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后記
- 當代嶺南文化名家·鄭南
- 鄭南 朱明編著
- 3144字
- 2020-10-28 10:37:21
歌是什么?
歌是文學分子和旋律分子化合而產生的新物質,
是茫茫天宇和蒼蒼大地相吸而產生的新磁場,
是高音和低音起伏成的地平線……
歌是什么?
歌是人類情感的晴雨表,
歌是測定心緒的風向標,
歌是凝固回憶的結晶體……
歌,可使情愫保鮮,
可使痛苦洗釋,
可使往事升值……
歌,可使一處風景亮起來,
可使一座城市飛翔起來,
可使一件史實永恒起來……
歌,給干燥的心靈注一泓清泉,
給寂寞的夜晚投一輪明月……
歌是什么?
歌是少年的魔笛,
是中年的酒杯,
是老年的手杖……
歌是男人的旅伴,
是女人的鏡子,
是世人的長夢……
歌,只要愛過一首,
就會終身相隨。
使你想起外婆橋,
想起好朋友,
想起黃河渡,
想起紅河谷……
把歌唱得熱烈,容易;
唱得燃燒,難也。
把歌唱給別人,容易;
把歌唱給自己,難也。
讓歌在屏幕上膨脹,不難;
讓歌在人心中發酵,最難……
歌很輕,只有一兩張紙三五分鐘,
但,它的重量能量究竟為多少,
世界上還沒有一種器具能予以測定……
歌是人類最喜歡的藝術——百聽不厭
歌是輻射最廣泛的藝術——百唱而漸解……
歌從哪里來?
歌是從母親河里流過來的,
是從父親山上長出來的。
長歌,是從萬里長城的磚縫里飄出來的;
短歌,是從流星劃過的瞬間閃爍出來的。
當女媧補天的殘石砰然落地之際,
那就是一首雄壯的歌。
當精衛填海的枝柯沉入浪谷之時,
那就是一首期望的歌。
歌從哪里來?
歌是從凡人生活中來,
是從紅塵世間開掘出來的。
山歌,一定產在有山的地方;
茶歌,一定產在出茶的地方。
船歌,必然是從槳櫓上磨出來的;
牧歌,必定是從馬蹄下踏出來的。
小夜曲不會產生在陽光下,
抗洪歌也不會產生在靜美的西湖上。
現實生活所賜的,
僅僅是種子,而不是花朵。
真善美的心靈才是養育花朵的土壤,
改良土壤,不斷地改變土質,
該是寫歌人的天職吧。
歌從哪里來?
既然歌是一種生命狀態,
每首歌都應該有自己完整的生命史,
從遺傳基因到生命定型,
從原始胚胎到開花結果,
省略不了任何一個環節。
寫歌的人,
都該是一個母親,
偉大的歌,
一定來自偉大的母親。
歌從哪里來?
既然歌是一種獨特的藝術,
必然產生在獨特的思維中。
這就需要以獨特的眼光審視一切,
以獨特的感官感應一切,
以自己獨特的方式解讀生活的密碼。
從月亮上找到月光閃耀的最美的瞬間,
從酒杯里找到最美的第二種語音。
沒有作家獨特個性的表現,
就不會有成功的作品,
更不會有千古絕唱。
歌從哪里來?
有人說,七情六欲都是歌,
這使我疑惑。
不是所有的眼淚都能入歌,
不是所有的痛苦都能寫歌。
愛情的悲歡,
友情的聚散,
那淚水可以流進歌里;
股票的起落,
房地產的升降,
又怎能入歌詠嘆。
公園里“請勿折花”可以寫成好歌,
酒店里“請勿打擾”大概很難成歌。
感性的大河波濤,
在生理的堤壩護衛下,
才能流到遼闊的海洋。
歌從哪里來?
當你的心靈想和大世界對話的時候,
當你的脊梁想和大懸崖一起挺直的時候,
當你的雙手想和日月擁抱在一起的時候,
當你的眼光想和一只候鳥相互對視的時候,
詩之神就會來到你身邊,
將帶你走進歌的境界。
歌,小小的歌,短短的歌,
也該成為全方位擎起社會的職責。
歌,不僅僅給人安慰,
也要給人力量。
歌,不僅僅伴人悠然入夢,
也要喚人迎接早霞。
歌,不僅營造伊甸園,
也要建造現代的超級市場。
歌,不僅善于小路徘徊,
也要敢于躍馬奔騰。
因為世界的發展,
人類的進步,
不僅需要物質的積累,
更需要精神的高揚。
每天暮鼓晨鐘都在交替奏鳴,
我們的心愿也是它的期待。
唱吧,
好歌永遠是不會老的,
像浪花一樣永遠年輕。
愿每首歌都飛出自己的華彩里程,
愿每首歌都彈響時代的黑白琴鍵!
這是鄭南以詩解歌的文字。
“可否以此代后記?是不是太長了?”鄭南說。
“不長。這是您對歌詞創作的經驗之談,于寫詩的人和寫歌詞的人,都是一個難得的學習。”
于是照錄。
此外,筆者還有很多話想對鄭南老爺子說,還有很多感慨想跟讀者們分享,也或者算是對傳略部分的一點小小的補充吧。
童年時,聽著《我愛五指山 我愛萬泉河》,曾經想著,五指山在哪?萬泉河在哪?長大后我也要當紅軍,拿一桿槍去打鬼子,打壞蛋。后來才知道唱這首歌的叫李雙江,寫這首歌的是鄭南和劉長安老師。
讀大學的時候,聽著《請到天涯海角來》,曾經想著,海南島真是四季開滿鮮花的地方嗎?那里是不是有著吃不完的水果?那里的海灘上是不是跟外國的一樣,有著很多穿得很少的漂亮姑娘?沈小岑是海南女孩嗎?后來才知道寫這首歌的是鄭南和徐東蔚。
作為“光榮屬于80年代的新一輩”,我們是聽著港臺歌曲(那時候很多廣東制作的歌曲也以為是港臺的)而心生“啥時候也走出去”的沖動。1996年終于來到離港臺很近、離海南不遠的廣州,從媒體界轉到音樂界之后,知道了很多曾經仰慕的歌曲制作者……原來鄭南老師就住在廣州。
真正接觸鄭南老師是四年前的事,那是他與作曲家鄧國平合作完成《金盾炫歌》組曲之后的一次采訪。
廣州,華僑醫院。老爺子趿著病號拖鞋在電梯口等候,一頭捋不直的卷發依然那么“貝多芬”地蓬亂著。看上去,老爺子精神頭挺不錯。他是鄭南,詞作大家,《我愛五指山 我愛萬泉河》《請你到天涯海角來》《大地飛歌》……
因為要趕在《金盾炫歌》專輯發布會之前做一些報道,作曲家鄧國平征得老爺子同意,采訪的地點就定在了醫院。
這是2014年《嶺南音樂》第一期“音樂人物”欄目采訪稿中的一段文字。“《嶺南音樂》來采訪,只要醫生不反對,我必須支持你的工作。”鄭南說。當時很感動,他其實完全可以不接受采訪或另改時間的。
沒有特別的會議室,就在樓道的盡頭,一處相對安靜的角落,兩張拼起來的桌子,幾把椅子。這是老爺子提前就尋好的。
那次的采訪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知道了《金盾炫歌》創作背后的很多故事,感悟到了一位不愿別人稱其為“大師”的重量級前輩詞家的崇高品德。
打那以后,與鄭南老師多有相聚。有一回,鄭南為一家不銹鋼企業寫了一首歌,老板想為這首歌做宣傳。鄭南邀上我,去了解這家企業,結合這首歌寫點東西。期間聊及歌詞,老板想對其中個別字詞做些修改。之前我是看過歌詞的,聽老板這么說,我很是錯愕,行業內哪個不知鄭南寫的歌詞字字珠璣?一個門外漢居然要老爺子改詞?于是我僅就歌詞中“不銹的諾言”一句,給那位老板好好地上了一堂詞課,老板心服口服。鄭南卻謙遜地說,我回去再琢磨琢磨。說實話,以鄭南的寫詞水準和名望,他完全可以一錘定音的。
“別人提出修改意見,無論他是專業的還是不懂的,說明我還沒有寫到人家滿意,說明還有瑕疵,大家說好才是真的好。”鄭南的回答,讓我領悟到了什么是謙遜,什么是創作的最高境界。
去年9月,廣東省音協副秘書長唐桂珍打來電話,說鄭南點名要我為他寫傳記。其后幾日,廣東人民出版社林冕編輯特地登門,說這是省委宣傳部的一項工程,撰寫出版《當代嶺南文化名家》系列叢書。
不久,鄭南老師打電話來說,你來操筆吧,跪謝了。聽他這么說,我連忙回復:您若跪謝,我匍匐于地也受不起啊!
多次去采訪,老爺子次次都是開門迎接,出門相送。家里擺好桌椅,沏好茶水,甚至再備一瓶礦泉水,供我冷熱自選。翻資料時,甚至遞上手寫的一些文字,“怕忘記了,你看是否有用”。
什么是好詞?好詞是看了讓人心頭一震。
什么是好歌?好歌是唱了很多年仍然在傳唱。
什么是人民藝術家?人民藝術家是把“為人民創作”的理念扎根于創作動機并創作出被人民所喜愛和自覺傳播的作品的人。
好詞,好歌,為人民創作——鄭南,做到了。
“一生平淡無奇,平安而無大起大落,唯寫詩寫詞耳。”對于為他寫傳記,鄭南如是說。加之鄭老年事已高,一些重要的創作他已記不清楚具體的細節“故事”;有關鄭老的文章很少,很難查閱到相關的資料;再加之出版社要求三個月出稿(可稍作推遲)等種種客觀原因,匆匆寫完這點碎片式的東西。
“還沒有人為我寫下這么完整的故事呢!”老爺子很感謝。聞之,汗顏。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我以鄭南的歌取暖。這篇“傳略”,只能算一個“小傳”而已,能為鄭南老師的生平留下些許記錄,實在榮幸。
朱明
2018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