:“西門浪子?”聲音很沉、很悶,像悶雷一般。
“是”自竹林走來的那人回答道,聲音很平靜,未起一絲波瀾。
那人道:“很好。”說罷,便伸手向自己的頸后抓去。
只聽“格、格”聲響了幾響,那人竟把自己的脊柱硬生生地拔了出來,斜指向地面。血液,膿水順著脊柱往下滴落,“吧嗒——吧嗒——”在地上聚成一灘。那脊柱赫然是他的劍!而取下脊柱的整個過程,他居然沒有表現出一絲痛苦,沒有發出一聲吼叫,就像是從腰間取下佩帶的寶劍那般容易。
西門浪子也不禁為之悚然,問道:“骷髏人是你什么人?”
那人低悶的聲音又響起,說道:“是家父!閣下在司空山莊僅一劍就傷了他老人家,在下骷髏子雖不才,也想領教高招。”
西門浪子沒有再問,淡淡地說道:“出招吧!”
骷髏子舉劍刺向西門浪子,看似平平一劍,卻刺得很妙。他這一刺,并未往劍中灌注任何真氣,使得收勢、變招都很容易。且左手托住右臂,正好可以護住心臟的四周。因為他仔細觀察過他父親的傷勢,正是傷到了心臟。若不是司空山莊的莊主司空長風出手相救,西門浪子的劍只要再往前刺一寸,他父親的身體恐怕早已冰冷。是以骷髏子知道,要想為父報仇,護住心臟是重中之重。
骷髏子的劍刺到離西門浪子七尺遠的地方,兀地頓住了腳步。因為他發現西門浪子并沒有抵擋的意思,為防有詐,便又改刺為繞,以西門浪子為中心,七尺為半徑,繞著他飛速旋轉起來。只見狂風驟起,似要將周圍的竹樹連根拔起,竹葉隨著風勢,也卷入風中,形成一股旋流,將西門浪子團團圍住。卷流中只能聽到骷髏子低悶的笑聲,聽來又像號叫,卻不見人影。
西門浪子靜靜地站在原地,長發隨風亂舞,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似乎真的是一尊銅像。只是他掌中的劍握得更緊了,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隨時準備出劍。
風勢越來越猛,卷流也越來越大。突然,骷髏子一劍刺向西門浪子的后背,出劍之快,猶如一道血色閃電,卻毫無聲響。眼見骷髏子的劍幾乎已觸到西門浪子的脊背,西門浪子忽然彎下了身子,讓骷髏子的劍貼著他的脊背劃過。骷髏子大驚,順勢又鉆入卷流中。西門浪子直起身子,靜靜的等著骷髏子再出手。他的眼睛盯著卷流,手仍緊緊握著劍。
突然,從四周刺出了無數把劍,無數個骷髏子從卷流中鉆出,旋轉著向西門浪子刺去。西門浪子左腳點地,倏地直直向上躍起,骷髏子的劍尖劃破了西門浪子的衣服,卻未傷到他的皮肉一分。這無數個骷髏子忽又變為一個頓在空中,輕輕轉了個身,準備從下方刺向西門浪子。
就在他轉身之際,西門浪子忽地翻身,化為一道寒光,直直刺下,骷髏子還未反應過來,西門浪子的劍已刺入他的心臟。
骷髏子只感覺到冰冷的劍鋒刺入他的心臟,自劍鋒處,一絲寒意驟生,向身體各處蔓延開來。西門浪子迅速抽出劍,只有一滴血從劍尖滴落。而骷髏子卻像一灘爛泥,攤在地面,艱難地喘息著。剛才的那股卷流,漸漸變小,變緩,直到消失。西門浪子站在骷髏子面前,沒有一絲表情,劍已入鞘。骷髏子的身子不住顫抖,胸口的劍傷處不住地往外噴血。他吃力地說道:“好——好快——好快——的劍!”說罷,便停止了呼吸,連全身各處的筋脈也停止了跳動,內臟也不再收縮,舒張。
西門浪子只掃了他一眼,繞過他的身子,向前方緩緩走去,背影漸漸隱入晨霧中。
霧已散了,但天色仍很黑。
——黎明前豈非總是漫長的黑夜?
前方看不到盡頭,被黑暗籠罩著。這正如他現在所走的路——黑暗,沒有盡頭。
永春鎮,這是一個熱鬧、繁華的小鎮。
雖是小鎮,卻也堪比城鄉。幾百年前,司空家族的祖先司空永春告離官場后,就來到了這個小鎮。當時這個小鎮叫永安鎮,取永遠安樂之意,可這里卻一直很窮苦、貧困。但自從司空永春來了之后,這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司空永春買下了臨近小鎮的一座山莊,然后開倉放糧,布棚施粥,使流落街頭的乞丐、孤兒免受饑寒。除此之外,他還連同官府,對小鎮進行了一番建設,使得小鎮漸漸富強起來。當地百姓對他感恩戴德,把小鎮的名字改為永春鎮。一是為了表達對司空永春的感激,二是希望這里永遠溫暖、和諧,如春天一般。
西門浪子來到永春鎮,穿過喧鬧的市集,來到了一家酒樓——永春酒樓。
他挑了一個角落里的位置坐下。不一會兒,店小二滿臉笑容地小跑過來,問道:“客官,您要點什么?”
西門浪子道:“一碗陽春面。”
店小二又問道:“您不喝點酒嗎?咱這兒有上好的狀元紅、陳年的女兒紅,您要是想喝烈酒,咱還有極烈的燒刀子,您想要哪一種?”
西門浪子只是搖了搖頭。
店小二臉上有些失望之色,道:“好,那您稍等,面馬上來。”說罷,小跑著離開。不一會兒,又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過來,放在西門浪子面前,只道了句“慢用”便轉身離開了。
西門浪子右手從筷筒里抽出兩根筷子,慢慢地吃著面。那清淡無味的陽春面,在他看來似乎很有滋味。但他的左手仍緊緊握著劍柄,劍,似已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他細細地咀嚼著每一根面,似要吸收每一根面的精華,以儲存更多的能量。
因為他深知饑餓的痛苦、可怕。那吃了上頓卻不知道下頓在何時的日子,甚至有時還要去和野狗搶飯吃的生活,讓他深深地了解到食物的珍貴,所以他從不肯浪費糧食。
窮,有時候會讓人更深刻地認識到一些東西的珍貴。
突然,又有兩個身穿紫色布衣,佩帶鑲有金珠的寶劍的少年人走了進來,坐在靠門的位置上。
店小二跑著過來,麻利地擦了擦桌子,臉上像綻開花一樣,殷勤地問道:“兩位爺,今兒怎么有空下莊來咱這兒?”
一個相對年長、面容清秀的少年答道:“小二哥有所不知啊!前幾日,骷髏子去找西門浪子尋仇,結果被其所殺。他的父親骷髏人得知,向司空老爺請命,想去報殺子之仇。但司空老爺知他身上有傷,且上次險些被西門浪子一劍殺死,所以命大公子司空劍南下莊去取西門浪子的首級。”
店小二先是一驚,后又感到奇怪,問道:“這西門浪子是什么人啊?竟然連司空山莊的兩大高手都敵他不過。還有,司空公子不是身在關外嗎?如何能趕得回來?”
另外一個濃眉大眼,臉上還有幾粒小紅痘的少年回道:“這廝是西門浪人的后人,這次來是為了給他父親報仇。其他三大家族門下的高手不是被他所殺,就是被他所傷,實力大大減損,就指望我們司空家族了。”濃眉大眼的少年頓了頓,神情似在感慨,又似有些驕傲,接著道:“大公子也是昨天剛從關外趕回來的,他說那西門浪子可能這兩日便會趕到永春鎮,讓我和馮大哥這兩天在鎮上注意著,一有情況,就得立刻通知大公子。”
店小二聽了,陪笑道:“大公子都出馬了,那西門浪子的一只腳恐怕已踏進棺材了。您二位放心,我會讓街坊四鄰都注意著的,有情況就會通知你們二位。”
姓馮的少年笑道:“那就有勞小二哥了。”
店小二道:“您這是哪里的話兒?這西門浪子不除,我們鎮上的百姓也寢食難安啊!”
三人都互相笑著說一些客氣話。
西門浪子吃完了最后一根面,輕輕放下筷子,從腰間掏出幾文錢放在桌上,霍地立起身道:“不必麻煩了,我就是西門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