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陣涼風從窗外吹了進來,將趴在桌上小憩的秦庭衛吹醒了來。
用手揉了揉眼,四下環顧片刻。
這老秦怎么回事,要外出也得打個招呼啊,不聲不響的讓我去哪里找人。
咕咕咕……
五臟廟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呻吟,看了看墻上的掛鐘,九點。
先祭祭五臟廟再說吧。秦庭衛起身進了廚房,起鍋燒水,清水掛面一碗,家里向來吃的寡淡,靠著在茶樓打工掙回來的幾兩碎銀能勉強溫飽,秦庭衛已經很知足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屋子,回到臥室躺下,神游見周公去了。
睡夢之中,心中突然一陣悸動,胸前傳來一陣微微灼熱之感,秦庭衛被驚醒。
將手從脖頸處伸到胸口,掏出懸掛于脖頸的銅錢,銅錢上泛起稀微黃光。
“有人在云省嗎?”一道聲音從銅錢之上傳來,秦庭衛托起銅錢的手輕微顫抖了一下,這才想起二號說過的銅錢傳音功能。
“五號,有事?”
咦,這聲音很耳熟啊。
愣神片刻,想了起來,這不正是二號的聲音嘛。
“今夜在云省出任務,遇上點岔子,請幫忙到阜南縣青陽鎮兇肆鋪子找王老,尋兩個紙人過來。我在淮安縣清泉鎮西北三十里的破廟。”
五號聲音低沉而又急促,似乎遇上麻煩了。
“我剛離開云省,現在在青川省,怕是來不及了。”
珠圓玉潤,悠揚婉轉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引路人竟然還有女子。
秦庭衛沒有著急去答話,作為一個新人,低調生存才是圈子里混的不二之選,這也是這么多年來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的緣故。
“老六你就不用去了,昨天有一個新加入的小伙伴,正好在青陽鎮。”
二號果然是賣的一手好情報。
“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老六,不要叫老六。”
六號聲音之中帶著嗔怒,對二號叫她老六的事耿耿于懷。突然又換做一幅驚訝的語氣說道:“嗯?新伙伴?”
“七號,我知道你小子在聽,趕緊干活去。”
二號這話很明顯就是對自己說的了,秦庭衛眨了眨眼,輕咳一聲,說道:“知道了。”
“誒……七號,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你也在云省啊,是青陽鎮嗎,……”
六號如同開了機關槍,問題一個接一個。
“沒事別瞎聊,睡覺。”二號的聲音傳來。
片刻之后,銅錢上的稀微黃光消散,這是大家都不在了么,秦庭衛又等待片刻,確定大家都繼續睡覺了。
將銅錢從脖頸出放了進去。
嗯?又來。
轉頭看了下躺在床上的自己,將腿從身軀中挪了出來,下了床。
手一伸,“出來。”
太昊鏡躺在手中,鏡面向上,秦庭衛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將太昊鏡收了回去。
還沒時間去研究燒餅的功效,等空了再說吧。
……
腳底生風,陰神狀態的秦庭衛很快便來到老王頭的鋪子外。
兩個大紅燈籠懸掛在店鋪牌匾兩旁,暗紅的燈光照亮門前。
秦庭衛徑直向鋪子走去。
“嘭”
“哎喲……”
撞門上了,這不科學啊,這狀態不是應該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么。
秦庭衛抬手揉了揉鼻子,向后退了一步,與門保持距離。
緩了片刻,伸手敲在門上,“咚…咚…咚”聲音傳出,果然能碰觸到。
不一會兒,從門縫中傳出了光亮,看來老王頭醒了。
果然。
“篤……篤……篤……”不急不緩的聲音從屋內傳來,聲音越來越近。
“嘎吱——”年久失修的老木門打開,老王頭用他那灰暗的瞳孔看了一眼秦庭衛。
“進來吧。”轉過身,佝僂著身子,一步一步的往里走著。
“想要什么?”走到柜臺后面,老王頭拉開一個抽屜,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一副老花鏡戴在松弛的臉上。
“兩個紙人。”秦庭衛連忙說道。
老王頭“嗯”了一聲,轉身走向右側放著的一個紙扎房子,紙扎房子的大門處取出兩個剪紙小人。
“三兩銀子。”
一手拿著紙人,一手伸出平攤手掌,老王頭默默的看著秦庭衛。
秦庭衛:“……”
空氣忽然安靜下來,氣氛稍微有些尷尬。
“又掛賬?”老王頭稀疏的眉毛挑了一下,繼續說道:
“你們也不在清水衙門,怎么老是喜歡掛賬,老頭子我也是小本經營,地主家也不帶余糧的。幾號?”
老王頭走到柜臺后,將紙人放在柜臺上,摸索出一個本子一支筆。
“啊?”秦庭衛錯愕的看著老王頭。
“我說,掛誰的賬上。”老王頭語氣重了幾分。
“五號,掛五號賬上。”
老王頭“嗯”了一聲,在本子上記了下來。然后抬手在柜臺上一推,紙人向前三分。
秦庭衛抓起紙人,向外走去。
“誒,小伙子,新人吧,送你個東西。”老王頭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秦庭衛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老王頭走到門口處,從一個一米高的紙扎人腰間扯下一個鈴鐺,然后向著秦庭衛拋了過來。
秦庭衛連忙伸手接住鈴鐺,再抬頭向老王頭看去,只見老頭雙手緩緩的將門合上。
將鈴鐺揣入兜中,向著淮安縣方向快步走去,似乎原本就存在記憶之中一般,沒去過淮安縣的秦庭衛輕車熟路的來到淮安清泉鎮,風馳電掣般的速度讓他體驗著速度與激情。
三十里,普通人要走上三四個小時,而對于陰神來說,不足一分鐘便到了。
一座破廟映于眼簾,沒有打斗聲,沒有火光,陰暗之中沒有聲音發出,安靜的很。
難道五號離開了?秦庭衛在不遠處的山頭上盯著破廟看了半個小時,直到胸口一陣悸動。
“七號,你在對面山頭上?”
五號沉悶的聲音中略帶驚喜,看來還在破廟之中。
嗯?他發現我了?
心有所感,向破廟方向看去,隱約之前有一點微弱的黃光穿透廟墻,原來這古錢之間相互存在感應,秦庭衛放下心來。
快速向著破廟走去,片刻便來到門口,昏暗之中一襲黑衣的五號斜躺在破廟大殿內,靠著殘破雕像前的案牘,胸口散發著稀微黃光。
光線太過暗淡,無法看清楚五號長相,不過從他急促的喘息聲來看,似乎受了重創。
“七號,紙人帶來沒有。”見來人不說話,從對方胸口發出的點點黃光,確認是自己人無疑。
“嗯。”秦庭衛應答一聲,走上前去,從兜里取出兩片紙人。
“咦,竟然是門將,王老這次這么大方。”五號驚喜的說道,掙扎著身體,從地上站了起來。
接過秦庭衛手中紙人,揣入兜中,說道:“要不要和我去干一票大的。”
看你的情形怕是被別人給干了吧,這是要拉墊背的么,秦庭衛心里瘋狂吐槽。
“什么情況?”秦庭衛沒有答應,也未拒絕,先問下總是沒有錯的。
“干活的時候遇上了硬茬子,身手不簡單,破了我的玄陰術。”五號身上氣息平穩了許多,說話中正平和,呼吸間也不再那么急促。
“本來想找王老要兩個白丁,想不到王老大方一回,竟然給了兩個門將,這次我要好好教訓一下那些游魂野鬼。”
五號說著,嘴角不自覺的有了微笑。
“三兩,掛你賬上。”不合時宜的聲音從秦庭衛嘴中發出。
“嗯,三兩……多少,你說三兩???”聲音由喜轉怒,五號整個人都暴躁了起來,掏出兜里的兩片紙人,雙手不停的抖動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王頭沒那么好心,我還說他怎么轉了性子,原來是見你新人坑一回啊!
我就該說清楚的,只要白丁,白丁……”。
看著兩眼無神的五號,秦庭衛嘴角抽了抽,右手不自覺的按了一下兜里的鈴鐺。
足足過了十分鐘,五號才從被坑騙的情緒之中緩過來,整個人心情低落。
“七號,你記住,白丁一百文,門將五百文………”
五號開始絮絮叨叨起來,向秦庭衛詳細的講解著老王頭店鋪里東西的價格,防止再次被坑。
銅錢很便宜,真的很便宜,一萬文銅錢才能換一兩銀子。而這一兩銀子,除去擺渡人打船費,還有偶爾買的一些如同紙人之類的東西,需要三個月的時間才能存的下來。
也就是說,五號接下來的九個月都給老王頭打工了。
也難怪五號情緒波動會如此大,新人上線送人頭,這已經不是頭一次了。
五號剛加入引路人行列的時候,被坑了一次。六號新人上線,五號大方,被六號足足花掉五兩銀子。好吧,這是第三次。
嗯?好像哪里有點不太對啊。
老王頭專坑新人,以前和三號出任務的時候他怎么沒說呢,其他人好像也從來沒有說過,難道一二三四號和老王頭一起在坑新人?
也不太對啊,好像六號沒有被坑,七號是掛的我帳上,等等……好像發現哪里不對了。
合著就坑了我一個啊,這該死的老王頭。想通其中關鍵,五號心中淚流滿面。
口中長吐一口氣,五號從自我腦補的過程中回過神,用復雜的眼神看了一眼秦庭衛,說道:
“要不要一起做,有這兩個門將,輕松拿下,這一票下來頂上一個月。”
“做!”雖然不知道五號說的是什么,不過看樣子似乎并沒有多少難度,跟著干上一票混個臉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