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梅雨季貌似特別長,長的差點讓人忘了太陽長什么樣子。時而淅淅瀝瀝,時而狂風暴雨。
周日晚上,于莎莎看天空電閃雷鳴的,就找出一個碗,倒了點貓糧,跑到樓下,叫著小橘,在雨中又等了幾分鐘,終于看到小橘貓蹦蹦跳跳的沖她跑來,她把貓糧放在避雨的地方給它吃,邊吃她還跟小貓說話,告訴小貓以后每天都會給它放飯,小橘貓特別乖,貌似聽懂了她的話,吃完了,砸吧砸吧嘴,沖于莎莎眨眨眼睛。
于莎莎喂完貓身上都淋濕了,走進電梯,正好碰到陸辰從地下車庫上來。
陸辰看到頭發濕濕的于莎莎,手里捧著個空碗,調侃道:我說,這大晚上的,您難不成拿個碗出去…
然后快速摸自己衣服兜,褲兜,說了句:哎呀,不好意思,我現在身上沒零錢,我覺得吧,你應該做個二維碼收款,現在誰還用現金啊。
于莎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才要飯去了呢!真煩人!
說完正好電梯開門,她頭都不回的進屋了。
陸辰看著她生氣的背影,調皮的笑了笑。
周一早上陸辰在等電梯,這時候于莎莎慌忙的從家里跑出來,看見陸辰如救命稻草,說:太好了,今天起晚了,坐地鐵來不及了,搭下你的車。
陸辰:你不開車嗎?然后馬上又說:不是吧,你連車都不會開?
于莎莎瞪了陸辰一眼,說:地鐵環保又不堵車。姑奶奶我樂意。
陸辰奶聲奶氣的說:既然樂意,那就地鐵唄,記得,別遲到啊,遲到工資扣光光哦。
于莎莎央求道:哎,我說,你不帶我啊,我真的會遲到的呀,你大人有大量,就讓我搭下你的車嘛。
倆人出了電梯,陸辰的車已經等在外面了,于莎莎剛要上車,陸辰:等會!,于莎莎:干嘛?
陸辰壞笑道:看我嘴型—不!行!。說完把于莎莎扒拉到一邊上車關門走了。
于莎莎氣的直跺腳。
梅雨季節上班是件遭罪的事,車不好叫,如果坐地鐵就要在辦公室多備一條褲子和一雙鞋,很多人到了公司后會先去廁所沖腳,更有倒霉的,褲子都濕透了。這天早上下暴雨,打傘基本沒用,地鐵出來到公司樓下僅僅100米不到的路就讓很多人都成了落湯雞,大家到了工位上不是擦腳,就是擦頭發。有幾個同事索性把鞋和襪子晾在窗戶旁邊,用自己桌子上小電風扇吹著。于莎莎看著好玩,隨手拿起手機拍照,發了個朋友圈,寫上:這是一條有味道的朋友圈。
然后換上拖鞋,挽起褲腿,坐在工位上,喝著熱茶。
上午10點陸辰走到辦公區,站在過道,對大家說:占用大家幾分鐘,說兩句。最近是梅雨季,我知道大家上班需要克服一些困難,但還是要遵守公司規章制度,注意著裝規范,尤其商務部和采購部,每天對外接待比較多,你們代表的是公司,更要注意形象,上班的時候必須著職業裝。
說到這他看了一眼于莎莎,于莎莎不好意思的把頭低下。
陸辰接著說:穿拖鞋在公司進出是絕對不允許的。邊說邊朝于莎莎走來。他走到于莎莎工位,沒有看她,而是目光掃視所有人,接著聲音高了一度繼續說:這是公司,不是家里,穿睡衣短褲的,用不用我再給你搭個床啊?
于莎莎聽到搭個床,撲哧笑出聲,當時整個辦公區特別安靜的,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她這聲笑就顯得格外響亮。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馬上認識到了不對,把頭深深埋在文件夾里。
陸辰聽到她這聲笑,低頭白了她一眼。繼續說:還有,我不反對你們吃零食啊,但是,請不要把辦公桌弄的跟超市試吃現場似的。
陸辰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是看著大家,但是手卻敲了敲于莎莎的桌子。于莎莎默默用胳膊抱住攤在桌子上的各種零食。
陸辰對行政部總監sunny說:Sunny,我希望下周能看到每個人的桌面都是整潔的!
Sunny:好的,老板,明白。
說完轉身離去。
于莎莎抱著頭久久不敢抬起來,她猜陸辰應該是看了他的朋友圈,懊惱的不行,這下同事都被她連累了。
應該是最近工作壓力大,又加上接連下雨,天氣忽冷忽熱,這天下班的時候陸辰覺得渾身冷,披了件外套,喝了好多水也沒暖過來,他摸了摸額頭,有些燙,猜是發燒了,上海疫情雖然控制住了,但是政府規定如果公司有人員發燒,就要回家隔離,或者去醫院做核酸檢測,陸辰既不想被隔離,也不想做核酸檢測,趕緊偷偷拎包回家了。
于莎莎進電梯正好遇到他從地庫上來,好奇的問:今天不用加班么?
陸辰嗯了一聲,可能是溫度燒上來了,頭有些暈,沒什么精神。于莎莎看著陸辰,說:你看著有點蔫吧啊,生病了嗎?
陸辰:沒事。
到了26樓于莎莎跟著他屁股后面想說讓他注意休息,可是陸辰直接進了屋,于莎莎只能把話吞了回去。
陸辰回到家量體溫,38.9度。他猛灌了幾杯熱水,吃了感冒藥就睡下了。
后半夜的時候冷的不行,全身開始抖,勉強撐起來去客廳拿了毛毯加蓋在身上,又測了遍體溫,40.5度。他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踉蹌走下地找了酒精棉球,給自己物理降溫,擦了一會脖子和手心,實在沒什么力氣,就又睡過去了。幾個小時后出了一身汗,衣服和被單都濕透了,溫度才降下來點,第二天早上又燒到了39度,無奈只能穿衣服出門打車去醫院。
疫情期間醫院的發熱門診都是獨立設置的,所有醫護人員都全副武裝,非常時期發熱門診人也不少,需要排隊登記信息。好不容易支撐到他填好表格,給他量體溫的小護士看他溫度這么高,而且好像快站不住了,就讓他優先抽血,看醫生,醫生讓他去拍個CT,他拍完片子,癱坐在休息區椅子上等報告。從昨天到現在一粒米都未進,餓的頭暈眼花,這時候剛才那個測體溫的小護士走過來,遞給他幾塊糖。
小護士:先生,你先吃幾塊糖,別暈倒了,我幫你催下報告,應該很快,你再堅持一下。
陸辰有氣無力的說了句謝謝,他臉上汗珠不停的往下滴。
終于熬過了漫長的半個小時,化驗結果和CT顯示就是普通的感冒,他松了口氣,醫生給他開了藥,讓他回家多休息。
他走之前特意謝過了那個小護士,雖然看不清小護士的模樣,但是此時陸辰覺得這些醫務工作者就是最美的人兒,心里很感激。
于莎莎見陸辰2天都沒來上班,給他發的消息也沒回。心想:不是吧,真生病了?
晚上下班回家,在樓底下看到陸辰家燈亮著,于是按了陸辰家的門鈴,沒人開,她耳朵貼在門上使勁聽,但什么也聽不見,她站在門口給陸辰打電話,打了好幾個也沒人接。
于莎莎回到家越想越不安,非常時期生怕他出什么事。就跑到陽臺,他們兩家陽臺是連著的,但是中間隔著一堵墻,她使勁探身也看不到陸辰那邊,她就俯身喊陸辰的名字,也沒人理。
她實在忍不住了,有了從陽臺翻過去的念頭。她穿好衣服下樓,仔細看他們兩家陽臺連接處的情況,想怎么樣才能翻過去。
她看明白了,陽臺欄桿外面是一個平臺,不算太窄,腳踩在上面完全沒問題,中間的那堵墻也不算很厚,但要命的是,要想翻過去,必須先跨過中間那堵墻才行。如果樓層不高,難度并不算大,但這可是26樓啊,她糾結了很久,轉身回屋,換上短褲,貼身背心,把頭發高高扎好,脫了鞋光著腳,又拿了兩條床單,綁在一起,一頭系在身上,一頭系在自己家欄桿上,反復檢查是否牢固后才小心翼翼的爬上欄桿。于莎莎恐高癥很嚴重,平時景觀電梯都不敢坐,現在這么高,而且還是晚上,4月的天氣還是有些冷,頂層樓的風呼呼的吹,凍的她瑟瑟發抖,但是眼下也顧不上了,她雙手緊緊抓著欄桿小心翼翼的將兩條腿都跨過去,等兩只腳都穩穩的踩到平臺上后,才敢大口的喘氣,她冷不丁往下看了一眼,底下一片漆黑,遠處卻是萬家燈火,她心里怕的要死,雙腿不停的抖,心想這時候退回去還來得及,可是她又擔心陸辰,如果不看一眼真的不放心,轉念又一想,為了這個冷血動物就這么摔死了會不會太不值了,糾結了半天,做了好久的心理斗爭,說了一聲:豁出去了,她使勁吞了吞口水,咬緊牙關,心里默念:千萬不能往下看,千萬不能往下看。
她左手扶著墻,同時左腿開始往墻后面的平臺上邁,等左腳踩穩了,開始把右側身體一點一點往墻上靠,她左手沒有吃力點,就用指甲死死的去摳墻,努力去保持身體穩定。等挪的差不多了,她一狠心松了右手右腳的同時,左側手使勁去抓欄桿,縱身一躍,好在她腿長手長,還有床單綁在身上,終于是有驚無險的雙手都抓住了陸辰陽臺的欄桿,緊接著她沒敢停氣的翻過欄桿,在雙腳落地的一瞬間,真的是有種死里逃生的感覺,趴在地上半天沒起來,也顧不上等氣喘勻,扶著墻慢慢起身,驚魂未定的回頭看了眼,不禁后怕的一身冷汗。她用顫抖的手解開綁在身上床單,踉蹌著走向陽臺的玻璃窗,她拉開玻璃門,里面是陸辰家客廳,她看到陸辰正戴著耳機在電腦面前專注的敲鍵盤,瞬間松了口氣,身體發軟的靠在玻璃上,有氣無力的說:大哥,你怎么不接電話啊!
陸辰仿佛聽到動靜,抬頭一看于莎莎竟然出現在他面前,嚇了好大一跳,跑到她面前:我去,你怎么進來的啊!
于莎莎對剛才的翻墻還心有余悸,身體像泥巴一樣癱在地上,用手指了指陽臺旁邊的墻,閉著眼睛大口的喘著粗氣。
陸辰看到地上的床單,又俯身看欄桿外面。瞬間明白了,目瞪口呆的看著于莎莎。于莎莎依然坐在地上喘氣,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倆人就這么僵持了能有1分鐘,陸辰回過神來大聲罵道:你瘋了吧!
然后看著于莎莎,于莎莎腿上被劃了好幾道,然后胳膊上,手臂上都有輕重不同的蹭傷,她全身顫抖,嘴唇發紫,臉色慘白。
陸辰趕緊跑回客廳拿了條毯子給于莎莎裹上,又把她抱起放到沙發上。于莎莎被嚇得不輕,身體蜷成一團,瑟瑟發抖。
陸辰給她倒了杯熱水,于莎莎接過杯子咕咚咕咚的一口氣全喝完了。
陸辰坐在旁邊看著他,不敢想象剛才她翻墻的驚心畫面,他此時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這女的瘋了!
看著依然瑟瑟發抖的于莎莎,陸辰突然有些感動,他把身體湊過去,想去安慰她,這時于莎莎平靜了許多剛要起身,兩張臉就在這時不經意的相互貼近,于莎莎看著陸辰那雙宛如夜空中閃耀的星星般璀璨的雙眸,瞬間沉醉。陸辰看著于莎莎凌亂的頭發,臉上還蹭了墻灰,情不自禁伸手幫她擦。于莎莎被陸辰的溫熱的手指喚醒,下意識的往后一躲。紅著臉說:那個,你好點了嗎?
陸辰愣了愣,略顯尷尬,收回手,答道:我沒什么事了。你怎么從陽臺過來了?太危險了!
于莎莎立馬來了精神,質問他;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不接,我又敲了半天的門,我看你家燈亮著,以為你出什么事了,這不就…過來了么。
陸辰不好意思的說:不好意思啊,我在處理工作郵件,手機放臥室了,又戴著降噪耳機,什么都沒聽見。
于莎莎松了口氣,翻了個白眼,說:服了你了,你沒事就好了,我,我回去了。于莎莎起身,拍了拍依然發軟的腿,光著腳,一瘸一拐往門口走。
陸辰:要不要再休息一會?
于莎莎沒說話,也沒回頭,舉起手揮了揮,示意沒事。
陸辰突然想起什么追到門口,對于莎莎說:呃,我家門密碼是30119,下次別翻墻了。
于莎莎心生一絲溫暖,覺得剛才的一切似乎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