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陳世美和展昭三個人,人手一瓶啤酒,帶了點花生,去到學校北門后的濱河公園,繼續喝酒胡侃。
天氣暖和,晚上八點多,正是學生們活動的時間。
借著路燈和花圃里彩燈的光,還有很多意志未稠的青年男女,逗留在長長的河岸。
蜿蜒曲折的文柔河,像是一條通往未來的光帶,光線慢慢的衰減,然而神秘和美麗卻沒有半點打折。
幾個人還是第一次欣賞到晚上美麗的文柔河,有些呆呆地望著干凈的畫面,只覺得對酒當歌。
三個人搓著手里的花生,饒有興致的小口慢酌,一掃適才的不爽,每個人的臉都掛上了微笑。
看著來來往往的情侶、單身漢,宋江心里有些不舒服。去年的冬天,他曾經和扈三娘兩個人,在這里有過一場對手戲,只不過自己臨時跳戲,這段感情也提前殺青,而且后來的盒飯,真的很難吃。
正當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種快樂與惆悵的微妙心情中的時候,燕青的破冰計劃推進的如火如荼。
他此刻淺淺的擁抱了自己的女朋友,心跳已經無法控制,他試探著把頭從女朋友的一側移到正面,以便可以理所應當的讓關系更進一步,可就在他的動作,一環扣一環的依照計劃穩步發展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一聲巨大的轟隆聲,也許是叮咣聲,接著一塊雙人課桌大小的不明物體,從兩人頭頂帶著風呼嘯飛過,計劃就此泡湯。
同樣,學校北大門正對的河邊階梯上,宋江等人也被這一巨大的聲響吸引了注意力,幾個人放下空酒瓶跑上了馬路牙子,展昭不忘帶上沒吃完的花生,幾個人先后目睹了一場奇妙的車禍。
一輛車頭朝北,背對著學校大門的出租車,前臉車蓋和一部分車頭消失不見,明晃晃的路燈里,司機一臉茫然的雙手抓著方向盤呆坐在駕駛座上,此刻百米開外,一輛四驅越野車翻倒在馬路牙子上,旁邊是一棵被這輛肇事汽車恩將仇報的四季垂柳,斷了腰垂下了碩大的頭。
幾個人不敢靠前,因為害怕場面過于慘烈。出租車司機也沒下車。就這樣足足一分鐘后,四驅車有了動靜,皺褶的車門被打開,陸陸續續有四個小青年爬了出來,三男一女。
仿佛,四個人像是從地道里游覽歸來,除了皮膚有些擦傷,人幾乎沒什么大礙。
四個人圍著底朝天的車兜兜轉轉,出租車司機也恢復了平靜,下車和他們交涉。陳世美和展昭這時候也跑過去看熱鬧,宋江對他們指了一下頭,做嘔吐狀,然后自顧自回宿舍去了。燕青也在前后腳回到了宿舍,張青此刻也不頭暈了,坐在鐵皮箱旁邊的小馬扎上打游戲。
燕青坐在了床上,隨手拿起一個魔方,他有很多魔方,只不過隨手拿起一個,然后他放了下去,嘆了一口氣。魔方多了,隨便拿一個,也可以隨便放下去。
三個人無話,相顧一下就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第二天天朗氣清,周末的好時光需要從賴床開始。雙層的藍色布藝窗簾讓陽光幾乎照不進屋子里
三個人都是被餓醒的,其實能被餓醒的人是幸福的。多年以后,三個人各自忙碌在自己的生活里,基本上是被鬧鐘叫醒的,每天混混沌沌。
張青點了一份土豆燒牛肉蓋面,另外兩個人都是土豆絲拌面加一個牛肉餅,三個人在食堂避光處坐下,慢條斯理的享受早中餐。
人生最大的道理就是餓了吃飯和困了睡覺,如此說來中國大學生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職業。
吃完飯的三個人是茫然的,因為并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么,回去繼續睡覺?
宋江想了想,還是去圖書館吧;
張青想了想,還是去打游戲吧;
燕青想了想,實在想不出來,因為昨天晚上的突發變故,女朋友直接甩手徑自回宿舍去了。
當晚車禍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飛速撞向出租車的suv,直接把出租車的前臉蓋子撞了出去,而恰巧從燕青的頭頂飛過,一下子中斷了燕青借酒壯膽的計劃。燕青反應很快,拉起身邊的前女友順著斜向上的花圃猛跑,然而第二階段順延到來,越野車撞上了馬路牙子,騰空而起,燕青和身后的前女友剛好跑上了馬路牙子,兩個人長大嘴巴,隨著騰空的汽車揚起了頭,一瞬間燕青已經躲到了前女友的身后,再到第三階段車子底朝天的翻了過來,撞斷路邊的垂柳時候,燕青已經把前女友推了出去。
事實的結果往往比較戲劇性,在燕青不斷按著鍵盤上的j鍵,在地道里顛金幣的時候,前女友居然打來了電話,語氣平緩的邀請他下午一起去市里。燕青心頭緊縮,打完了游戲后便開始午睡,說是午睡卻迷夢繚繞,直到紅日西下。
夢里,燕青午睡過后精神飽滿,洗漱過后容光煥發,穿了一件顯瘦的短袖,便迤邐出門了。
前女友還是那件紅色的長裙,針織衫換成了防曬服,依舊引人注目。
燕青牽過她的手一起漫步,昨天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凈。夢里是不會有記憶的,只有天定的劇本和內心的強大欲望所導演的情景劇。
燕青顯然知道這是一個清醒夢,他可以隨心所欲的控制夢的走向。
他和前女友在市廣場旁的大型超市里,樓上樓下的走個不停,每個人仿佛都是一張面皮,沒有任何表情。
五月表示還沒有開放冷氣,可是燕青卻感覺越來越冷,他用左手拉了拉衣領,感覺好了些,可是右手的溫度也漸漸降低,他轉過頭去,發現前女友的臉色鐵青,而唇彩和長裙卻過分的鮮紅,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籠罩著他,他似乎感覺到了殺氣,他瞬間想要大聲叫出來,卻無論如何都叫不出聲,他認定自己夢魘了。
然而什么都沒有發生,前女友沒有什么動作,他最終還是沒有在人流密集的市中心超市里叫出聲來。
前女友說想要吃鴨脖,于是燕青就帶著她去買。燕青用眼睛偷偷的瞄了一眼旁邊正在專心看著攤主剁鴨脖的前女友,發現她的嘴角有一絲詭異的笑,燕青左手伸進了褲兜里,用力的掐自己的大腿,想趕快從這個苗頭不正的夢里掙脫出來,可是任憑他疼的出了一身冷汗,還是無法醒過來,他面色紅白相間,不得不放棄。
場景忽換。前女友僵硬的臉部開始扭曲,嘴里還是不停的吃著紅艷艷的鴨脖。在這間川菜館里,面紅耳赤并不吸引人,可是燕青仿佛看見鴨脖在流血,前女友的唇齒之間也發出銼碎骨骼的聲音,周圍所有的人都輻射出冰冷的感覺,燕青已經有些崩潰。他不知道自己點了什么,只覺得除了辣以外,什么感覺都沒有。
有那么一瞬間,他感覺,有人在自己的嘴里灌進了銀水,讓他痛苦不堪。
前女友去衛生間的間隙,燕青去結賬,他有些恍惚,為什么今天的夢會如此啰嗦,收銀小姐看著他神秘的笑了一下,他一個激靈眼睛迅速移開,跟著身體也僵硬的轉了過去。前女友甩著手從衛生間出來,似乎有些驚訝,卻也只平平淡淡的說了一句:“走吧。”
燕青不知道。為什么場景又來到了女裝店。他糊里糊涂的看著女友自己挑選了一件紅色短袖外套,在那里付款,自己裝作漫不經心,卻又偷偷的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他發現前女友也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只不過很不明顯。他在為自己的機敏而竊喜。
前女友提著衣服的袋子叫了他一聲,嘟囔著什么便向門外走,店員堆在一起切切私語,他心語道:“狡猾的人類,再怎么樣也逃不出我的眼睛,因為……因為我是這個夢的主人啊!”
心里想著便開始莫名的大笑,笑聲引來了周圍人的矚目,他自我陶醉在夢里萬人中央,感受著刺眼的紅光。
當他避開刺眼的陽光,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身在宿舍,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了床上,宋江盯著自己,表情說不出驚訝還是驚嚇,已然木訥。他在想:“難道我還是在做夢?”
他揉了揉眼睛問道:“現在幾點了?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是不是你吵醒了我?”
宋江一臉嚴肅,認真的說道:“什么啊,你……我?睡覺?”
燕青甩了甩麻了的手拿起手機,自言自語道:“奇怪,睡了一天,居然不餓。”
他看向屏幕,上面有一條五分鐘前的短信——“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