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竹抱著抱枕窩在床上,呆呆的瞧著窗外的天由午后的烈日炎炎忽然轉為雷雨陣陣,心緒如柳絮般飄渺而悠游無定。
何許,他就這么毫無預警的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就像他第一次出現那樣微微一笑就把她三年來自以為無所謂的淡定面具擊的粉碎。
當她以為自己快把他放下的差不多的時候,有關他的那個暑假和那些事忽然便朝她迎面撲來,她陷在美好的心酸里,手忙腳亂。
不知道該有什么表情,該有什么心情,是淡定地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還是忠于自己現在的心情與他大戰一場呢?當然,涼竹很沒出息的知道自己不敢做出什么事來,給她吃十個豹子膽她也不敢。三年前她不敢,更何況是三年后更加危險的何許。
她能聽到樓下客廳里老爹不時傳來的大笑聲,她不屑的撇撇嘴,很小人地想:哼!不就留個學么,能有什么成就啊,也就哄哄老爹呢……
雨點打在窗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典型的夏季雷陣雨。她賴在床上,一個下午都在回憶那個18歲的夏天,涼竹覺得肚子都回憶餓了,想下樓找點東西吃,可是混蛋何許還不走。涼竹覺得自己還沒整理好心情,不敢見他也不想見他。
雨一直下,老爹的笑聲也一直傳來,涼竹的肚子同樣一直被殘忍地餓著,她等得有些咬牙切齒:真是的,都下雨了還不走,小心發大水回不去!繼而又很囧的想到何許要是回不了家悲劇的不就是自己了么……
正想著呢,忽然門被敲響了,涼竹頓住敲打抱枕發泄的動作,瞪著門沒有回答,希望門外的人會以為自己睡著了識相的離去。
可惜何許是個絕對有耐心的人,他其實站在門口有一會兒了,聽到門內涼竹一直在不滿的哼哼,雖然聽不到在說什么,但他可以猜到。他揚起一抹無聲的笑,抬手敲門,意料之中的沒有回應。他聲音帶笑,開口道:“怎么,剛剛不是還在罵我么,現在真人來了又不敢出來見我了?”
涼竹繼續瞪著門,告訴自己:別氣別氣,激將法嘛,有什么好激動的。
不過涼竹始終是涼竹,在他面前總是不受控制的才是她,所以涼竹終于還是怒氣沖沖的下床,故意把步子踩得很重,然后深吸一口氣打開門兇神惡煞地說:“我哪里不敢了,你有什么好怕的,哼,自戀!”
何許雙手插在褲袋里,站在門口低頭看她,一臉莫測沒有說話。
三年,不算太長也不算短,出國的日子的確不算好過,可午夜夢回她的笑臉她的悶悶不樂她的呆滯她的調皮都是他相信與堅持的理由。這些,她不知道也不會知道,可他就希望她就這么沒有負擔的生活著,臨別前做什么都是對她的不負責任,如果在一起了,那么一個國內一個國外,相守很難。
他知道那個吻不應該,可他就是忍不住的想放縱一次,三年后,她有可能已經屬于別人,他自私的希望在她單純的生命力留下一點痕跡,他知道她不會忘記。他愛她所以他不負責任的走了,也因為他愛她所以他自私的留下了一個吻。
現在他回來了,他很滿意,她還是自己的。
涼竹有些發毛地看到何許愈加深邃的眼眸,無框眼鏡也不能遮住的深黑色一點點粉碎她心里強裝的膽量,是啊是啊,她的膽子是氣球做的……
氣球無情的破裂,她轉開臉,假裝不屑的說:“不要說你氣的想打人,那,那你就是沒風度……”好吧,瞧他的神色,她的確有些怕被打……
何許唇畔的笑弧越來越大,忽然伸出右手把涼竹一把拉進懷中,左手得寸進尺的環上涼竹的腰,收緊。
涼竹本來見他伸出手,心里不敢置信的咆哮:不是吧不是吧,難道真要打人了!然后電光火石間就被抱在了溫暖的懷中,周身還彌漫著記憶中的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心如擂鼓般狂跳起來,他這是在干嘛?涼竹感覺到何許把頭埋到了她的脖子邊,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脖子上,有淡淡的溫柔。她聽到他輕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很想你。”
涼竹很囧的感到自己的臉在一瞬間爆紅,腿也不受控制地有些發軟,他以為他這是在干嘛?這會兒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話?
短短四個字一直在腦中回蕩:我很想你很想你想你你……
然后涼竹同學在忽然的竊喜過后像魯迅一樣出離憤怒了,她想推開何許的懷抱,當然沒推開……
不過她還是仰頭氣憤地說:“想我?你騙誰呀你,想我還三年沒聯系,有你這么想的么,那我還真擔當不起!”
何許不以為意地伸手把涼竹的腦袋壓在自己胸前,感覺抱著她是那么契合,他很享受。所以他只是輕笑了下說:“涼竹,想念不需要嘴,只要心。你在我心里。”
涼竹被迫趴在何許溫熱的胸膛上,覺得自己要么是不小心被雷劈了,要么是幻聽了,要不然怎么會聽到這樣甜蜜的話?她不否認心里最柔軟的地方被他這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輕輕觸動了,她抬頭盯住他深邃的眼睛,含著熟悉的脈脈和寵溺,忽然覺得安然而溫暖。
這一瞬間,她想,要不就相信他吧。不僅是因為他的歸來的坦誠,也是因為自己從沒忘記他。
三年后,也許也許真的能變成真實。自己從來都不能抗拒他,就算前一刻是在生他的氣也不能抗拒,何許于她就是這么要命的存在,那么她不想掙扎了。
涼竹乖乖靠著,面上輕哼了一聲,便也心安理得地開始安靜的享受這個時刻。這樣溫暖的懷抱,這樣好聞的氣息,是她以前不敢奢望的……
抱著抱著,忽然感覺到何許的手在背上不安分地滑動,涼竹白皙的臉“騰”地就紅了,色狼!表里不一用在他身上還真準確……她用力推了推何許的懷抱,看到何許眼中泛著越來越濃的戲謔,假裝什么都沒發生,左顧右盼道:“啊,剛剛你不是在跟老爹談話嘛,聊完啦?”
何許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蘇老師說我跟你也好久不見了,讓我上樓來跟你聊聊,還說我出國那天你在醫院哭了好久,一定很高興見到我呢。”
涼竹看著何許難得外露的得意眼神,不敢置信都過這么久了老爹還說這種話,存心讓她丟臉嘛!她睜大杏眼無辜的說:“哪里有好久,我當時只是想以后都沒人教我數學了,稍微傷心了一下而已嘛……”
何許只是盯著她看沒有說話,涼竹尷尬之下轉頭看向窗外打哈哈道:“啊哈哈,雨下得好大啊,你還不會去嗎,小心路上淹水喔啊哈哈!”
何許有些無奈,伸手揉揉她的腦袋道:“涼竹,承認那么困難嗎?你自己知道——”
涼竹有些狡黠地抬頭看他,奸詐一笑:“好吧,我承認。”然后又故作無知:“可是,你要我承認什么呢?”
何許挑了挑眉,淡淡道:“不知道嗎?”繼而湊近她慢慢開口道:“那么,想想那個吻,你就會知道了。”
涼竹深深覺得自己落在他手里的把柄實在太多了,而那個吻正是她的死穴,自己曾經為那個吻那么焦灼那么興奮那么甜蜜那么春心蕩漾,卻在那之后面對他無聲離去的結局。所以在他們還沒有足夠明確之前,那個吻在她心里只是個甜蜜的負擔。
她避開那個吻的問題,沖動地想問他們現在到底是怎樣,不過她實在沒這個膽,所以她只是彎彎杏眼,拉住他的手就走:“好像有飯菜香哦,估計媽媽都準備好豐盛的大餐了,媽媽手藝可好了,我們下去吧!”
何許皺了皺眉,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白皙的側臉,沒有說話。
下樓后,果然蘇媽媽已經把飯菜擺上桌了。
飯后何許開車走了。涼竹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剛想轉身上樓,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蘇爸爸忽然開口道:“涼竹,過來,跟爸爸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