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霞離開的那天晚上,月月傷心地說道:“姐姐如果離開的話,我真活不下去了?!笨墒鞘虑榘l(fā)生在當(dāng)下,春霞一時沒放在心上。
后來回想起來,也許月月的死與自己離開真說不定有很大的關(guān)系。
可是春霞還是離開了,去了明州醫(yī)院,離開了令她倍感傷心的溪南鎮(zhèn),那一天月月卻沒來送她,當(dāng)春霞乘上公交車,心里空蕩蕩的。
那天陽光明媚,風(fēng)也是暖融融的,春霞望著遠(yuǎn)去的清水河,思緒紛飛。
天是那樣的藍(lán),水是那樣的清,可自己的心卻是那樣的冷,說起來真是可笑,自己被小月玩弄了啊。
可是一方面她也慶幸從渣男的手中逃脫,不免又松了口氣,心想小月是不是有意為之。
一路的零亂的思緒使她倍感勞累,于是靠著椅背瞇上了眼睛。
夏天悄悄過去,春霞放下手中的活,總算能喘口氣,她站在更衣室里的靠窗的位置,望著秋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醫(yī)院的草坪處那棵巨大的銀杏樹的葉片正在密集的雨點(diǎn)下顫抖,銀杏樹的周圍已布滿的黃綠相接落葉,秋雨的寒意越來愈濃,銀杏樹在等待金黃絢爛的那一刻,也正在等待葉片凋零,這早已命中注定的事終究會來臨的。
春霞已經(jīng)來這里有一段時間了,她的內(nèi)心也從最開始的忐忑,到如今已靜如止水了。
月月時而會給她打電話,噓寒問暖一陣,春霞心頭略輕松了許多,可是最近未免過于平靜了,已經(jīng)有大半個月,月月沒再給春霞來一通電話了。
“這是怎么回事?”春霞坐在椅子上,呆呆望著濕漉漉的窗戶外出了神。這時護(hù)士長走了進(jìn)來,望著發(fā)呆的春霞說道:“怎么還不回去嗎?”
“啊,吳姐。”聽到護(hù)士長搭話,她略顯驚訝道,“只是想家人了?!?
“是啊,你來了以后只顧著工作了啊?!?
“嗯,那段時間心情不好?!?
“想休息了?”
春霞搖搖頭說道:“沒有,只是有時候在這里孤零零一個人,感到有些孤獨(dú)?!?
護(hù)士長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人都是熬過來的,我是過來人。”
“嗯,謝謝吳姐。”
“沒事,我先過去了?!?
“好的?!?
在送走了護(hù)士長之后,春霞陷入了沉思,安慰自己道:“加油!”
噩耗傳來的那天春霞協(xié)助醫(yī)生搶救病患,好在經(jīng)過三個小時的搶救,終于將那名被汽車撞倒的患者從死神那兒搶救了回來。
春霞滿頭大汗,在將患者的傷口縫合清理干凈之后,徹底坐在門口的凳子上渾身無力了,她的頭很難受,在幾乎暈厥的前提下她強(qiáng)忍著,終于這一刻她放松了許多。
她顫顫巍巍地回到護(hù)士臺,小心翼翼地拿出緩解美尼爾綜合征的藥片,拿起水杯,剛想喝一口溫水,這時手機(jī)鈴聲響了起來。
是老媽的電話,她接了電話。
“喂,媽。”
手機(jī)的那一頭傳來了急切的聲音。
“喂,春霞,小月出事了?!?
“什么?”
“她——”電話那頭哽咽了,“她死了。”
春霞整個人頓時像是失去了力量,腦袋一下子感到天旋地轉(zhuǎn),只發(fā)覺手中的茶杯打翻了,手上濺上了溫吞吞的茶水,手機(jī)從耷拉的手臂里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眼前一下子漆黑一片,頓時不省人事了。
可是她仍然能感覺到向她聚集過來的人,七嘴八舌的聲音。
“喂,喂,你怎么樣了。”一個個叫聲卻是那么清晰,可是自己卻無法醒轉(zhuǎn)過來,這時感覺自己的人中位置被人擠按著。
在一陣疼痛之后,一口氣沖破了被藥片堵塞的咽喉部位,令她睜開了眼睛,開始咳嗽了起來,眼前的亮光依舊有些迷蒙,可是自己確實(shí)醒了過來。
這時腦袋中強(qiáng)烈地喚醒了剛剛令自己震驚的那個消息,小月死了。
一股難以言說的悲傷情緒立刻襲上了心頭,她默默地?fù)炱鹆耸謾C(jī),手機(jī)的一個角落已經(jīng)因?yàn)閯倓偟牡袈涠榱选?
此刻她已無力心疼手機(jī)的破碎,掩面痛哭了起來,那是種難以遏制的悲痛。
“喂,這是怎么了?”
旁的人也被春霞這種舉動搞得一頭霧水,這時護(hù)士長過來了,見狀輕輕拍拍春霞的肩頭,詢問道:“怎么了?這是?怎么哭了?”
春霞像是找到了支柱一般,望著護(hù)士長慈祥的面孔,輕聲說道:“吳姐,我妹妹死了。”
護(hù)士長吳姐望著春霞一臉悲痛的模樣不知怎么安慰好,只是將春霞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肚腩上,抱著她。
那個晚上春霞難以入眠,月月的笑臉還時不時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說著俏皮話,開心地追著自己。
兩人常常一塊賞櫻花,那時月月感嘆落櫻美麗絢爛卻花期太短,就像年輕而美麗總是那樣短暫,可是春霞卻不以為然,覺得每年都能欣賞到每年的櫻花不同的美麗,不必感傷。
兩姐妹性格,一個開朗一個文靜,在學(xué)習(xí)上春霞總是比妹妹強(qiáng),這也是春霞最志得意滿的一件事了。
如果沒有月月暗戀老師的那件事的話,也許月月現(xiàn)在還能正常地對待男女感情吧,春霞這樣以為著,她倔強(qiáng)地認(rèn)為月月的死與初戀離她而去有很大的關(guān)系。
月月的初夜究竟跟誰,什么時候沒有的,連作為姐姐的春霞也不得而知,只知曉一件事那就是月月在被初戀拋棄之后,便將作為女人的貞潔拋棄了,她肆意地交往男人,去誘惑他們,以證明自己是有魅力的,自己是能吸引男人的。
春霞緊咬下嘴唇,痛楚地想道:“這是多么愚蠢的事,正是因?yàn)檫@樣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后果啊?!?
一顆熱淚從眼角滑落,她又開始嚶嚶哭泣了起來,將被子拉過頭頂。
說到此春霞停住了,馬志偉聽得出神,已經(jīng)將來龍去脈都了解了,望著被自己一飲而盡的茶杯中凹陷的茶葉,說道:“謝謝你,讓我了解了很多。”
“你不會看不起小月吧?!贝合加醚劬ν低低笋R志偉一眼說道。
“不會的,我只想更全面地了解虞子月這個人,了解那個我曾經(jīng)很喜歡很喜歡的這個人,她的過去我都會坦然接受,并帶著我殘余的思念,永遠(yuǎn)地記得這個人?!?
“你真是個好人。”
“過獎了。”聽完了春霞的故事之后,馬志偉站起身子,說道,“時候不早了,我還有約,要走了?!?
“這么快就走嗎?不吃個中飯嗎?”
“不了?謝謝你的茶?!?
“你喜歡就成?!?
“墓志銘的事拜托了?!?
“好,我會轉(zhuǎn)達(dá)給父母的?!?
“那我這就走了?!?
“慢走?!?
一番客套之后,馬志偉走出了房門,這時他望見了春霞門口擺放著一株虎尾蘭,這令他想起了去月月家第一次時見到的那棵虎尾蘭。
那時自己躲在陽臺邊瑟瑟發(fā)抖的畫面仿佛還在眼前呢,還有那日本風(fēng)鈴清脆的聲音。
“鈴鈴鈴”被風(fēng)吹拂的風(fēng)鈴聲帶著自己的思緒飛向那年夏天,真是恍如隔世啊。
馬志偉粲然一笑,跨出了大門,開著昂科威往雷蒙德酒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