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的訓練枯燥無味，姬不滅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過冬的棉衣已經發下來了，連續幾日的大風，凍得人直不起腰。早起的時候，地上有了霜。

蘇恒找到姬不滅，他焦急的神情刻在臉上：“師兄，老師已經在準備去漢國的名單了，你幫我去說說吧！”

姬不滅找到兵馬使，他請了幾天假，跟著蘇恒一起回到了護國公府。

軒無疾看著身穿甲胄的姬不滅，有些吃驚。“你怎么來了？”

“蘇恒的事情！”

“他不就是去漢國的事么！我心里有數。”軒無疾揚起手中的文件，轉身看著姬不滅：“蜀國寫過來的求救信，宋朝大將曹彬把軍隊壓在了蜀國的邊境，隨時都會進攻！”

“國主想去救援？”

“救援？蜀國的那點軍力，撐不到那一刻，國主自然是拒絕了！”

姬不滅盯著桌子上的地圖，皺起眉頭。“現在唐國和漢國都將直接面對宋國了，如果還不與漢國結盟，宋朝的軍隊會很快打過來。”

“那咱們什么時候出發？”蘇恒想了好久，說道：“去漢國結盟的事。”

軒無疾瞥了他一眼。“估計要到年后了！”。他拿出一些書畫卷軸，仔細打量。“帶些什么禮物過去呢？真是費腦筋，上次漢國使者送了一些珍玩過來，怎么著也得回禮！”

“是些什么字畫？”蘇恒好奇地走過來，他隨手打開一副畫卷，上面寫著“中宗巡游圖”，上面畫著漢國中宗皇帝劉晟巡視地方的情景。劉晟的身旁站著一位身穿征袍，肩披大氅的將軍，他似乎正陪著皇帝說話，大氅外露著半截劍柄。一個太監舉著黃羅蓋傘緊緊跟著，太監身后跟著一隊垂頭的官宦大臣。

軒無疾扭頭看了一眼，來了興趣。“不錯！送這幅畫倒也合適！”

姬不滅緊盯著那名將軍，他的目光落在將軍腰間懸掛的玉佩上。畫師仿佛刻意描繪那個玉佩，非常清晰。

“這塊玉佩很面熟！”姬不滅指著圖畫說道。

蘇恒仔細端詳了一番，用手摸著下巴說道：“咦！我也覺得在哪見過。”

軒無疾左右瞅了他們一眼。“你們怎么可能見過，這塊玉佩是由漢國皇帝偶得一塊稀有的原石，令能工巧匠精心雕刻，只雕刻了兩塊，龍云玉佩和鳳云玉佩。”他指著那名武將說道。“這人應該是漢國戰神蘇鴻之，他為國家立下赫赫戰功，漢國皇帝為了表彰他的功績，便將龍云玉佩賜給了他！”

“龍云玉佩？我想起來了，父親臨死前將它掛在了我的脖子里。”姬不滅盯著那塊玉佩，喃喃說道。

軒無疾蹙著眉頭問姬不滅。“你確定是這塊玉佩？”

姬不滅沉重地點頭。

“我也想起來了，湯叔叔家里藏著一副畫，好像就是畫的這名將軍，腰間也掛著這塊玉佩，每年過年的時候，都要拿出來讓我拜！后來，我上山的時候，遺失了。”蘇恒說道。

“看樣子你們和漢國戰神蘇鴻之淵源很深，這張畫卷就留下來吧！”軒無疾將畫卷起來重新放回箱子里。

965年，軒無疾帶著蘇恒剛剛前往南漢不久，宋國大軍攻滅了蜀國。

情報雪花般飛向唐國朝廷，根據情報消息，宋國大軍能在極短的時間攻滅蜀國，早早潛伏在蜀國的宋國間諜立了大功。

一時間，驅逐宋國人成了唐朝廷的當務之急。通告下發后，整個唐國躁動起來，姬不滅也成了將要驅逐的人。

林飛接受了驅逐姬不滅的命令，他帶兵來到姬不滅的兵舍，默默地注視著姬不滅。

姬不滅的屬下拿起刀槍，與林飛的兵士對峙，氣氛有些緊張。

林飛蹙著眉頭長嘆。“我也是奉命行事，做不成戰友，我也不希望和你這樣的人成為敵人！”

姬不滅攔下自己的屬下，背起劍匣。“我自己走。”

“不！我得到的命令是一直護送你出境。”

“我可以和朋友告別么？”

“這個……上邊沒說！”

護國公府，姬不滅站在院子里，望著眼前的假山流水。

“姬不滅！”李碧卿帶著哭腔走過來。

林飛帶馬站在門外。“我能幫你的也就這些，我在門外等你！”

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里，姬不滅轉身望著李碧卿，竟不知說些什么。

“你真的要離開嗎？”李碧卿臉色蒼白，似乎哭了好久。

“唐國容不下我！”

“我去求皇兄！”李碧卿轉身想要離開，她其實已經找過了，她碰了壁，皇兄說過，有些事情即便是身為國主，也做不得主，但她還是想再去試試。

“沒用的，這些命令都是國主親自頒布的。”

“那怎么辦呢？總還有辦法的，要不等我派人去找軒伯伯，他一定有辦法！”李碧卿慌亂無措。

“這種時候，只會給老師增添更大的麻煩。”

“可還有什么辦法呢？”李碧卿哭了起來。

“我什么都沒有，這把劍是我唯一擁有的，送給你！”姬不滅將劍匣遞過來。

李碧卿提起劍匣，有些沉。她一下將劍匣扔在地上，破神劍從劍匣滑了出來，鱷魚皮包裹的劍柄忽地散開了，露出了里面漆黑的精鐵。李碧卿一把抱住姬不滅，抱得緊緊的。“你帶我走吧！去哪都行！”。

姬不滅心里明白，她是公主，她應該去過公主應該過的生活，而自己是一個被唐國驅逐的人，又要開始流浪，他不想讓公主跟著自己去過沒有將來的生活，他也不能這樣做。

姬不滅輕輕推開李碧卿，他將整理好的包袱背上肩頭，最后看了一眼李碧卿，低下頭邁開了步子。

“你等等！”李碧卿跟上來，將三片金葉子放進他的包袱里。“你還會回來的，對嗎？”

他們互相對視，時間開始變得漫長，仿佛過了許多年。

............

唐國沒有給姬不滅配置馬匹，作為懲罰，他必須一步一步走回去。林飛有些不忍，卻不敢違逆命令，很多時候他都是陪著姬不滅一起走。兩人大部分時間都沉默著，身份的猛然變化他們都還沒有彼此適應。

一路上走走停停，趕到兩國邊境的時候，已是深秋。林飛帶馬停了下來，他看著低頭遠去的姬不滅。“喂！姬不滅，以后咱們會不會真的在戰場上見呢？”。

姬不滅停下來，他回頭望著林飛，揮了揮手便離去了。

看著逐漸走遠的姬不滅，林飛低頭緊鎖眉宇。“我們放走了一只猛虎，吃人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