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丹青之禍(一)
- 昆侖二三事之純情師父惡質徒
- 溪林竹水
- 2517字
- 2020-11-17 13:39:35
待到酒席終于結束時,明朗的月早已經高懸了許久。
清城獨自回到緬芳殿,卻發現早前離開時關上的房門此時正虛掩著,但是卻感覺不到屋內有什么人的氣息。他在門前站了一會兒,見沒有什么動靜,這才輕輕推門而入。
房內確實沒有什么人。
只桌上多了一只通體潔白,沒有任何裝飾的花瓶,在月光里泛著淡淡的光澤?;ㄆ坷镆恢ЦZ了不少嫩芽的梅枝斜斜地插著,給空蕩蕩的房里平添了一縷生機。旁邊的桌面上,靜靜地躺著一個仔細地捆扎起來的畫軸。
清城拿起那有幾分眼熟的畫軸,拆開封帶,細細在桌上展開來。
畫卷已經非常陳舊,但畫的主人一定非常珍惜它,因此紙張雖已泛黃,上面的梅卻依然燦爛。而畫里那個紅衣少女則笑意吟吟,正伸了手去摘開得嬌艷的梅。
畫的落款是清城。
清城依稀記得某個冬雪的清晨,那個總是著了一身紅衣的少女歡快地跑到他房里拉了他去賞梅觀雪,并纏著他作下了這一幅畫。對他而言,這不過是一個隨意為之的平庸之作,卻沒想到竟會被珍而重之地保存了這么久。
而今那少女巧笑依然,邊上卻添了一行嶄新的墨跡:百轉千回,咫尺天涯。
清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皺眉思索了一陣,似乎下了什么決心,正欲伸手收起桌上的畫作,卻有人在他的房門上扣了扣,同時叫了聲“清城”便闖了進來。
來人正是木忘昔,她手上托了兩個小巧的蒸籠,蒸籠里正冒著騰騰的熱氣。她此時正燙的呲牙咧嘴,也不顧桌子上是否有什么東西,直接就要把蒸籠往上面放,清城連忙趕在她之前把畫搶了回來,快速卷起來,放到了內間,這才問木忘昔:“你找為師有事么?”
木忘昔吹了吹自己有些發紅的手,好奇道:“那是什么?”
清城道:“沒什么,一幅畫而已?!?
木忘昔沒再追問,只笑道:“剛出爐的點心哦,要不要一起吃?”
清城剛才酒喝了不少,但并沒有進多少食物,便也不客氣,點了點頭坐下吃起來。木忘昔卻并不吃,只坐在他的對面,雙手托著下巴笑盈盈地看著他優雅地進食。
少頃,她見清城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這才問道;“味道怎么樣?”
清城不理她巴巴的眼神,拿了張帕子擦了擦嘴:“不錯,你三師兄的手藝又進步了?!?
木忘昔聞言立刻垮了臉:“師父!你就不能夸夸我嗎?!”
“還是熱騰騰的,跑得挺快?!?
“……”木忘昔頓覺這個話題還是不要進行下去的好。
她又想起剛進來時清城收起來的那張畫。雖然沒有看清楚上面到底是什么,但見清城如此重視它,心里不禁好奇心頓起。
于是她夸張地苦了張臉,對清城道:“清城,我口渴了?!?
清城拿了桌上的茶壺想要給她斟水,卻發現壺已經空了,下意識地想要叫下人進來換茶水,卻想起自己為了清凈已經把這里的下人全遣走了。
他嘆了口氣,無奈道:”為師去取些茶水來?!?
待到確定清城已經走遠,木忘昔這才走進內間取了書案上的卷軸展開,卻見剛才眼角飄過的那一抹紅依然變成了一大片的鮮艷,灼痛了她的眼。
清城端了熱茶回到房中,只見桌上的狼藉仍在,木忘昔卻已經不知所蹤。而里間的地上,剛才那畫軸正歪歪斜斜地躺著。
他默默地撿起那幅畫,收好,轉身出門。
夜里的青邙山到處都是一片靜謐的黑,除了偶爾傳來的野獸叫聲便再無其他聲響。木忘昔踢了踢腳下的枯葉,心里有些后悔起來:剛才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鬼使神差地跑了出來??扇绻瓦@樣回去她心里的疙瘩又堵得她老大不舒服,如此莫名其妙就認輸了,她又豈能甘心?
轉身望向燈火輝煌的青丘王宮,她咬了咬牙,朝青邙山更深處走去。
不多時,林子里開始下起雨來,初時只是稀稀拉拉的小雨兩三滴,漸漸地越下越大,最后竟成了瓢潑大雨。雖木忘昔使了個結界不怕淋,但四周都是濕嗒嗒陰森森的搞得她感覺十分不好,便加快了腳步往前,想找個好點的地方休息休息。
許是沾了青丘王族的福澤靈氣,青邙山上的樹木都長得異常的高大茂盛,木忘昔在里面兜兜轉轉了半天,才終于在一個樹木相對稀少的半山腰上找到了一個還算干燥的山洞。
她從四周扒拉了一些還沒完全濕透的斷枝落葉,試了好幾次點火術,總算是升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也不知是心里作用還是什么,她竟頓覺暖和了不少。
木忘昔又添了些樹枝落葉,火終于漸漸燒得旺了起來,她這才發現角落里正縮了一只白胖胖大得有點過分的兔子,正巴巴地看著她的那堆火,一副想湊過來又不敢湊過來的樣子。那兔子一見木忘昔注意到她,嚇得又團得更緊了。
木忘昔好奇地將那兔子一把拎起來仔細端詳,這才發現剛才太過粗心,竟將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狐貍看成了大肥兔子,怪不得看著挺大一團。
見那小狐貍撲騰著四個小爪子亂蹬亂抓的樣子,木忘昔逗弄心頓起,便自言自語道:“皮毛還真是不錯,雖然小是小了點,但做個狐貍圍脖倒是綽綽有余了?!?
聞得此言,那小狐貍頓時劇烈地掙扎起來,木忘昔也不惱,只用手鉗住了她的四條小腿,又道:“也不知道狐貍肉的味道怎樣,雖然我剛剛吃飽,不過嘗嘗鮮的胃口總還是有的?!?
那小狐貍一聽她想吃肉,立馬力氣大增,竟被它生生掙脫了木忘昔的鉗制,落到地上化作了一個水靈靈的少女。
那少女眼里早已蓄滿了淚水,委委屈屈地說:“我的肉不好吃的?!?
木忘昔拍了拍手,往地上一坐,輕松道:“這么兇的狐貍肉肯定也是酸的,還是不吃為好,免得一不小心拉了肚子?!?
少女一聽她不吃自己的肉了,頓時松了口氣,但見她笑得如此悠哉,總算明白過來眼前這個人剛才竟是故意在戲弄她,便又嘟了張嘴坐在一旁氣呼呼地不說話。
木忘昔見她如此不禁有些好笑,復又想起她那純白的毛色,心里一動,便道:“深更半夜的你不在王宮呆著,跑到這深山老林里干什么?”
少女聞言一驚,立馬跳起來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從王宮里出來的……”說了一半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捂了自己的嘴。
木忘昔也有些吃驚,沒想到自己隨便猜猜竟真的猜中了,便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道:“我自然知道你是誰,是白子蒙拿了畫像讓我出來找你的?!?
對面的少女一聽她竟是白子蒙派來的,放松之余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全都涌了上來,“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雨漸漸地停了,徐徐的風吹開了厚厚的云層,露出朦朧了的月來,讓山林的夜色頗具情趣。
然而木忘昔現在心情很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
誰能想到她木忘昔好不容易在異鄉演一回黯然出走居然還能撿到另一個出走的?而且還是個離家離到想回去卻迷了路還得讓她送回去的麻煩精?
而此時她的麻煩精正坐在她的面前哭得興起,木忘昔想要丟下她不管,偏生她又哭得委實可憐,讓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先等她哭完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