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先生的專機是私人飛機，由普通的空客中型飛機改造，前后艙是休息區，各有四張頭等艙沙發，中艙是貨運區，整齊的擺滿幾組鐵皮箱，內飾極其簡潔，看不到奢華的痕跡，倒是行李架下方擺滿了書籍。

李巖掃了一眼書架，《二十四史》全集，《資治通鑒》的幾個版本，《道德經》，《相對論》，《大英百科全書》……看上去有上百本，不由想起了馬先生寫在書頁上的書單，倒是有很多的重疊。

飛機起飛后，袁靜一個人去了前艙，估計又是去抽煙了。

馬先生拿出一副撲克牌，把黑桃、紅桃、梅花三色各挑出8、9、10、J、Q、K、A，每個人七張牌，點數都一樣，規則是，按順時針順序輪流先出，每次只能出一張，誰最先走掉誰贏。

玩了十局，馬先生全贏。

李巖很迷惑，卻越發有興趣，拿起撲克牌在小桌板上自玩自擂，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別琢磨了，我都琢磨五年了，跟馬先生對弈有一千局了，沒贏過！”施展很神秘的看著李巖。

“師爺，您給說說？”

“可說，不可破，凡是你需要自己悟，悟到，才是道！別跟你師哥一樣，整天看孫子兵法，36計，那些只是術業而已”馬先生品了一口茶，看了看施展，繼續說。

人的一生都有一副一樣的七張牌，它可能代表壽命、星期、運氣、星宿、品德等等，什么時候，對什么人，出什么牌，什么時候需要忍，需要殺，才是制勝的關鍵。

與人，與事，與時，無非都是七張牌，聽上去，是不是要比36計要簡潔許多！比七張牌更簡潔的是人心，不過，目前老頭子也還沒有悟到！

茫茫然，恍恍惚，似聽非聽，似懂非懂，除了小雞啄米式的點頭，李巖只能懵懂著。

茅舍已經拔掉，但是還沒有頓開，眼前的師爺，像道，似仙，神秘而簡單！

李巖之前悄悄跟施展打聽過馬先生，據說馬先生個人現金資產最少百億，而且都委托到”翡翠公益基金“的名下，五年前立下裸捐的遺囑。

他大半生沒有住過樓房，為了收藏方便，20多年前在郊區自建了一千平米的平層宅邸，據說臥室不足15平米，而且其無兒無女，只有跟隨他多年的一對中年夫婦長期照料他，宅邸內個人的收藏品、古玩、字畫更是價值超過百億。

近些年，除了維持“翡翠公益基金”的收益，馬先生幾乎深居簡出，讀書、養狗、種菜，過著田園生活。

“李巖，你覺得這架飛機有什么不同？”馬先生再問李巖。

“雖然是私人專機，看起來像個貨運飛機，我還是第一次做專機，在電視劇里面看到的都是多功能、豪華和舒適”

“孩子，看山未必是山，看水也未必是水！這架飛機艙內的改造運用了力學、光學、天體學、聲學、高分子學、激光物理學等六大學科，才能保證它的平衡與安全，只有目前的改造，才能保證飛機能夠順利的飛起來，安全的降落下去。這個叫合理布局！”

“布局？”

“就像你考大學，從出生那天起，就已經是布好的局，你要讀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要讀語文、數學，物理化學，可能這個局不夠合理，還需要改革，那就要質疑布局的人了，但是，你大學畢業以后，自己的局，就可以自己排兵布陣了，上飛機之前，我問過你，最想做什么行業！”

“您……”李巖如夢初醒，從書單，到撲克牌，再到機艙設計，師爺一直在點化自己，而自己卻單純的以為，自己略懂玉石鑒賞，馬先生只是帶自己開闊眼界，欣賞自己的才華，甚至誤解了要將自己收入麾下的企圖。

李巖內心極其復雜，羞愧難當，明明是仙師點撥，卻誤解為伯樂相馬。

“李巖，你看看那邊”馬先生指著艙外可以俯瞰到的城市地貌和布局“看出有什么不和諧的地方嗎？”

“那個江邊，高聳的黑煙囪，低矮的棚戶區，還有江水的污染和排放……”李巖一口氣說了很多因素。

“這也是一種布局，但是你一眼就看出了很多。因為你站得高，才看得清！更因為，你是局外人，才看得清！所以，做人，要拎得清，做事，要盡量往高處站！”

“師爺，我能叫您馬老頭嗎？我覺得您有一種魔性，普通的人和事，您都可以把思想和靈魂給扒愣出來，讀了20年的書，還不如聽您三句話管用，要不我不讀研了，我就跟隨您了！”

“沒大沒小，李巖，叫師爺還開玩笑”施展說得很嚴肅。

馬先生呵呵的微笑，對施展擺擺手，恰好乘務員過來通知，飛機下降，準備降落！

……

胡志明市是越南的第一大城市，南越和北越統一之前，這里叫西貢，是東南亞重要的港口城市，與中國廣西隔海相望，湄公河在城市腹中流淌，蜿蜒的流向南海。

下了飛機，有兩臺豐田霸道在機場等候，四位身著黑色安保服裝的壯漢在機艙口接機。

每個壯漢看上去身高都在一米八五以上，黑黝黝的臉頰，挺拔的身板，不茍言笑，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出身。

袁靜最先下機，看上去跟四位壯漢很熟悉，跟每位壯漢一一握手，稱呼其中一位刀疤臉為老排長。

袁靜上了前車，李巖三人上了后車。

施展看出李巖眼中有很多不解，就開始一一的普及和介紹。

“別看越南是社會主義國家，但是經濟發展很落后，西貢在越南算是最繁華的城市了，但是跟國內比，也就是四線城市的水平，這次要進很多貨，所以帶的現金和本票比較多，安全起見，我們啟用了安保”

“我想問的是袁靜姐，她好像跟這些保鏢很熟悉？”

“她呀？7歲就成孤兒，是馬先生給養大成人的，只有一個姑姑在江城，現在年老多病，需要人照顧，所以，馬老就把小靜放在了我身邊。聽說過海軍陸戰隊嗎？她是那里服役六年，受傷后退役，看不出來吧？”

“嗯，我說她捏著我，全身都動不了，像個假小子似的！”

機場離駐地很近，沿著環江公路，很快看到了西貢港的路牌，穿過一片冷冷清清的商業集市，進入了一個封閉式的平房小院。

和緬甸、泰國不同，越南的玉石集市都只開夜市。

只有到了晚上，才能看到西貢港最繁華的一面！

李巖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