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推門而入,宋江依舊沒了蹤影,張青則是坐在鐵皮箱前打游戲。
聽見推門的聲音,張青選擇漠視不聽,因為游戲正到了關鍵時刻。
燕青把包掛到了床鋪上,雙手叉在腦后,枕著被子躺了下來,也沒有脫鞋,怔怔地看著上鋪的床板。
張青這時候,第八次在同一個關卡卡殼,他保存好進度后,端著一大杯熱水,笑嘻嘻的走到燕青床鋪跟前,推了推燕青的腿說道:“往里挪挪,往里挪挪……”
燕青瞅了瞅他也沒說話,右腳把左腳的鞋蹬掉,左腳把右腳的鞋蹬掉,雙腿交叉著正正的躺在了床上。張青順勢坐了下來,喝了一口熱水依舊笑嘻嘻問道:“怎么樣,是不是不順利?”
燕青也不生氣,也不難過只說了一個字:“滾!”
張青呵呵的笑著喝完了熱水,爬上了燕青的上鋪,那本來就是他的位置。
燕青睡著了,他睡夢中感覺很冷,于是轉了一個身裹上了被子,張青感覺到了晃動,把頭伸出來看了一眼,然后輕輕的下了床,把門從里面插好,關了飲水機,拉上了窗簾,把宋江的被子搭到了燕青的身上,從上鋪把自己的被子小心翼翼的拿了下來,躺在了宋江的床上。
等這一切都做好了,他把手機調成了靜音,給宋江發了一個短信,然后安安靜靜地裹著被子看自己的電子書。這一天宿舍里回蕩著燕青如雷的鼾聲,張青臉上掛上了輕盈的微笑。
白晝,在冬至節后逐漸變長,這幾天,天黑的已經明顯晚了些。
宋江回來之前,給張青發了一條短信詢問情況,得到批準后帶著三份外賣回來了。
張青打開了門,燕青已經睡了一整天,現在是處在淺睡狀態,聽見了開門聲便睜開了迷糊的雙眼,哼唧了幾聲后靠著墻坐了起來。
宋江和張青一前一后走過來,宋江放下了外賣,打開了飲水機,張青則把自己的被子扔回了自己的床鋪,轉身拉開了窗簾,于是三個人齊齊轉頭,看向那輪烈焰顏的紅日。
沒有什么比大學生活還要幸福了,如果有,那就是有錢人的大學生活。一般人來說,這樣的日子已經足夠懷念一輩子了。
三個人吃完了晚飯,紅日已經轉到了腳下,遠處是靛藍色的天空,三個人望著天,都有些出神。
燕青回頭看看宋江問道:“你怎么不去約會學習了?”
張青也說:“同問……”
宋江抬了抬兩只手表示無奈,說道:“我學不進去,就等著做小抄呢,潘巧云嫌我在旁邊影響她學習,今天晚上復習物化,說什么也不讓我跟著……”
燕青回答道:“哦~~”
張青也跟著說道:“哦~~我也學不進去,咱們明天早上起來做小抄吧,今天好不容易聚齊了,咱們斗會兒地主吧!”
燕青自從有一次輸了十塊錢的辣條后,就再也不玩斗地主了,他說道:“不會玩,除了十點半都不會玩……”
宋江噗嗤一笑說道:“那就玩十點半吧!”
張青笑著說道:“不會玩,可以學,又不贏天不贏地的,怕什么?”
燕青看了一下張青說道:“呵呵,我怕什么?玩就玩!”于是三個人猜拳,由輸的人下樓去買賭資——辣條,于是宋江灰頭土臉的下樓去了。
因為以前喝酒玩牌的緣故,好幾張牌都被酒泡壞了,喝完酒就被扔了,所以在宿舍的兩個人也不清閑,直到宋江回來,還沒有湊好一副完整的撲克,宋江加入了臨陣磨槍的行列,終于湊夠了53張牌,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大王,于是三個人用一張硬卡紙做代替。
每個人五塊錢的賭資,也就是十袋辣條,每袋十根,也就是每個人有一百個籌碼。
首局以燕青為地主開始,最后也是燕青搶到了三張底牌,大王明晃晃的在手里,雖然是一種威懾,卻也讓兩個農民對戰術有所調整,于是兩個農民組成的革命黨,展開了對地主士紳的反抗活動,硝煙彌漫在這個小小的山城宿舍里,此時他們拋開了感情的困擾,拋開了考試的煩惱,也拋開了剛刮起的凜冽寒風。
來湊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幾個人都發現自己的賭資,在別人嘴里發出了一陣陣的香味,于是呼,小小的戰場變得和諧起來。
斗牌聲、助威聲、吧嗒嘴聲、聲聲入耳。每當以后他們回憶起這個場景,都會不自覺的笑起來,而轉眼就會變得面無表情。
最后一科考試結束,連同潘巧云一起,四個人隨著人流走在校湖邊的磚地上,和風送暖,微微蕩漾,太陽已經開始遠去,從遠處迷蒙的山里,飄來了灰白灰白的煙霧,空氣里充滿了冬季的味道。
宋江去火車站送潘巧云了,張青也和老鄉匯合去了,只留下燕青自己,在宿舍里游蕩,這時候響起了敲門聲。是沈佺。
沈佺這個時候來,是因為他們通了電話,他知道燕青和宋江今天不走。而自己住的是混合宿舍,其他人都是今天考完最后一科,現在都趕回家的夜車去了,而自己明天下午還有一科。于是百無聊賴的他,決定今天晚上過來陪他們倆一起住。
燕青還沒有告訴沈佺自己的事情,相反他開始詢問沈佺。
他已經不游蕩了,坐在了自己的床鋪上圍著被子問道:“怎么樣,和朱淑真聯系沒有?”
沈佺瞇起了眼睛,掛著扇子一樣的眼角紋說道:“也算有,也算沒有,我給她寫了一封信,可是沒有回信。”
燕青問道:“你咋就有了她的地址了?”
沈佺回答道:“因為我們通過電話啊。”燕青又問道:“那有電話,為什么又要寫信?”
沈佺說道:“她手機被沒收了啊。”
燕青說道:“估計你的信寫的太露骨,也被沒收了……”
沈佺白了他一眼說道:“滾犢子……”
燕青一笑,推了推眼鏡沒有說話。
沈佺說道:“宋江呢?怎么還不回來!”
燕青說道:“不是都跟你說了嗎?他去火車站送潘巧云了!”
沈佺坐在了宋江的床上,往后挪了挪屁股靠在了墻上,一只手不小心按在了宋江的耳麥上,于是他隨手拿了起來,左看右看,然后狡黠的沖著燕青笑了笑。
宋江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走在難得如此清凈的校園里,感受著考完試的輕松愉快,雖然送走了女朋友,他也沒有難過,反而邊走邊吹起了口哨,路過宿舍區拐彎處的報攤,他買了一盒煙,就這樣心情愉悅的上樓去了。
還沒有走到宿舍,他就聽見有人在鬼哭狼嚎的唱歌,心里暗暗的罵了一句:“傻X……”
然后,他就感覺聲音隨著自己的腳步越來越近,等到他走到宿舍的大鐵門跟前,他確定聲音來自里面。
推不開門,宋江使勁砸了砸,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只不過講的是普通話:“來了來了,別砸了別砸了……”燕青打開了門,看到的是宋江,然后笑媚眼的說道:“噓,那家伙正浪著呢!”
宋江這才聽出來,沈佺正帶著自己的耳麥,聲嘶力竭的吼著張蕓京的《偏愛》,他悄悄的走過去,發現此時的沈佺紅了眼眶。心里不覺一陣自責:“唉,不應該罵他傻X呀!”
沈佺看到宋江,然后突然就笑了起來,說道:“浪回來了?也沒帶點啥好吃的?”
宋江從兜里掏出了沒拆封的香煙,扔了過去,沈佺接住,看了看又扔在了他的床上,說道:“來,一起來嗨皮吧……”
三個人關上了門,拉上了窗簾,在一個并不過于寒冷的夜晚,于幾乎人去樓空的宿舍里,高唱那首《紅日》。
命運就算顛沛流離
命運就算曲折離奇
命運就算恐嚇著你做人沒趣味
別流淚心酸更不應舍棄
我愿能一生永遠陪伴你
哦~
一生之中兜兜轉轉那會看清楚
彷徨時我也試過獨坐一角像是沒協助
在某年那幼小的我
跌倒過幾多幾多落淚在雨夜滂沱
一生之中彎彎曲曲我也要走過
從何時有你有你伴我給我熱烈地拍和
像紅日之火燃點真的我
結伴行千山也定能踏過
讓晚風輕輕吹過
伴送著清幽花香像是在祝福你我
讓晚星輕輕閃過
閃出你每個希冀如浪花快要沾濕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