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果然還是要蘇兄弟準備好的東西！”
蘇軾大手在嘴上一抹，擦干了唇角的油脂。
好在蘇云早就在廚房中留下了些許湯料，他也只是需要燒火煮下湯餅即可。
“對了，子純，可有美酒？”
“酒？”
王韶沉思了下，而后抬頭。
“某還有一小壺，你要那個干什么？”
啪！
蘇軾雙手一合，滿臉的異彩紛呈。
“有就好！也不用出去買了，至于某要干什么……”
他神秘一笑。
“且看著吧！自然是好事兒了！”
王韶剛剛被打發走，他碗里剩下的湯餅就進了蘇軾的碗。
王韶拿來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正襟危坐的蘇軾了。
期間不過三十來個呼吸。
堪稱迅捷。
王韶也不甚在意，反正他又不餓，就是單純陪著蘇軾吃點。
“給，子瞻，你要的酒！”
蘇軾拿過酒壺，打開封蠟放鼻子下面輕輕一嗅。
“聞春醉！”
“子純你什么時候攢下來的這酒？某怎地不知道？”
王韶眉頭挑起，鄙夷地看著他。
讓你知道？讓你知道這一壺酒還能有機會留到現在？
蘇軾也不在意，嘿嘿一笑，倒了一小盅出來，而后重新用軟木把酒壺蓋起來塞進懷里。
這酒可是珍貴得很，每年整個汴梁也就十來壇，不能就這么浪費。
“好你個蘇子瞻！就這么把某的東西給昧下了？”
王韶沒好氣地罵了一句。
這酒他都沒舍得喝，要不是聽蘇軾要辦事，怎么著他都不會拿出來的。
尤其是蘇軾還在這兒。
蘇軾笑著打哈哈：“嗨！子純你這是什么話！某這不是為了做事嘛！”
說著他就把那一小盅酒拿了起來，滿臉可惜。
“唉！怎地就不是別的酒呢？”
王韶嘴角抽動了下，直接轉身走人。
這個蘇軾！得了便宜還賣乖！簡直不當人子！
蘇軾嘆了口氣，就把那盅酒倒進嘴里。
噗！
一陣酒霧飛揚，蘇軾站在中間瞇起了眼睛。
半晌，他抬起袖子放到鼻下唇前。
“果真是好酒啊！這酒香著實不錯！”
“子純！某走了！”
蘇軾大吼了一聲，隨即整個人就染上了一股醉態，面龐酡紅。
踉踉蹌蹌地走出大門，嘴里還輕聲喃喃著。
“好詞……”
“好詞……”
一身酒氣的蘇軾帶著虛浮的腳步來到州橋，闖進了一家酒館。
“好詞……”
“好詞……”
“店家，拿酒來！某蘇子瞻！”
嘩！
那些原本在酒館中喝酒的人頓時一片嘩然。
真的假的？蘇子瞻？不是說他不在外面吃飯喝酒了么？
聽到熟悉到極點的聲音，酒館店家一溜煙就抓著兩個酒壇跑了出來。
“蘇郎君慢來！美酒這就來！”
他一聲吆喝，把兩壇酒放在桌上。
“小六子，還傻愣著干甚？快去準備些上好的下酒菜來伺候著蘇郎君！”
聲音之中滿是恨鐵不成鋼。
這個小子！都多少次了？還是這么愚笨！
原本在一旁的小二這才朝著廚房跑去，也不用多囑咐，顯得極為輕車熟路。
酒一上桌，蘇軾就直接兩手把它抱起來放到唇邊。
咕嚕咕嚕咕嚕…
一連串的聲音響起，直到酒壇輕了不少，他才將其放下來。
此時桌面上已經有了一碟豆子和片好的羊肉。
蘇軾匆匆塞了幾片羊肉進口，匆匆一嚼，咽下。
“好詞！好酒！好肉！”
“哈哈哈哈哈！當浮一大白！”
聽到他高聲所喊的兩句，所有的食客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豎起耳朵對著蘇軾所在的方向。
好酒好肉他們知道，若是這兩樣不成，這個酒館怕是早就關門大吉了。
可這好詞……
蘇軾可沒有夸過他自己的詞好。
那么，還有誰的詞能讓蘇軾這么贊賞呢？
越想越是抓耳撓腮。
最終還是人群中一個如同金絲猴般的男子忍不下去了。
“蘇郎君，你說的這好詞……到底是什么啊？讀出來讓大家一塊兒下酒如何？”
好家伙！
蘇軾滿意地看了他一眼，頓覺他的身板看著也沒那么難受了。
感覺到蘇軾的目光，金絲猴就挺起了他干瘦的胸脯，很是驕傲。
……
果然還是不要看他了，越看越難過。
這身板兒……
蘇軾醉眼迷離，張嘴。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
啪！
只是兩句，蘇軾就直接倒在桌上失去了所有動靜。
圍觀的眾人直接傻眼。
這算什么？兩句啊！就是兩句而已！你這就睡了？有點說不過去吧？
雖然只是兩句，但其中氣魄之大，已然呈現出來了。
在場識貨的人自然不少，再加上蘇軾的贊賞。
那些人心底是更加癢癢。
一陣寂靜后，就有人開口攛掇店家。
“店家，你去把蘇郎君弄醒！就說了這兩個句子，簡直折磨人！”
“對！你弄醒蘇郎君，某給你三百文錢！”
另一個聲音突然插嘴。
“三百文你也好意思拿出來？”
“就憑這兩句，這詞已然值了萬金！”
“店家！你弄醒蘇郎君，某給你五貫錢！”
嘩！
眾人循著聲音看了過去，一名頗具富態的中年人坐在酒桌前。
一看就是財大氣粗。
五貫錢啊！
店家目光看著他自己已經顫抖起來的雙手。
這錢……好想要啊！
這可是白得的五貫啊！
可孰輕孰重他心底自然有度量。
在深深吸了口氣后，店家臉上就已經是滿滿的堅決。
“這位郎君，此事休要再提！蘇郎君可是某的貴客！”
要知道蘇軾可是在他店里已經留過詞了！
這可是活招牌！
萬一這次弄醒了蘇軾，以后他不來了呢？
這個風險，絕對不能冒！
他又不是傻子！
那個頗具富態的中年人微微一笑。
倒是個仁義的！
“也罷，那就不必了，這詞早晚要現于人前，某也就不急這一遭了。”
說完，他就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剩下的眾人心底依舊焦躁，有幾個熱愛詞句的更是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蘇軾醒轉。
而后就有好幾個人丟下吃了一半的酒菜離開了酒館。
時間漸晚，酒館之中人早就換了幾岔，那些新來的自然也是從老酒客的嘴中聽到了那兩句詞。
所有人都期待著蘇軾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