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皇后將頭抬起,眼中滿是玩意,邢邵也看過去。
徐錚撫上古琴,這廣陵散談法十分困難,需彈出多重感覺。
輕輕撥動琴弦,徐錚熟練的彈奏起來,一開始是略微平淡的調子,聽上去令人感到舒服放松。
這曲的創作者嵇康,是少見的通透一人,可惜并不被賞識,死于邢罰,但他從不后悔自己所堅持的。
這首曲是他寫來發泄自己憤慨之情的,所以因此奠定了感情基調,表達“怨恨凄感”的地方,曲調幽怨悲涼;在表達“怫郁慷慨”的地方,又有雷霆風雨,“戈矛縱橫”的氣勢不僅有戈矛殺伐的悲壯,更有戰鼓雷鳴的慷慨,可見此曲彈奏的難度極高。
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無法將它彈出原有的感情精髓,只能停留于表面。
徐錚迅速撥動琴弦,使曲調一改之前的平淡變為了悲壯,將自己的感情傾注進了琴中,隱含著不散的憤恨冤屈。
她似乎與這作者嵇康一般,站在邢臺上,依舊神色不變,坦然自若,只是眼中隱含著不變的悲傷凄涼。
徹底將這調子推上了高潮,此時邢邵再次審視了徐錚,徐錚周邊似乎環繞著與他一般的悲痛憤慨,高潮氣勢恢宏磅礴,將在座的人的心抽動在了一起。
他們似乎看到了嵇康在臨邢前不改神色,沉然赴死,看見了他一生下來的憤慨悲恨,這些都與徐錚重疊在一起。
徐錚也很少彈奏這曲子,她更喜歡談歡樂的曲子,《廣陵散》的感情過于豐富,縱使她的技藝再高,也無法彈出不為親身經歷的感情。
而如今,她在彈奏這曲子時,似乎看見了她的母后的那雙滿含悲壯凄楚的眸子,他的父皇被做成人彘之時,她的妹妹被他人隨意踐踏凌辱自盡之時,她被張恒瑞硬生生踩斷了手骨,茍且偷生之時。
徐錚的速度愈來愈快,將此曲所要表達的悲壯憤慨之情,表達的淋漓盡致。
一曲盡,眾人似乎還沉醉其中,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好!徐將軍果然才華卓絕。”顏皇后首先發言,徐錚轉眼看著連家姑娘那比shirt還難看的臉色。
心中狂笑不止,連家姑娘縱是下不了面子,扯起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徐將軍的確是少有的女中豪杰。”
邢邵一只手撐著下巴,雙眸冷厲地盯向徐錚,這女人,到底是經歷了什么。
這曲子難度十分大,即使他來彈奏,也彈不出剛剛徐錚彈出的人曲合一的感覺,想來,她定沒有看起來這么簡單。
徐錚坐回了位置,為自己倒了杯酒,既然邢邵都看不上這些姑娘,顏皇后也很快下了逐客令。
“你究竟是誰。”邢邵冷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殿下認為徐錚是誰便是誰,徐錚只是一介小小武將而已呢。”徐錚回過頭,唇角綻開了嬌笑。
“不管你是誰,本王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妨礙本王,否則本王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邢邵眼中盡是警告,卻沒想徐錚笑的更燦爛了。
“那二皇子可要加把勁,至少按你現在的實力,可還不足以殺了徐錚呢,確切些說,我和你是一條船上的人。”邢邵挑了挑眉,身邊的溫度似乎又降下了十幾個度。
“不妨試試,本王若想讓你此刻死,你活不到下一刻。”徐錚拉緊了斗篷,精致的臉上毫無畏懼之色。
“二皇子,徐錚本就是將死之人,如何畏懼死……但你要殺我,定是難的,你的母后可是與我有著約定的呢。”徐錚將臉湊近了邢邵,語氣似乎在與一個小孩子說話。
“最好是這樣了,但你若跟我母后真有什么關系,本王會保著你,不會讓你死。”邢邵平淡的吐出一句。
“哦……是嗎,但如若我說,我要殺的是當今圣上呢,你如何保我。”徐錚露出了玩味的微笑,邢邵雙眸一縮。
“你要殺他,我不攔你,我甚至會幫你。”徐錚彈了一下邢邵的腦門,唇角的笑容不變。
“跟你開玩笑的,小孩,至于約定是什么,你馬上就知道了。”邢邵摸著被彈的腦門,愣了好一會,才恢復了身邊的氣壓。
而徐錚早已踏著白雪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