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錢嶼升對自己的作品還是很負責的，路淺在電影里基本上屬于只有十幾分鐘鏡頭的那種。她在電影里就是演一個什么都不會的花瓶。她在一次沖突里被謝止從聲色場所里救出來，所以對他芳心暗許，一直跟在他身邊。

八千萬，就為了這十幾分鐘的鏡頭。方念稚實在不知道是該說她背后的金主大方呢還是傻X……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其實是善良。

今天拍的第一場戲就是周嘉顏和路淺的對手戲。方念稚坐在錢嶼升的旁邊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地跟著看下來。NG無數次之后，她只想感嘆一句，上帝實在太公平了，他給世人開了一扇門就一定會關上一扇窗！

方念稚覺得自己都用不了三天，一定會被路淺逼瘋的。二十個字不到的臺詞，她居然能背錯五處，就這樣她還說自己已經努力去記了！

“方編，你看能不能這樣，你把我的臺詞改成一小句一小句的，然后我也一小句一小句地演？”

“不能?！狈侥钪赡樅诘酶频模攵紱]想就拒絕了。

“那怎么辦呀，那我真的記不住嘛。不然后期配音好不好？”

“所有演員都是用自己的原聲，現場收音。單獨給你配會顯得你說話特別突兀?！?

“啊……”路淺一臉委屈地看著方念稚，一雙無辜的眼睛里像是寫著“我就是做不到，你能拿我怎么辦”。

方念稚努力讓自己的怒火不要太早涌現出現，她壓了壓聲音，盡量心平氣和地說：“我盡可能把你的臺詞寫得簡單一點，你自己多花一點時間去背吧?！闭f完她拿著劇本轉頭就走。

一上午拍的東西幾乎就沒有能用的。周嘉顏坐在一旁補妝，方念稚想都沒想就在他的身邊坐下，身體下意識地往他坐著的方向傾斜。頭還沒有挨到他的肩膀，而遠處錢嶼升朝他們兩個人投來的目光讓她瞬間打起了精神。

她“刷”一下坐直了身體。

“累了么？”周嘉顏在補妝的間隙回頭看了看方念稚。

“心累?！?

“喏，給你。”周嘉顏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塊巧克力遞給她，語氣里盡是寵溺，“開心一點?！?

“哪來的巧克力？”方念稚遲疑地接過來，莫非是哪個女藝人給他的？她下意識地四處張望周圍，并沒有看見有可疑人物。

周嘉顏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頭：“張易白給我的。”

“這樣啊?！狈侥钪缮瞪敌α顺鰜恚澳俏页粤??！?

“嘉顏，可以了。”化妝師收起自己手里的刷子。方念稚和周嘉顏雖然沒說什么話，也沒有什么過多的身體接觸，但她明顯覺察到了空氣里徘徊了兩個人之間的那股不正常因子。

她還是趕緊撤吧。

“謝謝?！敝芗晤伕瘖y師簡單道謝，回過頭問方念稚道，“中午想吃什么，我讓小林去準備。”

“接下來還有你的戲么？”

“還有兩場。”

方念稚仰天長嘆了一聲：“那還是隨便吃點吧?！?

“別這樣，開心一點。晚上我們去吃火鍋？”

火鍋……好吧，那就為晚上的火鍋勉強打起一下精神吧。

……

周嘉顏的進步的確很大，大到讓方念稚都有些刮目相看。在鏡頭之下，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的武學天才，一招一式都頗有章法。

為期一個多月的部隊培訓讓他的眉宇之間多了一股子堅韌的英氣，一舉手一投足都有軍人的風范。

他和張易白的第一場對手戲讓人看得直呼過癮。

下午拍攝的劇情是兩人初次見面的場景，張易白飾演的楊瀟要作為臥底接近周嘉顏飾演的反派人物許知白。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就是在許知白開的酒吧里。楊瀟摟著兔女郎在卡座里尋歡，眼睛卻像老鷹似得搜尋著場子里所有可疑的人物。

許知白登場的時候，兩個人的目光透過燈球投射下來的五顏六色的燈光有了一瞬的交匯。就那一眼，雙方都立馬意識到獵物出現了。

“喝一杯？”

“我請?！?

“交個朋友？”

“妞不錯?！?

“喜歡送你？”

“好啊?！?

“陸遜成?！?

“謝止?！?

這一部分方念稚刪除了之前編劇寫的長篇贅述的臺詞，越是簡單的表達越不會掩蓋掉他們演技碰撞的光。

周嘉顏漫不經心地坐在吧臺旁邊玩弄著手上倒滿威士忌的酒杯。張易白則是站著，臉上是看不到深意的笑。

互相打過招呼之后，兩個人的眼神還有一次交匯，隨后是彼此沉默的五分鐘。

“卡！完美！”一鏡到底，錢嶼升對兩個人的表現非常滿意。

能和張易白演對手戲，對于剛入圈的新人來說，不管怎么樣都是賺的。而周嘉顏自身攜帶的氣場讓他在對視當中一點都沒有落入下風。

“眼神看我的時候，可以多加幾分譏笑，掌握好似笑非笑的那個度會更好。接下來的那場戲里，你最好直視我的眼睛，你其實知道我是個警察，對么？”作為演藝圈的前輩，張易白耐心地跟周嘉顏講解表演中的一些細節。

方念稚覺得他整個人身上籠罩著一圈普度眾生的光環，好像下一秒他就會從口袋里拿出一串佛珠然后說道：“我佛慈悲。”

真不愧是她喜歡的演員啊，真的和別人不一樣。

中場休息的時候，錢嶼升和方念稚閑聊起來說：“你們極瀟應該付給易白輔導費，你看看，今天是不是又學到了？”

方念稚拼命點頭，理論不如實踐，這是永恒的真理。張易白帶了周嘉顏兩場戲，他在劇里的情感把握就又準確了許多。而且張易白是圈子里少數打戲動作做得十分瀟灑利落的演員，閑暇之余他還和動作指導老師探討了一下打戲的設計。

影帝真不愧是影帝。

在片場看張易白演戲就是一種享受，方念稚絲毫不掩飾內心對他的崇拜。就算在周嘉顏面前也是這樣。她的贊美之詞猶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錢嶼升在一旁看笑話，拍拍周嘉顏的肩在他耳邊開玩笑地說：“怎么樣，有沒有一種挫敗感？”

周嘉顏的臉色不太好看，但又不好發作，他看了看正在沖著張易白犯花癡的某人，幽幽地嘆了口氣道：“看來最近她是有點太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