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拉嬸嬸的大嗓門嚇了向天真一個激靈，差點連手里的菜都扔出去。

塞西爾先生倒是很鎮定，給奧拉嬸嬸倒了一杯茶：“喝口水潤潤嗓子。”

奧拉嬸嬸仰起脖子，古董一口吞下小茶杯里的茶水，還嫌不夠，把茶杯推向塞西爾先生，轉頭對向天真說：“沙奎加回來了。”、

沙奎加？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哦？沙奎加？”塞西爾挑了一下眉毛，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

向天真很迷茫：“沙奎加，聽起來好耳熟啊……啊！那個大胡子的男人！”向天真想起來了，在巴港看到過這個人，好像和羅豆有些不愉快。

奧拉嬸嬸歡快的的拍了一下手：“對對對，就是他。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進門，嘖~晚上就知道了。”

向天真心里的小問號更多了：“今年？沙奎加每年都來嗎？”

奧拉嬸嬸拍了一下腦門：“對了，你還不知道吧！你來法蘭時間那么短，肯定不知道羅豆家的事情。”

她確實什么都不知道，羅豆不說，她就不問。

就像是羅豆從來不問她的過去一樣。

好像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八卦的機會，奧拉嬸嬸一點也不著急學做中餐了，反而又把茶杯推給塞西爾，示意他倒茶，順手抓起一把水果干，像是準備要開一個茶話會一樣。

塞西爾沒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向天真嘆了口氣，看起來今天的時間安排已經完全不屬于自己了。

“羅豆的的媽媽，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這個開頭吸引了向天真，羅豆從來沒有提過自己的家人。有時候在一起做餐點的時候，向天真會說“這個是我媽媽做給我吃過的，我很喜歡。”但是羅豆從來沒有過。

在奧拉嬸嬸的這句話之前，她就像是一個從虛無中生出來的人。

“說起來啊，我們奧爾科，是沒有媽媽帶男孩子的，可是羅豆的媽媽就帶了，還帶到那么大，真是不容易啊！”奧拉嬸嬸感嘆。

向天真完全聽不懂：“等一下，什么叫‘沒有媽媽帶男孩子’？”

“啊呀，你來的時間短，還不知道吧！在奧爾科，其實不止是奧爾科，人馬座的好幾個星球，男人，就是雄性也是可以孕育生命的，當然需要把胚胎轉移給他們。我們啊，女人孕育和養育女孩子，那么男孩子嘛，當然就歸男人來管了。”奧拉嬸嬸理所當然的說。

向天真想說點什么，又覺得不好說。畢竟以一個地球人的生活方式、價值觀，還是四百年前的價值觀去評價其他星球人的行為，實在是不合理也不禮貌，只能撫了撫胸口，接受了這個事實。

“那父母的生理關系和社會關系還存在嗎？”她一下就抓住了重點。

奧拉嬸嬸很滿意，點點頭說：“當然存在了，只不過我們不在一起生活嘛，你看，我帶著我的女兒，但是她還有個哥哥和爸爸一起生活，我們每人帶一個孩子，不是很公平嘛……”

“那怎么保證生兩個一定是一兒一女？”向天真很好奇，如果是像地球人那樣控制人口，奧爾科好像也并沒有……

“你是來上科學課還是聽羅豆的故事的？”奧拉嬸嬸皺了皺眉頭。“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羅豆的媽媽和一個其他星座的人結合了，愛的死去活來，怕對方受苦，自己生了兩個孩子，不過他們那時候兩個人一起生活，也還不錯，是我們法蘭鎮的佳話呢！”

“這么說，羅豆的父母很恩愛啊！”向天真托起了下巴。

“恩愛個屁！那個男人就是個騙子！讓羅豆的媽媽工作養他，自己在家好吃懶做，最后吃干抹凈就腳底抹油溜了！再也沒回來。”

向天真沒想到是這么個結局。

奧拉嬸嬸很感嘆：“那時候，我還經常去看她呢，我們以前是鄰居，她要工作，還要帶兩個孩子，真是太辛苦了，不過她說再辛苦，看看兩個孩子在一天天長大，也夠了。”

奧拉嬸嬸嘆了口氣，喝了口水：“真是個傻女人。”

“后來呢？”向天真問。

“剛開始她還等著那個男人回來，后來明白過來，就放棄了，把那個男人留下的東西都燒了。不過沙奎加——就是羅豆的哥哥，偷偷留下了一張照片。”

原來沙奎加是羅豆的哥哥……一直以為是前男友呢咳咳咳咳

“孩子嘛，尤其是男孩子，看到別人都有父親，和父親一起出門，談話，喝酒，肯定也想有的。沙奎加那時候還沒有成年，小孩子嘛，很沖動的，要出去找父親，他的媽媽一生氣，就撕了他留下的那張照片。”這個回憶像是壓的奧拉嬸嬸喘不過氣似的，讓她停頓了一會。

“我聽到聲音，去勸架的時候已經晚了。剛好看到沙奎加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的媽媽倒在門口，身邊是碎照片，碎的像是雪花一樣，嘖嘖嘖……”

向天真倒抽了一口冷氣，塞西爾也露出吃驚地表情：“沙奎加殺死了他們的媽媽？”

奧拉嬸嬸急忙擺擺手：“不不不，只是推了一下，撞到了門框而已。還是我送到醫院的呢，后來她醒了親口跟我說的。”

“那羅豆呢？她那時候多大？在哪？怎么樣了？”向天真迫不及待想知道。

“豆豆啊，豆豆真是可憐，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女孩子嗎，要上學，經營家里的面包房，還要照顧媽媽。”奧拉嬸嬸的聲調都低了下來：“那時候我經常給她送熱狗過去。”

原來羅豆的甜點是家族事業啊……難怪這么順手呢，天賦、環境、勤奮一樣都不少。

“人啊，如果失去了欲望，就什么都不是了。”奧拉嬸嬸忽然冒出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為什么這么說？”向天真問。

“羅豆的媽媽其實摔的不重，我也問過醫生，完全沒有問題，出院的時候已經完全修復了。”看起來奧拉嬸嬸在這件事中間幫了不少忙“但是她已經沒有一點生存欲了，即使已經好了，也是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我和另外一個鄰居，每天都過去看看她，說說話，她也不說話，也不理我們，就像是一個……嗯，木頭人一樣。”

向天真很唏噓，忽然升起一陣心疼的感覺，不知道羅豆是怎么度過那段時間的，一個小女孩，失去了哥哥，面對木頭人一樣的媽媽，有人問問她還好嗎？有人抱她一下嗎？

向天真很想抱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