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黃鶴道人家,一琴一劍一杯茶,
羽衣常帶煙霞色,不染人間桃李花。
清靜無為是吾家,不染凡塵道根扎,
訪求明師修正道,蟠桃會上赴龍華。
——白玉蟾《道情》
費憐人被死心道人打碎了形體,一靈附著妖丹上,一時千里,來到魯州勞山。
勞山者,青島境內,先朝有數王于此地尋仙,故而大興道觀。
《華嚴經?菩薩住處品》云:“東海有處,名那羅延窟,從昔以來,諸菩薩眾,于中止住。”
唐代清涼國師注:“梵語那羅延,此云堅牢,即東海之牢山(即嶗山)也。”
震旦國,大乘之土,菩薩多應化此中,不足怪也。
勞山居海濱,山海相生,相看不厭。
怪峰奇石,栽千年蒼松;潮生碧海,吐萬丈星河。
仙鰲伏水,吸天地靈魄;玄武降神,攬日月精光。
常有老翁采寶藥,不聞真人唱道情。
勞山道門有真人被宋皇敕封華蓋,元時便稱華蓋派,自韃靼入中原,至今天下群雄逐鹿,早早被劫掠一空,香火盡絕,僅存的三官大殿,幾個破落的道士守此祖業,期望有朝一日能光耀庭宗。
這仙家佛地,自古多招靈物來此修行,沾染些仙氣佛光,早成正果。
費憐人的妖丹遁到絕峰隱秘出。
這里有個密洞,乃是一狐仙在此修行,名胡碧青,修行五百年。
狐仙修行,有二道。
一者,費憐人類,行采補邪術,謂雙修,旁門左道。
謂:
錯認彼我當作真,誰知陰陽在本身。
買妾宿娼行采戰,欲奪元氣補精神。
豈有蓬萊仙家客,反類浪子貪淫行。
二者,吞吐清凈之術。
謂:“修道最要念頭清,先練慧劍斬淫根。
不知練劍反試劍,猶如猛火添油薪。
任是降龍伏虎手,難免滲漏成濁精。”
功成,以髑髏頂戴頭頂拜北斗七元君,若許,則化人形也,若不許,功行未滿。
這胡碧青便是清凈孤修之人。平日里化身婦人去布施些藥物,積功累德,望早成正果。
費憐人的妖丹遁入,見了打坐的胡碧青。
靈識自其中化出,哭訴道:“姐姐,我好慘,被人壞了道行,今死也。”
這狐仙何等模樣:
摘來新月掛娥眉,湘妃照水羞嬋娟。
依倚冰雪凌寒梅,疑是碧落云中仙。
胡碧青怒斥:“三妹,早早與你說了,采補乃是邪道,必遭天譴,你不聽二姐勸,白白壞了道行,如今回天乏術。”
費憐人凄然道:“二姐,我是來與你告個別,不要尋仇,妹妹自作自受,我去了。”
費憐人靈氣耗盡,神識入了鬼蜮,空留一顆死丹。
“三妹。”
胡碧青悲痛難忍,將丹丸捧在手心,嚶嚶啜泣。
正當涕泣,進來個文士:
目睛攝紫電,運轉一陽機。
功行六百載,證得地仙體。
此文士布衣青絳,配逍遙巾,踏火麻鞋。
見胡碧青哭泣不休,笑問:“二妹,好端端的,哭甚,莫不是思念情郎邪?”
胡碧青涕道:“兄長,三妹死也。”
文士大驚:“誰人害我三妹?”
胡碧青道:“不知,三妹遺言不許報仇。”
文士怒道:“沒錯了,準是三妹動了情,被歹人利用,可恨,可恨,此仇不報非柳山。”
胡碧青道:“兄長,還是罷了,這殺來殺去,冤冤相報,沒有盡頭。”
文士冷笑:“三妹與我等數百年情義,若不報仇,誅殺世間負心之人,凡夫怎知天地報應,休的再勸,我意已決,不可更改。”
胡碧青知道勸不住,道:“兄長既去,小妹當隨隨行。”
柳山道:“二妹勿去,此事與你無關,兄自去可也。”
胡碧青尚未開口,柳山已化為清風離去。
柳山回到住所,以先天易數推演,知仇在婺源,當下帶齊寶貝,施遁術趕往婺源。
朱元璋得了徐達,謝了死心道人,提軍上路,兵剛出一里,便見林木瘋長,妖異怪奇,情狀嚇人。
璋駭道:“快退,妖人來尋仇也。”
死心道人生恐費憐人同伙前來報復,故而一路護送,堪堪轉身,聞得驚叫,轉身一看。
見怪木長金睛,纏住虎狼之將,老樹動真火,怒抽百萬天兵。
死心道人驚叫:“快退,此樹精非爾等可以對付。”
徐達冷沉道:“莫得慌亂,聽令撤退。”
指揮若定,將二十萬兵將帶出迷林。
死心道人遁道軍陣前,施展火雷印。
“吾奉天上火雷公,赤火鋪天紅,披發因及他,隔斷鬼神蹤,倘有邪魔來阻害,,霹靂一聲化火中,吾奉火雷敕令。”
山間燒起無邊猛火。
眾數褪去,瞬間化出柳青模樣。
死心道人道:“道友,為何攔路?”
柳青冷笑:“害我三妹性命,納命來。”
死心道人話不多,知道多說無益。
“結陣。”
將早早排練過的太乙八卦天罡陣擺了。
柳青活了數百年,見多識廣,大笑:“好個奸詐的道人,想困住我,沒有門路。”
將足一踏,樹根破土而出,將毫無防備的一干士卒抽飛,法陣不攻自破。
死心道人暗自心驚:“今日怕是要栽了。”
忙捏符掐決,使雷弘大法:“道法不用多,南泉灌北河,總成一個字,降盡世間魔,高來者,狂風吹散,低來者入地埋藏,若有再來者把你埋在枯井內永世不得翻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喊了聲:“打。”
天上驚雷滾滾,地上落木紛紛。
一道霹靂打下,柳山將身子遁入老樹,不曾傷的分毫。
死心道人大叫:“快回城郭,準備火攻。”
朱元璋知事態緊急,帶了兵馬回奔。
柳山道:“道人,汝今日命數盡了。”
死心道人冷笑:“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這死心道人精合擊之術,威力無窮,若是單打獨斗,本領便小了許多。
死心道人又展道術,五雷火:“玄元敕旨,差動雷兵,紛紛下降,救持動身,棒打邪魔,爆炸灰塵,五行常怪人間長壽,鬼聞鬼消滅,吾奉玉敕打法掃邪律令。”
有雷火生起,將柳山圍了。
柳山掏出一寶瓶,念動法咒,里面有濤濤江水傾瀉,眨眼間滅了雷火。
死心道人吞咽唾沫:“這是什么寶貝?”
柳青道:“
南海觀音賜凈瓶,八德凈水斬凡情。
生天生地生三才,天仙遇此淚淋淋。”
將寶瓶轉了轉,射出一道道水箭,將死心道人扎成刺猬。
可憐一身道行,化為浪花。
柳山收了寶貝,將死心道人埋了,道:“兩廂斗法,死了勿得怪罪。”
鬼道人在城內以鬼術知死心道人身隕,抓頭悔恨:“我負道友,我負道友,皆我之罪。”
徐達安慰:“先生勿責,皆達之禍。”
鬼道人道:“此事再論,火油諸物準備完未?”
達道:“已然備好。”
鬼道人道:“吾要開壇,鎮此方土地,免遭涂炭。”
“勞苦先生了。”
鬼道人開了法壇,將取來的本方泥土,施了咒法,書鎮社符四道。
命人將此四道符混合泥土埋在城角四方。
鬼道人依然不放心。又書壓邪精祛百怪符數道,命人貼在城墻四方。
柳山余怒難消。挾恨準備遁入城內,將禍害費憐人的一干人統統殺掉。
施展木遁,卻被撞了回來,怒氣沖天。
聞城墻上高喊:“道友,豈莫逆天而行,恐遭不測。”
柳山聽了鬼道人的話,厲聲道:“將兇徒全部交出,我便放爾等離去,若不然,血流成河。”
鬼道人叫道:“莫要囂張,你看看陣仗,可過得去,貧道勸自己早早離去,免壞道行。”
柳山見城墻上火光四射,隱隱有殺氣透出。
大為光火,遁出一里,掏出凈瓶,念動法咒。
那天水滾滾落下,片刻往城內沖去。
諸將亡魂皆冒。
璋駭然:“這妖人,寶貝厲害,當如之何?”
鬼道人咬牙道:“沒有奈何,貧道去請張天師了。”
璋道:“先生速去,遲了百姓難保。”
鬼道人眼看:
大水彌漫城郭,共工潑灑嗔火。
百姓呼嚎震天,兵將苦不堪言。
萬分自責。救準備動身前往龍虎山,請來張天師斬此妖精。
忽聞空中有人踏云而歌:
“黃庭鼎里戲金蟬,壺中哪管歲月寒。
煉得一粒不死藥,仙游蓬萊返三山。”
祥云落下城頭,眾人拜倒。
這道人芒鞋道袍,裂發披肩,神氣清爽,童顏鶴發,駐了根青竹杖。
鬼道人稽首:“道兄,何方高士?何處來邪?”
道人道:“貧道明德子,俗號孫履道,參訪張天師歸,見此地妖氣沖天,故來解釋冤愆!”
朱元璋上前垂手道:“原來是北派七真高足,失敬失敬。”
孫履道,全真七子郝大通徒。
孫履道道:“且待須臾,待貧道收了此妖。”
將那延天女印自頭上取下。
雷木密造那延天,寶印取來星月寒。
玉皇賜下真仙法,神通妙用力無邊。
柳山見了孫履道駕云而來,心已有怯意,如今這老道又取下不知名寶貝,心里愈發慌張。
孫履道取出泰山符,用印蓋上,吐了口真炁。
“去。”
真符飛出,眨眼落下,化為大山壓向柳山,柳山魂飛天外。
連連施展木遁之術,亦逃脫不得,這神寶加持的真符非等閑之物。
柳青被壓在山下,化為本體。
孫履道道:“是顆松樹精。”
柳青叫喊:“上仙,乞活命。”
孫履道道:“可愿為善?”
柳山嚇破了膽,叫道:“愿意,愿意,不敢再害人。”
孫履道道:“善哉,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將符法解了,命柳山收了海水。
孫履道對朱元璋道:“明公,貧道告辭。”
璋道:“先生大德,璋何以報答?”
孫履道飛身而起,落到柳山身邊大笑道:“貧道無功無勞,何言酬答,今去也,明公珍重。”
柳山懼怕孫履道破他道行,忙將寶瓶送上:“上仙,愿將寶貝獻上。”
孫履道拂然不悅:“貧道不是強盜,亦不是貪財小人,休的侮辱我。”
柳山道:“多謝上仙,是小妖魯莽。”
“汝何方妖怪?”
“小妖勞山成道。”
孫履道點頭,取出一丈二尺絹布,色分青紅,上蓋四十九道符印。
將其展開地面,命柳山踏上。自己以左右足先后踏上,咒:“神符至圣,變化通靈,金童后擁,玉女前迎,六甲符法,八將持名,遨游云路,萬里吾行,上御清炁,仙令嚴刑,非如且慢,方可咸寧,吾奉虛靈子仙師敕令攝。”
仰頭取云炁一口,吐在符布上,大叫:“急急急!”
霎時飛起,望勞山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