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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秀色可餐

陸宴倒是沒有想到陸瞻竟然會主動來看他。

對于陸瞻來說,一出生就是含著金湯匙,陸家的嫡孫,唐家那邊也沒有直系的孫子,只有陸瞻這么一個嫡外孫。

陸宴的存在就仿佛是陸瞻漂亮人生上的一個污點。

陸宴當時人在辦公室處理文件,聽到陸瞻的聲音,頭連抬也沒抬,冷言道:“你來做什么?”

陸瞻心情不錯,不怒反笑:“不管怎么說你可是我親弟弟,我這個做哥哥的來看看弟弟怎么也說得過去吧。”

陸瞻的視線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這間辦公室,不到五十平,墻紙也有些剝落的痕跡,除了一張辦公桌、兩張椅子、三盆綠蘿,再無其他,陸瞻嘴角忍不住上揚,比起他的辦公室,這里確實寒酸。

陸宴抬起頭來看著陸瞻,兄弟兩個其實眉眼之間長得還是很像的,尤其是那一雙眼睛,都隨了陸父,從眼角到眼尾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樣的,仿佛是粘貼復制。

只不過兩人生長的環境不同,陸瞻從小就工于心計,不管他怎么笑,都不能讓人感覺到那份笑是真心的,陸宴的眸子漆黑如墨,一眼仿佛看不到底,此時卻仿佛淬了冰似的盯著陸瞻。

陸瞻淡淡一笑:“弟弟最近可還好?我聽父親說最近你手底下的公司的業績可是一直在下滑,要是照這樣的速度下去,”說著平常的話,用著平淡的語調,可是他的嘴一張一合的,仿佛是毒蛇吐信一般,令人不寒而栗,“恐怕就連分公司老總的位置,你都要坐不下去了。”

“到時候,你可千萬不要怪我這個做哥哥不留情面了。”

陸宴淡淡地看著陸瞻,“業績下滑的原因,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陸瞻說:“我清楚又怎么樣,只要這間公司還是你在坐鎮,出了任何的事,都是你負責,和我有什么關系呢?”

陸宴收了手中文件,“如果你找我來就是為了挑釁的,那么你現在可以走了。”

“陸宴,你還沒擺正自己的位置嗎?你以為給了你一個分公司老總的位置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你也應該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了,我才是名正言順的陸家繼承人,陸家的一切都是我的,你還沒有資格趕我走。”

陸宴眉頭一挑,冷笑道:“是嗎?那就等你什么時候當上了陸氏集團的董事長再來給我耀武揚威吧。”

陸瞻走后,陸安進來,看著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的陸宴。

陸安自然是明白陸宴和陸瞻之間的關系的。

陸宴的母親和陸宴這些年來關系不好,對陸宴的生活也很少過問,陸宴小的時候還不明白母親為什么會不喜歡他,直到長大點,一直被人追著喊“野種”、“私生子”、“沒人要的野孩子”,陸宴一開始還會哭著對母親哭訴,可是非但沒有得到母親的安慰,反而常常遭到一頓毒打,這樣的事情次數漸漸多了,陸宴也不告狀了,遇到辱罵他的孩子直接選擇最直接的方式解決。

在周圍的孩子的眼中,陸宴不僅是個野孩子,還是一個無敵手的存在。

陸宴對于母親也不再討好和親近,直到后來初中畢業直接去了部隊,部隊里常年非常人的殘酷訓練,更是把陸宴的性子訓得更加的冷傲孤僻。

陸安說:“陸總,剛才總公司打電話過來,說是如果年底我們的業績還不能達標,就要收回您的權利。”

“陸瞻果然忍不住了。”陸宴漠然地笑了笑。

陸安卻知道陸宴遠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不屑一顧。

陸安頓了頓又說道:“還有一件事,老太太打電話來,說是讓您這周末回家吃飯。”

陸宴點點頭,“我知道了,你替我選幾件禮物送給老太太。”

陸安應了一聲,然后走出辦公室。

辦公室的輕輕被關上,辦公室只剩了陸宴一個人。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來,緊隨著是傾盆而瀉的大雨,秋天下這樣大的雨,還是很難看到的。

陸宴走到落地窗前,靜靜地看著腳底下步履匆匆的行人和呼嘯而過的車流。

其實從他的心里來說,他對陸家的這點家底并沒有多大的興趣,只是只要他存在這個世界上,哪怕是他不爭不搶,在別人的眼中也是一個隱患,那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一定會想盡辦法排除異己,所以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繼續往前走,并且沒有回頭的道路。

看雨景也是別有一番風味,梁桐坐在車里,看著陰云密布,雨珠簌簌地落下來,砸在車玻璃窗上。

她已經停車在這里將近半個小時了,目光一直緊緊地盯著螺旋門,門被推開、合上、推開、合上……周而復始,身穿各型各異衣服的人不斷從大樓里面走出來,似乎永遠也走不完。

可是,梁桐始終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個身影。

陸宴沒想到梁桐會在公司門口守株待兔,本來他也不會看到梁桐的,實在是那輛紅色的保時捷實在是太張揚,雖然人們全都步履匆匆,可還是忍不住多看兩眼這輛奢華的車子,

就著大樓內部的燈光,梁桐看到陸宴的頭發都被卷斜進來的雨水打濕了,尤其是他額前的頭發,濕漉漉的雨珠順著他的鼻梁滑落下來,俊朗的面龐在這個雨夜里顯得更為令人心動。

下了這么大的雨,他就這么站在門口,身量高大,背脊挺拔,雙手隨意地插進褲兜里,如墨的眸子正在眼巴巴地看著梁桐。

梁桐覺得這一刻的陸宴身上有一種淡淡的落寞,就像是無家可歸的王子,在等著她這個騎士來拯救。

梁桐覺得如果自己再這么看下去,一定就要忍不住哭了,于是發動車子,直接開到了陸宴面前,降下車窗,莞爾一笑:“阿宴,我來接你回家了。”

聽到梁桐的話,陸宴有一瞬間的微微失神,雨勢越來越大了,雨珠無情地向他打過來,陸宴的眼前浮著淡淡的霧氣。

“你經常加班到這么晚才下班嗎?”梁桐等到現在,覺得此時大樓里的人都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陸宴一上車,梁桐就從后備箱里給他拿出了一條毛巾,讓他擦一擦,然后又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陸宴覺得這個梁大小姐實在是古靈精怪。

“嗯,差不多吧。”

陸宴說完,車廂就又陷入了沉默。

梁桐一邊開車一邊想著應該找一些什么話題,想了半天,說道:“聽沈適說你還當過幾年兵?”

陸宴倒是沒有感到意外她會知道這件事,沈適一向嘴大,再加上梁桐的“美人計”,沈適估計恨不得把這些年來知道的事一股腦地倒出來。

“你們當兵應該特別苦吧?我小的時候跟著我爸去部隊里去過,大夏天的就那么在太陽底下站著,我在空調屋里看著都覺得熱……”梁桐發現自己說了半天,好像是她在自言自語,“那你是為什么參軍呢?”

陸宴這下沒猶豫,“包吃包住。”

梁桐偏過頭看他一眼,這個理由還真的是樸實啊。

路過一間餛飩店的時候,梁桐突然說道:“你餓不餓?要不要吃碗餛飩?”

陸宴還沒來得及發言,梁桐已經停了車子。

路面上已經積了不少的雨水,陸宴坐在副駕駛離得店比較近,長腿一伸就邁到了店門口,免去了踩到雨水的可能。

陸宴正想著梁桐應該怎么過來時,就看到梁桐像個小兔子似的靈活地從駕駛座上下來,蹦蹦跳跳地跑過來了。

兩個人站在餛飩店門口的屋檐下,水滴順著屋檐,滴滴答答地滴落下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雨霧,夾雜著一縷縷的餛飩的香味。

陸宴垂眸,果然看到梁桐的白色運動鞋已經被漸濕了,斑斑駁駁的泥點格外顯眼。

注意到他的視線,梁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咱們趕緊進去吃飯吧,我都餓了。”

梁桐率先走進店門,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陸宴緊跟著她進來,在她的對面坐下。

老板娘笑盈盈地拿著菜單走過來,“兩位吃點什么?”

“來兩碗你們店的招牌餛飩。”

老板娘利落地鉆進后廚準備去了,店里除了他們兩人還有兩處座位坐了人。

兩碗餛飩很快端上來,熱騰騰地冒著熱氣,很適合雨天吃。

白凈的碗里飄著翠綠的蔥花,香氣撲鼻,餛飩皮薄餡大,一口咬下去,湯汁在嘴里蔓延,梁桐吃的很盡興。

陸宴對于吃什么并不挑剔,經常吃高檔的餐廳,偶爾換換口味,讓他忍不住想起了小時候的味道。

“餛飩還合你的胃口嗎?”梁桐問。

“嗯,還不錯。”

梁桐笑了,“那就好,我還擔心你會不喜歡這里的環境,現在人們總是喜歡去餐廳吃,追求高檔的,可是我覺得啊,高檔的餐廳只能是涂個氣氛,要真的想要吃飽還是得來路邊的這些小店,整個城市最好吃的美事都在這里面了。”

陸宴也淡淡一笑,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就憑梁桐手腕上的那條碎鉆石手鏈就足以買下這個店鋪來,又想到了剛才那雙被泥土沾染的運動鞋,他實在沒有想到這位梁小姐這么得接地氣。

他從小吃過不少苦頭,對于衣食住行的條件都不高,后來參軍后,條件也沒好到哪兒去,能吃個飽飯睡個安穩覺就是最大的夢想了,他接手分公司后,也跟著沈適見過不少所謂的名媛,可是哪次和她們吃飯不是在高檔的餐廳,并且還得是餐廳最好的位置,可是眼前這位名媛圈的頂流,卻不由得讓他眼前一亮。

陸宴打量梁桐的時候,梁桐剛好也在看他,她吃的差不多了,其實她為了保持身材,幾乎是不吃晚飯的,今天已經是破了先例。

俗話說秀色可餐,梁桐覺得自己今天就是遇到了這種情況。

對面這人,面如冠玉,五官精致得就仿佛是有人一筆一劃仔細研磨勾勒出來的,每一個線條和弧度都是恰到其分,身量挺拔,肩寬腰窄,模特一般的身材比例。

梁桐在國外的時候,經常飛到各地去看時裝秀,見過世界各地的男模,也曾為他們的身材垂涎過,不過看過也就忘了,唯獨陸宴,明明只看了一眼,卻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越想越深刻。

而且,面對著他,還很下飯。

陸宴看著梁桐這直勾勾的眼神,喉嚨微動,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梁小姐,吃完了?”

梁桐右手還拿著筷子,左手手肘支在桌面上,盈盈小臉盈在手心,飽滿的雙唇因為剛剛吃過飯更顯得嬌嫩多汁。

此時正一張一合地對著他,“嗯,吃完了。”

陸宴覺得自己的頭腦里仿佛有一根弦轟地一聲斷裂了,心里癢癢的仿佛有無數螞蟻爬過,又酥又麻。

梁桐卻渾然不覺,還在眼巴巴地看著他。

陸宴突然站起身來,“不早了,我們還是趕快走吧。”

說完陸宴就向前臺走去結賬,老板娘見狀過來收拾碗筷,對著梁桐說道:“你的男朋友長得可真俊啊。”

梁桐笑得燦爛,“老板娘,您可真有眼光。”

老板娘說:“我哪里有什么眼光,你看看你和男朋友站在一塊,簡直是太般配了,要是你們兩個不在一塊,都說不過去。”

陸宴結賬回來就聽到老板娘最后一句話,還沒消化完,就又聽到了梁桐脆生生的聲音:“對啊,我也是這么想的,他肯定是我的,我也只能是他的,”

梁桐送陸宴回去的路上,陸宴腦海里一直回蕩著梁桐的那句“他肯定是我的,我也只能是他的,”陸宴說不上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這二十多年來,他從來沒有主動為自己爭取過什么,都是被迫接受,雖然他知道自己對梁桐有一絲不同,可是梁桐和陸家的婚事就像是橫亙在兩人之間深深的一道橫溝,梁桐是梁家的掌上明珠,無論做什么都會有人給她買單,可是他就不同了,一步錯步步錯,深淵或是火海,所以他不能拉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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