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0章 希望

  • 白絨刀
  • 無心生
  • 6921字
  • 2020-10-25 00:35:44

溫如春在圍墻外停下,沈通家并不太大,墻卻不矮,幸好的是溫如春現在的一個縱身還能比圍墻高上一點點。

他一落下墻頭,就往與沈通先前見面的屋子掠去。

他并不知道沈通現在在哪個地方,這一掠只不過靠的是感覺。

他的感覺還不錯。

沈通正好在那間屋子。

那白衣小童卻不在。

跟上次不同的是,小屋里已多了一張軟榻,沈通正斜倚在上面,顯得有些疲倦,惆悵。

過了半晌,他才注意到站在門口的溫如春。

沈通嘆了口氣道:“府里的下人真不省心,我已說過今日不見客的?!?

溫如春走了進來,淡淡道:“這并不能怪下人,他們根本不知道我來了?!?

沈通皺了皺眉,道:“你是翻墻進來的?”

溫如春道:“這可以省了我不少事?!?

沈通似乎已察覺出溫如春語氣的異樣,這才坐了起來,道:“找我何事?”

溫如春道:“你不問我白絨刀的事?”

沈通道:“你并沒有把刀帶來,看著也不像要跟我聊刀的事,所以,我在等你問?!?

溫如春嘆了口氣,道:“很多東西你都看得很透。”

沈通道:“但這次我卻看不透你是來干什么的?!?

溫如春緩緩道:“我想見一個人!”

沈通道:“誰?”

溫如春道:“你那白衣小童?!?

聽到這話,沈通的臉色忽然就變了,變得有些難看,有些悲傷,過了片刻,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哀傷的道:“你真想見見他?”

溫如春點了點頭,道:“最好是現在!”

沈通道:“也只能是現在了!現在不見,以后只怕也見不著了?!?

他這話說得好奇怪,語言中也帶著一種悲哀的神色。

若在平時,溫如春只會很識趣地先離開,但這次卻不同。

這間屋子也不大,在這所院子較為偏僻的一角,但只要你走進來,就不難發現這其實是個靈堂。

四面掛滿了白布挽聯,還有一角堆滿了紙扎的壽生樓庫,車馬船橋,金山銀山。

白衣小童生前做人家的奴仆,死后看來倒很是風光,可惜卻沒有一個人會來吊唁他,若不是沈通,他的死就像是路旁的一條死狗,無人理會。

這是他的悲哀?還是他的幸運?

“這孩子從小就怕苦,前幾天偶感風寒,拿了幾包中藥回來調治,誰知道他嫌這藥出奇地苦,每次都偷偷地倒了,等到我發現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絲毫沒有見好的時候,已遲了?!?

等到沈通嘆息著說完這些話,溫如春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尷尬。

沈通忽又道:“你怎么會突然想起來看他?”

溫如春苦笑道:“現在我只想看看他?!彼脑捓镆埠煌囊馕叮馑际侨怂懒?,什么事也沒有。

但說了這句話以后,他還是走上前了幾步,白衣小童就躺在榻上,臉上卻很平靜,看來他并不抗拒死亡。

溫如春喃喃道:“地久已不掃會積塵,人躺著不動,也是會沾上塵埃的?!?

他嘆息著,手掌輕輕地在白衣小童胸前掃了一掃,輕輕地一掃,掌緣就在他的胸前帶過,小指與無名指似有意似無意地在他心口拂過。只這么一拂,已潛運內力,敏銳的觸覺已察覺到白衣小童的心跳果真是停了。

溫如春這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將手收了回來,道:“可憐的……”這話并沒有說完,因為在這一瞬間里,忽然一只手閃電般地暴起,扣住了他手上的脈門。

這只手赫然竟是已經死了的白衣小童的手!

明明已經死了的人又怎么會復活?

這只能說明只不過是假死,江湖上是有一種叫作“龜息功”的功夫,能夠作假死之眠,縱然絕頂高手亦難以覺察得出,但要練成這樣的功夫,至少也得要有個十幾年二十年的時間。

溫如春臉色變了變,過了半晌,才嘆了口氣,道:“這是不是叫做龜息功?”

白衣小童道:“是!”這時他的臉看起來已不像個孩子,至少沒有那么像,他的左手扣住了溫如春的脈門,右手在自己的臉上輕輕一揭,又露出了一副新的面孔。

原來他竟是一個侏儒。

他的年紀當然算不上童子,至少還要比童子大上個三四十歲,所以平時戴著一副面具的時候,總要裝作一副很害羞,低著頭的模樣,這樣就可以更好地偽裝自己,不被人發現。

溫如春道:“你們也是暗影門的人了?!?

“我說過,你問我的問題,都是免費的?!鄙蛲ㄐα诵?,道:“我們兩個都是暗影門的。四大護法里的其中兩個。”

云飄霧繞,花移影落是四個人的代稱。

白衣小童道:“我是云飄?!?

輕功似飄云,無跡可尋,高明之極。

沈通指了指自己,道:“我是影落。”

影為虛,實難尋,意思是善于掩飾。

溫如春目光閃動,道:“你們既然是暗影門的人,那奪這把刀,自然也是想重新在江湖上起一番風雨了?!?

沈通目中突然露出了惡毒的神色,一字字地道:“沒錯,那死老頭子一言而決,竟然將諾大的一個教會全都散了開去。我籌謀許久,本已準備在江湖上大展宏圖,怎知他一句話,打亂了我所有的安排,害得我又重新蟄伏二十年。”

他越說越是憤怒,但等到最后一個字說完了以后,目中那種憤恨之色又漸漸消散,得意地道:“但到了現在,這城中再無一人能夠攔阻我奪刀了!”

溫如春道:“只因七大派的人已經在這方圓數十里內合圍了,而這附近能夠從你手上奪得刀的,只有勝泫,云覺大師和我。你設計殺了勝泫的兒子,讓他驟怒與我大戰,趁機要了他的命,又讓艾霜奔赴天林寺——白絨刀出鞘,導致全寺盡滅!”

沈通點點頭,道:“可惜你現在才知道?!?

溫如春道:“只不過我還有兩點不清楚的?!?

沈通道:“你說,我總得讓你明明白白地上路。”他笑了笑,又道:“其實我對你這個人還是挺有好感的,沖著這一點,許多不該說的話,我都可以考慮跟你說一說?!?

溫如春澀然一笑,道:“那可多謝你了。”頓了一頓,又道:“那乞丐是不是也是你們的人?你為什么又要去殺他?還有那把白絨刀,我絕對不信這一刀拔出竟有如此大的魔力,能將整個寺廟的人都殺了!”

沈通沉默了半晌,瞧了瞧一眼云飄,似在征詢他的意見,他也只是木然地點了點頭。

沈通才道:“你問的兩件事其實是同一件事!”

溫如春不再問,知道他已準備說了。

沈通道:“那老家伙退出江湖的時候又發下了一道命令,你可知道是什么?”他知道溫如春不知道,所以又繼續道:“他要求的是白絨刀三次拔刀之時,見刀之人必死!”

溫如春皺眉道:“晉中大俠那群人和天林寺那群和尚便是因此而喪命的?!?

沈通臉上又露出那種譏誚之意,道:“三次機會已經用了兩次,只不過最后一次已經用不了了?!?

溫如春忍不住道:“又是為何?”

沈通恨聲道:“那老家伙嘴上說著退出江湖,卻又不肯讓我們四個離開,于是定下這個規矩,讓我們死死跟著這把刀,什么時候出鞘我們就得什么時候殺人。他這個如意算盤打得可真是好,那刀一直在他身邊,我們自然也得跟在他身邊?!?

溫如春道:“所以你們兩個不甘再忍受他的拘束,先離開了,余下兩個護法也因此恨上了你們,而那乞丐正是你們中的一個,他不殺你們,你們就得殺他們!”

沈通嘆了口氣,道:“唉,你這么聰明,我倒真是不舍得殺了你!”

溫如春苦笑道:“但我始終想不出你們只有四個人,不,只有兩個人,又怎么殺得了這么多的高手?”

沈通淡淡道:“其實你再仔細想一想,應該想得到的。”

溫如春沉吟道:“莫非是毒?”

沈通道:“大致無誤了,你去天林寺的時候可曾聞到一陣淡淡的茉莉花香?”

溫如春想了想,道:“問題難道出在花香上?”

沈通道:“沒錯,依《本草綱目》所載,茉莉花有寧神安眠之效,將此花稍作提取,加入其他藥物,只要操作得當,方圓半里之內,聞之易倒。”

溫如春道:“那要是毒已投出,刀卻未出鞘呢?”

沈通道:“那引起一陣的疲勞無力之后,也就回復正常了?!?

溫如春贊道:“果然是好方法?!?

沈通緩緩道:“該說的話好像已經說完了!”

溫如春道:“我也已沒有什么要問的。”

沈通默然半晌,道:“二十年了,二十年來我從未殺人。今日為了你,可以破一破這個例?!?

溫如春顯得很平靜,道:“那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很榮幸了?!?

沈通凝注著溫如春道:“你是應該感到榮幸的。”

說完這句話,他就閉上了嘴。

霎時間已變得靜了起來。

窗外秋風輕輕吹起,院子里的梧桐隨風簌簌而動,天地間仿佛已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但這份沉寂之下卻又蘊藏著一片殺機!

突然間,沈通的左手緩緩提起,五指微分,已向溫如春脖子扣去。

他看著文文弱弱,誰知這一出手竟是如此迅捷無比,連溫如春瞧見了都不由得驚訝。

在生死關頭之間,他心頭竟沒有其他的想法卻只有驚訝!

難道他真的不怕死?

這念頭在沈通心頭一閃而過,也就在這剎那間,他的手已將扣住溫如春的脖子。

無論誰都可看得出,這一抓一旦抓住誰的脖子,誰的脖子都得扭斷!

便在這時,外頭忽然射來了三點寒星。

三點寒星閃電般地飛出,雖然后發但其勢道勁急——反而先至——打向了沈通的手背!

沈通臉色忽然就變了,這三點寒星當然阻止不了他殺死溫如春,但等到他扼斷了溫如春脖子的時候,他的一只手也就廢了。

無論什么人,遇見這樣一種情況,只會選擇先保護自己的手,再做他算!

但沈通仿佛已不打算再要這只手,他現在要的只是溫如春的命。

他跟溫如春并沒有那么大的仇,作出了這樣的一種選擇看起來當然是很奇怪的。

云飄也奇怪他的這種做法,可也就在這時,更加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本已被拿住了的溫如春的手竟突然生出了一股奇怪而又刁鉆的力道,他只覺手上一滑,溫如春的手已自他的手中離去。

然后,三點寒星終于打中了沈通的手,血流出。

沈通的眼睛向門外望了去,目中露出的神色,既有詫異又有悔恨。

外頭又是誰?

一陣輪椅滾地聲傳了過來,一個人坐在輪椅上,被推了進來。

推的人是孔流君。

誰也想不到孔流君也會為人推輪椅,一個看著如此高傲的人,本不會做這種事,也不必做。

但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坐在輪椅上的人,赫然竟是勝泫!

一個本也應該死了的人,此刻也是活生生地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沈通的手垂下,血在流,紅的。

會痛,痛就表示沒有毒。

但此刻再毒的毒都沒有勝泫的眼神毒。

但這兩個人也只是彼此凝注著,過了半晌,沈通才笑了笑,道:“你來了!”笑得有些苦澀。

勝泫臉上呈現的是重傷初愈獨有的神色,溫如春在他兒子的靈堂前遇見勝泫的時候,勝泫就像是老了十幾歲,現在已是老了二十多歲。

極大的悲傷、憤怒,是能讓人老得特別快的。

但若不是親眼見到,溫如春怎么也不信初見時威風凜凜的勝泫此刻竟然能如此的老態龍鐘。

勝泫盡量讓自己的神色變得冷靜,語聲卻如刀鋒般銳利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本不會來的?”

沈通沉默了半晌,緩緩道:“是的!”

勝泫仰天長嘯,嘯聲一停,才道:“我也未曾想過我還能活著!”

云飄詫異道:“那一針足以要了你的性命,但你為何沒死?”

勝泫沒去看他,反而望向溫如春,目中露出的也不知是感激還是慚愧,緩緩地道:“只因我打了他一拳!”

溫如春一怔,突然想起了高仁那一劍,還有管福那時的異樣神情,于是道:“莫非是我胸口中了高仁一劍,他的劍上有毒,染上了我的衣服,你剛好一拳打在我胸口,將毒帶了去,那本是致命的毒藥,誰知你后面又中了那一針,兩種本是致命的毒,混在了一起,反而互相沖淡了毒性?!笔虑殡m然曲折,但細加思索以后總能捋清。

“可惜這兩種毒素的量并不平衡,而那一針卻是刺在心頭,所以你雖然暗暗運轉內力逼出毒針,這雙腿卻已廢了!”溫如春仰天嘆息著道:“這若是天意,那到底該算是惡意還是善意?”

“這只不過是我百密一疏?!鄙蛲ㄍ鴦巽溃骸爸灰蛭椅丛脒^你還活著,所以也未曾防備過你?!?

他住的這間宅子原是勝泫給他的,除了勝泫,沒人能比他更了解這間屋子,也只有勝泫才能悄無聲息地來到他的旁邊,悄無聲息地發出這凌厲的暗器。

勝泫冷笑道:“你想說我給這間宅子是另有意義,但你何嘗不是一直隱瞞著我?你的功夫竟然也不差?!?

沈通淡淡道:“既然如此,咱倆扯平了。”

勝泫厲聲道:“你指使人殺了我的兒子,此時竟然敢跟我說扯平了!”

沈通道:“你那兒子一肚子花花心腸,正經事不做,荒唐事倒做得不少,早點死了,也算替你省點心了。”

勝泫臉色變得鐵青,指甲緊緊抓住輪椅的把手,都快刺了進去。

然后,他才一字一字地道:“那你何不把我也一起殺了!”

沈通環顧四周,道:“兩個打三個,我們未必會輸。你若站得起來,我還怕你三分,但現在……”接下來的話并沒有說下去,可勝泫卻已懂了。

一個殘廢的人如同拔了牙的老虎,看著再兇悍也沒有什么威力。

便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溫如春笑了笑,道:“現在是四個人!”他已聽出那人是辛烈。

沈通臉色微變,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便在這時,云飄忽然身形斜飛而起,穿窗而出。

他的輕功本就不錯,更懂得把握機會,以溫如春的本事原可以將他制住,可溫如春實在沒有想過這人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做這種沒義氣的事。

或許這些人本就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眼看云飄穿窗而出,即將逃遠,誰知便在這時,外頭傳來了一聲凄厲的斷吼聲,接著就是“砰”地一聲大響,云飄竟然從窗外飛了回來,一回來就爛泥般跌倒在地上。

溫如春黯然道:“夜門四使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了!”他聽出那聲音正是幾天前在天林寺外暗殺他的那個人,那人自然也是四夜使之一。

云飄一出去便遇上早已埋伏在一旁的他,他蓄勢已久的一拳擊出,雖然擊中,卻又避不開那致命的一針。

兩個人就這樣同歸于盡了。

沈通終于沉沉地嘆息了一聲,道:“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你們當然不會放過我,只不過,將你送給我們門主里的兩個人里,一個死了,另一個卻不是我。你想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這些話的前半段是對溫如春他們說的,后半段顯然不是!

那又是對誰呢?

艾霜!

不知何時,她也已來了,來到了辛烈的后面。

“鬼影獨行步”本也是江湖上最負盛名的輕功。

她雖然未曾全數習得,卻也是極其了得。

艾霜腳步微動,已繞過了辛烈,走了進來。

她蒼白的臉色因興奮開始漲紅,目光卻如刀鋒般凝注著沈通,道:“在哪?帶我去!”語氣里并沒有將場中眾人放在眼里。

沈通眼睛緩緩掃過眾人,緩緩道:“我可以帶你去,但這里這些人只怕不同意!”

孔流君一直站在勝泫背后,此刻終于道:“沒錯,你是走不了?!彼恼Z氣里也沒把艾霜看在眼里。

總有這么一種人一開口就是咄咄逼人的語氣,孔流君就是這種人。

艾霜看了溫如春一眼,蒼白的手突然握著刀柄,回過頭來,冷冷道:“我的刀不是殺不死人的!”

孔流君沉下臉,道:“我的劍也不是出不了鞘的!”

兩個人彼此都不肯讓一步。

沈通眼中已有了幾分笑意,道:“溫公子,你幫誰?”

溫如春默然著,臉上已有痛苦之色。

這時候的局面十分微妙,溫如春偏向了哪一方,哪一方就能占到絕對的優勢!

絕對的優勢已無異于勝利!

一霎時,所有的目光都凝注在了溫如春的臉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凜冽的寒風不住地從窗口,門口吹了進來。

這其中最痛苦的莫過于勝泫,不管怎樣,沈通都是自己多年的老友,這時他卻跟自己有了傷身之恨,殺子之仇,若是放過了沈通,他自己又將如何自處?

可是溫如春總算是救過了自己的命,這恩情又如何能不報?

沉默,沉默!

冷風又一陣陣地刮了進來,就像是刮在心頭!

勝泫終于先開了口,他朝著溫如春道:“我們讓你帶他走!但這并不代表我們放過了他!”

他臉上忽又露出了一分殘酷的笑容,道:“何況,他現在在江湖上的名聲已經臭了,我們也不怕他跑去哪了!”

溫如春沒有再說話,只是朝著勝泫深深作了一個揖!

他是應該感謝,感謝勝泫竟然能夠暫時放下如此大的仇!

孔流君瞧見了溫如春低頭,又看了看沈通,終于忍不住握住了劍柄,便在這時,旁邊一只手搭了上來,搭在他手背!

又穩又有力的一只手。

但孔流君也已察覺到,勝泫的指甲似已將刺入他的手背。

勝泫也是孔流君所佩服的武林前輩,就因為這一點,他也已不能不讓!

沈通眼角閃過一絲笑意,道:“隨我來!”大踏步走了出去。

艾霜漠然轉過身子跟出。

溫如春也即跟出,臨出門的時候,辛烈在他耳畔悄聲道:“沈通這人詭計多端,我不好跟你同去,你自己小心!”

溫如春心下一陣感動,點了點頭,道:“我理會得?!彼€有一些話想問,但轉眼間兩人已走得遠了,只得抱了抱拳,足下一提步,跟了上去。

孔流君和辛烈對望一眼,抱拳退了出去,他們還是有點不放心。

過了沒多久,外頭又響起一陣腳步聲,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家人走了進來——管福。

他臉上也新添了許多皺紋。

勝泫并沒有回頭,也已知他來了。

“走吧!一把火燒了這個地方?!?

等到一切都化為灰燼,是不是就能從頭再來了?

其實并不能,過去的經歷已經印在了自己的心上。

但現在也不能說什么都不做。

所以管福也只是應了一聲,“是!”

然后就推起輪椅,推往外面去。

秋風起,秋意濃。

勝泫喃喃道:“天氣越來越冷了,以后應該……”接下來的話沒有再說下去,下面的話是對他兒子說的,每年秋風起的時候,他總會說這么一句。

“應該……多添一件衣裳了……”

因為妻子去世的那年剛好是秋天,那時兒子還小,妻子臨去世前說的就是這一句,所以每年秋風起的時候,他總會將這一句說上一次。

可惜以后都不用再說了。

以后的人生也將是灰暗的!

管福的神色更黯淡,卻沒有眼淚流出,為了這家的不幸,他的淚已流了許多。

就在這時,街口一個衣裳襤褸的女子,正牽著她兒子的手沿街乞討。

那男孩子還很小,臉上也已有菜色,兩只手臂又瘦又細。

像這樣可憐的人,天下間其實一大把。

勝泫也見過了許多,但不知是不是同病相憐,在今日瞧見了這種場面,竟然忍不住生出了一股強烈的同情心。

勝泫忽然道:“我們是不是可以幫他們一把?”

管福瞧了他們一眼,眼睛忽然一亮,道:“但這種人天底下卻有很多!”

勝泫沉吟了片刻,突然道:“這間房子并不一定要燒掉,他們可以進去住,以后要是還有一些跟他們一樣處境的,咱們也可以收留,幫助幫助?!彼f著說著,眼睛又是一亮。

他本以為失去了兒子,就是失去了一切,但其實,這輩子除了兒子以外,并不是再也沒有了其他的事情。

當他選擇幫助別人,給予其他人愛的時候,同樣也能得到別人的幫助,別人的愛。

你給予旁人的是物質的幫助,得到的卻會是精神上的收獲。

只要活著,活下去,總不會一直沒有希望的。

如果真的沒有,你就自己去創造!

主站蜘蛛池模板: 盱眙县| 阆中市| 滁州市| 蓝山县| 海口市| 比如县| 临沭县| 德庆县| 揭西县| 商城县| 通榆县| 哈巴河县| 微博| 儋州市| 通州区| 丹江口市| 肇源县| 乐山市| 界首市| 平果县| 济南市| 清徐县| 建始县| 思南县| 容城县| 龙门县| 漠河县| 潍坊市| 天柱县| 河北区| 原平市| 石棉县| 伊吾县| 沈丘县| 安岳县| 正宁县| 延寿县| 宜宾市| 屏南县| 揭阳市| 湘潭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