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陣驚慌地推開他的手，“你躺著吧！媽媽于心不忍！”我正準備繼續往前走，只感到書包被一股強大的外力控制住了，我扭頭，只見高樹一手拽著我的書包帶子。

“放開啊！”

“你躺著吧！”

“不了不了！多謝好意！”

“春運誒！硬座那頭的車廂過道里都是人，哪有什么你站腳的地方啊！”

我被質問到不知如何應對，啞口無言地傻站在那兒。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進退兩難”，接著他躺在他的鋪上，揮手示意我過去。

“干嘛？”

“你坐到那個硬臥的座那里吧！別覺得你占了我的鋪，顯得麻煩，你看我不是躺著呢嘛！那些車廂肯定沒有座！你聽我的，你就坐這兒，到時候到站了再下車不就行了！”

對鋪的阿姨似乎也覺得她的玩笑引得我倆尷尬，這時也加入勸人陣營：“小姑娘，你就坐著吧！畢竟都是同學嘛，坐著總比站著強，你不是說你是無座嘛！”

我笑了笑，也想了想自己目前的狀況，覺得他的提議有道理。為了避免尷尬，只好戴上耳機，眼光望向車窗外火車經過的各色景色。昨天剛下過雪，還沒融化，大地就像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在過冬，路上偶爾閃現過一兩個行人，我還沒有看清他們的臉，下一秒他們就消失在了視線里。

高樹似乎看出我的刻意回避，他沒有再故意和我搭話，也默默玩著手機。

就這樣，不知是過了半個小時還是四十分鐘，他突然又去拍了一下我的背。我一臉疑惑地轉過頭：“干嘛？”

“怪味豆吃不吃，五香味的！”說著他已經扯開一袋怪味豆，直接扔到我的懷里。

“謝咯！”對于美食，我總是無法拒絕的。

“路陽，聊會兒吧！”他眼神里充滿乞求的樣子。

“聊什么？尬聊嗎？”

“你老家y市的嗎？”

“調查戶口嗎？對呀！我看你也y市，應該和我不是一個縣吧！”

“嗯嗯。我D縣大坪村的。我其實也很久沒回去了，因為全家都搬到B市了，我也在B市上學，爸媽工作也在那兒。只有爺爺自己依然住在老家，爺爺身體越來越差，最近幾年爸爸媽媽覺得過年要多回去陪陪老人，畢竟爺爺年紀大了，可能～”說著他歪歪頭，做出一個無奈的神情。

“只有爺爺自己，為什么不把爺爺接走和你們一起住呢？”

“奶奶前幾年剛沒，爺爺舍不得離開他們共同生活過的地方，那個家里有他們的回憶。我爺爺說，除非他完全不能自理了，否則是不會離開老家的。”

“哦哦，原來是這樣。我老家也是D縣的，不過是西寧村的。我爺爺奶奶在老家。”

“西寧村？等一下，我查一下。”說著他開始導航：“兩個村好像離得也不是很遠！等我寒假去找你玩啊！”

“不遠嗎？”我湊過去，看了看他手機屏幕。騎電車好像要一個半小時。

我接著說：“好啊！我等你過來找我玩！不來就是小狗！”

“路陽，你幼稚不幼稚！”

幼稚鬼說我幼稚！他可真夠幼稚的！

一句一句瞎侃，竟然不久就到站了。我背起我的書包，本想幫他提個包，但是他拒絕了，顯擺一樣地拍拍他的肩膀，給我一個“放心吧”的神情，對我說：“我自個兒來吧！”

我們一前一后的一起出站，我早已一眼看到了站在出站口扯著脖子向人群張望的爺爺。

我興奮地揮揮手臂，大聲喊著“爺爺”同時向他跑過去。

“爺爺！等的時間長了嗎？”我握起爺爺那布滿老繭的手，眼睛喜悅地看著他的眼睛。

“不長不長，我剛過來，你就出來了！走吧！你奶奶家里早就包好了餃子，就等你回家煮呢！”

爺爺本準備拉著我的手走，突然注意到了我身后的高樹。高樹這時畢恭畢敬地向我爺爺鞠了一躬：“爺爺好！”

爺爺一臉茫然地警覺地看著他，悄悄問我：“你認識？”

“哦哦，忘了說了！這是我同學！竟然也是D縣的！不過他們家是大坪村的！”

“哦哦！那一起走吧！坐那個大巴！大坪離咱們村也挺近的！”說著爺爺摟起我的胳膊，沒太注意他。高樹跟在我們身后。

“爺爺，你其實不用過來接我，我以前回來的時候也是坐大巴，知道在哪坐大巴！”

“那可不行，萬一我漂亮的小孫女走丟了，找不見路，那可怎么辦？爺爺不放心你一個人！”

身后傳出高樹“噗嗤”的笑聲。

“笑什么笑？臭小子！我孫女不漂亮嗎？”

“不是不是。”他趕緊解釋。

“我孫女哪不漂亮了？你笑什么！”

“漂亮漂亮。”他憋笑地看了我一眼。我投去一個讓他閉嘴的目光。

上了大巴，高樹幫我把書包扔到了上面的行李架上，坐在了我和爺爺的后面。我們安分地坐在座位上，沒有再說一句多余的話。

但不知道是路的原因還是司機師傅的原因，我總覺得自己在坐過山車。心臟幾乎都要蹦出來了，車子時而上大坡，時而又下坡，時而來一個巨大的拐彎，時而又突然剎車。我臉色蒼白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希望趕緊到家下車。

等終于坐了兩個小時的車后，前面的司機大爺大喊一聲：“西寧村！”

高樹幫我把包拿下來，爺爺對他說：“來玩啊！”

“好嘞！一定一定！”

我和爺爺慢慢走下大巴車，向車窗里揮了揮手。

“爺爺！大坪村遠不？”

“下一站就是大坪！不遠！咱們可多遠親也有住那個村的。”

“哦哦！”我勾住爺爺的胳膊，向著熟悉的家的方向走去。一路小跑，一路蹦蹦跳跳。雖然是寒冬臘月，但路邊就像開滿了迎接我的小花一樣，風也似乎變得和煦且溫暖！我只覺得我興奮到不能自已。

“走慢點！”爺爺笑著說。

“我感覺一想著要回家，我腳底好像生風了一樣，不受我的控制哈哈哈。”

一踏入爺爺家的院子，豆豆就興奮地朝我跑來。它激動地撲在我身上，不住地搖著尾巴。

“豆豆！你還記得我嗎？”我摸摸它的腦袋。

“快進家里來！”奶奶手拿大勺子和我說：“餃子剛煮進去！馬上就能吃了！

餓了吧！”

“我還好，我不是太餓！”

“你爺爺一說你今天要回來，早就跑到車站去了。跟他說你明明下午兩點下車，他十一點多就坐不住了！”

“哈哈！我一出站爺爺就在門口接我呢！”

奶奶不住地給我夾餃子，我盡管一直在說“自己夾！”但是還是擋不住奶奶那雙“熱情的筷子。”

“爺爺，你也吃！”我給爺爺也夾了兩個餃子。

“嗯嗯！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怕你還是不愛吃牛肉餡的，就包的豬肉餡的！”

“我現在不挑了，奶奶！小時候不懂事！”我尷尬地笑了笑。

“不咸吧？”奶奶又問。

“不不不，特別好吃！超級好吃！好吃得我都要哭了！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餃子！”說著我比起大拇指。

“好吃你就多吃幾個！”說著，奶奶的筷子又給我夾了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