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將自己同這個世界隔離開來,或許可以這么說:她其實從未實質性地進入過這個世界。
過去大把大把獨自一人的時光,完全是形單影只地在活。憑靠與人的關系親密疏遠程度,她其實仍舊是在脫離這個世界而活。
她有一種深切的仿若使命般的孤獨感,就是說,她擁有與生俱來的孤獨。哪怕別人向她走近了九十九步,只剩下那一步,她也不愿意嘗試跨越。反而轉身離去。曾經有人伸過來溫暖的手掌,敞開著寬闊的懷抱,她由于害怕,由于質疑,由于那近乎病態的自尊心。她親眼見證它們迅速墜落,一去不返。
蹲在孤獨的枯井里,自我消化,自我開導,自我成長。
不過是麻木而機械的,這生活。但在愛時,她仿佛獲得拯救。麻木而僵滯的心開始一點一點復蘇過來,有了溫度,有了色彩。
如今她失去愛,心瞬間回到原始狀態。
是的,她一蹶不振了。
唯一的至親離去,愛人走開。到底還有什么好活的?不如去死好了,不如和這個世界一刀兩斷。永不返回!永不返回!……她幾乎是在瘋狂地重復這幾句話,很快又冷靜下來。那么她到底為什么去死?她自問,她這樣的命運真的是糟糕到極點的了嗎?
她顯然是個美的女子,又聰慧,她在大學時期就已經知道。那時有很多人異性,甚而是同性都開始跟她表白。果斷拒絕是她的一貫的作風。她那時候不相信愛情,閱讀到一定深度,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超然物外。
神情陰郁,煢煢孑立,是被這個世界隔絕開來的女子。帶給人神秘感。她有著獨特的吸引力,使人產生想要探索的興趣。
她的神秘感如今更加濃厚,外出購物或者旅游,其實總能捕獲到來自他人對她或輕佻或好奇或欣賞的目光。她的身上仍舊有一些目光圍繞,她在這個世界上并不完全是默默無存,渺小如螻蟻的存在,至少還能收獲到目光,不管那目光是何等貨色。但被注視,對她來說便意味著還可以活。
她于是對自己說:我再活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