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搬到別墅去住之后，方念稚就沒再回過自己的公寓了。方瀟成會讓人定時上來打掃，所以當方念稚推開許久未開的大門的時候還不至于滿屋子的灰塵。

這里原本是她的烏托邦。

方念稚在很小的時候就想擁有一套公寓，面積可以不用太大，但里面的裝修要全按她的喜好，最好除了她誰都進不來。

所以在她十六歲生日的時候，方瀟成就用自己掙的第一筆錢實現了她的心愿。在遇到周嘉顏之前，她一直覺得這里是最能帶給她安全感的地方。

可是現在，屋子里的擺設差不多都被她搬到了周嘉顏的家里，幸好她旅行箱里還帶了換洗衣物，不然她連在這里住一晚上都不方便。

看著滿屋子的空蕩，方念稚沒忍住重重嘆了一口氣。她的人生崩壞似乎就是從搬離這個地方開始的，現在回頭看看，就和這屋子一樣，什么都沒有留下。

方瀟成是第二天中午來的公寓，他開門進來的時候方念稚正在拆她從國外帶回來的紀念品。她坐在客廳的羊毛地毯上，七七八八的東西散落了一地。

“怎么坐在地上？”方瀟成撿起了兩個擋住他去路的盒子，順手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在拆禮物呢。哥，喏，這個送給你的。”

方瀟成換好拖鞋走到客廳，接過方念稚遞過來的禮物盒子，沒有急著拆而是問了句：“你見到嘉顏了？”

“哥，是你安排的？”

方瀟成沒有否認：“他說你們倆吵架了，你一直不接他電話。他想跟你當面解釋，所以就讓我把你叫回來。現在看來，我好像不應該幫他的。”

果然是這樣。

方念稚猜到了方瀟成說的大事是什么，從她回國到現在她爸媽都沒有打過電話給她，想來也知道應該不會家里的事情。

方念稚仰著頭，看著方瀟成問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哥，如果我和他離婚了，你會覺得意外么？”

方瀟成這才意識到，方念稚并不知道她和周嘉顏的兩年期限是他定的。他搖搖頭：“不會。”

“為什么？”

方瀟成沒有直接回答方念稚的問題，而是反問了句：“念念，嘉顏是不是對你不好？”

不好么？好像也沒什么不好的地方。好么？也不是很好。

方念稚沉默了，她不知道要怎么跟哥哥解釋她現在和周嘉顏的關系，因為她主動戳破了兩個人之間的窗戶紙，導致他們原先平衡的關系被打破了。

方瀟成其實是視角最清晰的那個人，方念稚的一點點心思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而發展成現在這樣也是當初他最擔心的。

方念稚和周嘉顏的婚姻起因是雙方爺爺的一個約定。他們兩個人曾經是一起上過戰場的戰友。在一次戰役上方爺爺負傷倒地，是周爺爺拼了命把他從戰場上背回來的。所以那個時候兩位老人就立下了約定，將來一定要結成親家。

周家三代都是男孩，方家也就只有方念稚這么一個女孩，想要在老人還在世時完成他們的心愿，方念稚根本沒得選。

當初方爸遵守約定，決定讓兩個孩子結婚的時候方瀟成是強烈反對的。就算周嘉顏是他的朋友，他也不同意讓自己妹妹嫁給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

方念稚沒有談過戀愛，她分不清感動和喜歡的區別。如果真的和周嘉顏結婚了，兩個人朝夕相處她很容易迷失自己的內心。

他不想自己的妹妹被錯覺蒙蔽，他希望她能和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共度余生。

而方爸推翻他的所有邏輯，只用了一句話而已——

“你怎么知道他們倆不會真心喜歡上對方呢？”

所以方瀟成才會在兩個人婚姻上加上一個期限。

在結婚前周嘉顏的目的就很明確，他同意了家里安排，條件是他爸不要再干涉他的人生。方瀟成原本打算的是兩個人相安無事互不干涉地過個兩年，等時間一到兩人好聚好散各自安好。

周嘉顏參加比賽是個意外，他要方念稚當他的經紀人就更是個意外。

別說方念稚了，就是一個木頭天天對著周嘉顏那張臉，時間久了也會對他產生好感。可周嘉顏和他哥是一個性格的，都把感情看得太輕。周嘉齊和初戀談了八年戀愛，說分開就分開一點都不猶豫，保不齊周嘉顏會是下一個周嘉齊。

方念稚淚眼婆娑的樣子方瀟成看得實在心疼，他蹲下來摸了摸自己妹妹的頭，安慰她說：“念念，事情還沒走到非要離婚才能解決的地步，先不要想這么多了好么？”

方瀟成不安慰還好，他一安慰，方念稚直接抱住他的腰，在他懷里大聲哭了出來。

“哭出來就好了。”

方念稚抱著方瀟成哭了很久，哭到他的整個袖口都被眼淚打濕了，她才慢慢止住了哭意，不停地啜泣。

方瀟成擰了把毛巾給她擦臉，又心疼又想笑：“還記得么，小時候在爺爺家挨了爺爺的罵你也是這么抱著我哭的。”

“哥，哥”方念稚剛哭過說話還一抽一抽的，“小時候的事，的事，就不要說了。”

“好，不說不說。”方瀟成幫方念稚理了理她亂掉的頭發，“和紀然的事別擔心了，Jessie會處理好的。紀然也已經發了微博澄清，晚點極瀟會出正式通稿。”

“哥，對不起，又給你惹麻煩了。”

“念念，你開心比什么都重要。”

Jessie不愧是金牌經紀人，她在這行干了十多年，各式各樣的情況都見識過。像紀然和方念稚這樣行程時間明確的緋聞澄清起來一點難度都沒有。方念稚的行程在她的微博上有記錄可查，紀然在劇組有粉絲每天拍的上下圖為證，如果非要說兩個人是同游實在有點牽強。

紀然是線上發展勢頭最好的男演員之一，手里握有好幾部待播劇，尤其是等《俠盜》播出之后，發展態勢更是不可擋，別的公司眼饞他的資源，盯著他的人不在少數。他們在網上推波助瀾，結果被Jessie玩了一手順水推舟，反而幫紀然把“男友力”人設立得穩穩的。有人把紀然在機場護著方念稚的動作做成gif圖，那個畫面妥妥像是偶像劇里才會出現的情節。

紀然發微博澄清他和方念稚僅是好朋友的關系，隨后極瀟放出了兩個人到馬爾代夫的機票，和入住酒店的時間更證明他們只是偶遇而已。紀然的女友粉們紛紛開始把自己代入到了方念稚那個角色里，好像紀然當時在機場保護的人是她們。

網絡上的風向一天一個變化，方瀟成讓方念稚別看那些東西，她乖乖聽話，待在家里哪都不去，什么都不看。

用錢嶼升的話說，在事情沒徹底解決之前，方念稚還是少出門為好。保不準哪里竄出一個紀然的粉絲，在路上就把她打一頓。

錢嶼升是開玩笑，方念稚卻當真了。以那些粉絲的瘋狂程度，這種事看上去也并不是沒可能發生的。

然后她順水推舟地用這個理由跟錢嶼升又請了一段時間的假。錢嶼升大手一揮直接放她到了殺青那天。

“不想過來就不用勉強，劇組離了你也轉得了。我說認真的，等你調整好了心情再回來工作吧。”錢嶼升在電話里跟方念稚如是說道。

聽到他這么說，方念稚真的很感動，這段時間她的淚腺變得格外敏感，一點點小事就能刺激出她的眼淚。她略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錢導，我給大家帶的禮物今天寄過來了，寫的是你的名字。到付。”

最后兩個字直接讓錢嶼升覺得無語：“就那么點郵費都要摳么？”

“出去一趟花了我哥不少錢，能省一點是一點吧……”

“方念稚，你還真的是理財達人啊。”

“一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