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遠笑道：“您這科學家也迷信？世界如果是活的那不是神嗎？”

李成蹊不理會張恒遠，而是敲了敲桌子，說道：“這桌子是方的嗎？”

張恒遠點點頭。

李成蹊說道：“那外面汽車的輪子是圓的嗎？”

張恒遠：“這不是當然的嗎？”

李成蹊立刻問道：“為什么？”

張恒遠一愣，這誰知道？這不是自然規則嗎，哪有人問這個？

李成蹊又問道：“東西扔下去會往下掉嗎？”

張恒遠回答道：“不然呢？萬有引力嘛，初中物理。”

李成蹊又問道：“為什么？”

張恒遠不明所以的回答道：“都說了是萬有引力了，還能為什么？”

李成蹊耐心道：“我是問為什么會有萬有引力？”

張恒遠下意識回答道：“世界不就這樣嗎？還為什么，你這不比我清楚？”

李成蹊說道：“這很重要，萬有引力也好，相對論也罷，這些都是科學家發現的物理法則或者是某種物理現象，縱然知道是如何產生的，但是卻沒有任何人知道為什么會這樣，蘋果因為萬有引力會向下掉落，那萬有引力為什么一定是讓蘋果向下，向上就沒有引力了？一切東西的誕生不會沒有原因。”

此時服務員開始上菜，兩葷一素加一湯。

張恒遠等著服務員離開，問道：“所以你覺得世界是活的，是它規定了一切？那不就是是神嗎？我們這可是科學社會。”

李成蹊瞇起眼，“那可比神厲害多了，因為神也逃不出這個世界。”

“而且與其說世界是活的，不如說世界只是一個意識體，它井井有條的管理著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的運轉在規則以內，它不參與世界的發展，只保證正確的方向。”

張恒遠皺著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那又怎樣？就這就把你逼成這樣？那種事也不是人能摻和的吧？費那神干嘛？”

李成蹊雙眼銳利了起來，說道：“我剛剛說了，世界它不干預發展，但是它保證正確的方向，那么我們來進行一個猜測，假設人類掌握這條世界的規則，并開始進行研究那么會怎樣？”

張恒遠說道：“那還能怎樣，世界發展都掌握了……”

張恒遠隨即反應過來，神色震驚：“預測未來！”

“你們這些科學家這么厲害？都到這一步了？”張恒遠喝了一口酒，神色頗為激動。

李成蹊則是神色嚴肅，“但你別忘了一個前提，世界不干預發展，只保證方向！”

“那又怎樣？”

“知道‘薛定諤的貓’嗎？”

張恒遠連連擺手：“等等！你讓我緩緩，那是個什么玩意兒？”

張恒遠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李成蹊唏哩嘩啦的說了一堆，讓他有些吃力，感覺跟不上眼前這個年輕人跳躍的思維。

李成蹊說道：“量子物理學上的一個思想實驗。”

張恒遠：“和我們說的有關系嗎？”

李成蹊：“有！我們人類依存于這個世界你沒意見吧？”

張恒遠點點頭。

李成蹊：“那么這個世界的未來會有幾個可能？”

張恒遠突然想到自己高中政治老師講的世界發展史，那是那位古板的老頭極少的笑著告訴他們，世界不是一塵不變的，世界是不斷進步發展的，雖然這么久以來張恒遠一直不覺得那些東西對他有用，但關于那件事他的記憶還是頗為深刻的。

張恒遠：“那肯定要么好，要么壞了唄？又不可能一塵不變。”

李成蹊：“那么問題來了，假如我們開始了對未來的觀測，如果未來是壞的那個結果呢？”

張恒遠此刻終于明白了李成蹊的意思，“你是說不管最后觀測結果是什么，都會是世界所要保證的正確結果？哪怕是世界毀滅？”

李成蹊笑而不語。

張恒遠搖搖頭：“但是你這只是猜測，誰知道未來是好是壞？”

李成蹊說道：“那就要回到那個思想實驗了，我們對于未來究竟是怎樣的還不知道對吧？”

“那此刻好與壞兩個結果是處于疊加狀態，我們無從得知未來究竟會怎樣，但是一旦我們去看了，結果就會變得明朗起來，那么本來有機會扭轉的未來，就會變得確定且無法改變，這兩個結果那個更能保證人類延續不用我多說了吧？”

張恒遠陷入了思考，他知道李成蹊在將一個紛繁復雜的東西盡量簡單的講給自己聽，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有一種朦朧的感覺，呼之欲出卻又感覺還差點什么。

他余光瞥見一只飛蟲在地上撲騰，似乎在掙扎抵抗即將到來的死亡。

李成蹊靜靜的等著張恒遠明白自己說的一切，張恒遠不像自己知道那么多所謂的物理知識，但是以他的閱歷，要明白這個道理實際上不難，一個有機會選擇的結果，和一個沒有任何機會的結果那個更可怕沒有任何可比性。

終于，張恒遠沉默良久之后，說道：“你的意思是，只要不去看就沒那么多屁事？”

李成蹊點點頭：“沒錯，因為不去看，哪怕是最壞的結果那么也有機會改變，我們沒必要在一個最危險的賭局上壓上人類的全部。”

張恒遠拿筷子的手莫明有些顫抖，問道：“所以這次科學論壇上史教授要公開進行的實驗……”

李成蹊閉上了眼：“就是一場未來觀測實驗，張局長如果你看科學雜志，就會知道史教授在三個月前就已經發表了相關論文，對這次實驗的原理和觀測方法進行了詳細的闡述，引起的轟動也可想而知，所以這次實驗受邀請的人才會是行業泰斗翹楚，甚至還有一些國家領導人。”

張恒遠再次沉默，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這超出了他的理解。

不過隨后他又喝了一口酒說道：“管TMD！事到如今還能怎么辦？還不得你們這些科學家去頭痛？你給我說也沒用不是，我最多聽著，哪怕世界明天就毀滅，我還不得是該干嘛干嘛？”

說完張恒遠問道：“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才把自己告成那副鬼樣子的？”

李成蹊望著窗外，搖搖頭：“不全是，還有另一個原因。”

外面的樹隨著秋風慢慢飄落，街景有些凄冷，李成蹊的雙耳時不時就有一些聲音響起，沒有具體的方向，四面八方全是，它們組成了一首歌，只有李成蹊可以聽見的歌。

歌曲是送給這位可以聆聽萬物的年輕人——李成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