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們講了宋少帝的最愛,這回來講講宋朝一個丫鬟多少錢。
第一:丫鬟的身份
中國古代的社會階層,自先秦時期開始,就有良、賤之分,賤民是指奴婢、部曲、倡優等等,如:《清史稿·食貨志》記載道:“四民為良,奴仆及倡優為賤。”“四民”就是士、農、工、商階層,所謂“四民為良”,四民當中又以士人和農民的地位為最高,因此,古人特別崇拜“耕讀”,農民通過讀書可以轉變為士人。
奴婢在文言文里其實是兩個意思,男性奴隸為奴,女性奴隸為婢,所謂:“婢,女者卑也”。以雇傭身份出現的丫鬟,是侍女,賣身為婢的丫鬟才是奴婢,所以,并不是所有的丫鬟都是奴隸,她們在主人家的地位也是不一樣的。
唐代的侍女
中國古代的良、賤之分,在唐宋以后,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雖然,直到晚期民國時期,依然有奴婢,但是,人身依附關系從唐朝后期開始逐漸變弱,主人私自處罰奴婢,是要被官府追究責任的。關于這一點,我們在明清時期的小說中也能看得到,《紅樓夢》里,賈府對丫鬟的處罰,往往是將其趕出賈府,而不能隨意進行體罰;《水滸傳》里的潘金蓮原本是清河縣一個大戶人家的使女,因潘金蓮頗有姿色,被主人看中了,但是她不肯順從,反將此事告訴了主人的妻子,主人于是惱羞成怒,倒貼了一些嫁妝,將潘金蓮嫁給了武大郎。
小說里的場景往往是源于現實生活的,說明自宋朝開始,主人就不能隨意處罰奴婢和侍女了。
第二:兩宋時期的物價與人口買賣
兩宋時期,官方是禁止人口買賣的,但是,因一夫一妻多妾制以及賤籍的存在,人口買賣在一定程度上是允許的,對于人口買賣,朝廷做了兩個限制,第一:官員不得從事盈利性質的人口買賣,如有官員從事此行當,一經發現將會被罷官,而非盈利性質的人口買賣則是被允許的;第二:任何人不得將奴婢買到境外。
宋代的婦女
因人身依附關系的松弛,所以到了北宋時期,人口買賣主要就是集中在妾、婢、娼妓的買賣,幾乎很少出現奴隸的買賣。妾、婢、娼妓的買賣也是宋元明清時期最普遍的人口買賣行為,小妾和婢女因顏值的不同,在價格上呈現出天壤之別,從數貫到數百貫不等。妓女的價格是最低的,一般為數十貫,但一般來說不會超過百貫,如北宋著名詞人柳永曾經為一妓女贖身,花了20貫銅錢。災荒時期,破產的農民會賣兒賣女,此時奴婢的身價是最低的,有“百錢賣一兒,斗粟易一女”的說法,賣一個小男孩只能得到100文銅錢,而賣一個小女孩則僅可得到1斗米。
假如我們生活在宋朝,需要奮斗多少年,才能夠像《紅樓夢》里的賈寶玉一樣,被丫鬟簇擁呢?想要真實了解宋人的生活,就必須知道宋代的工資收入。
《紅樓夢》里的襲人
我們先來看一看農民的收入:
糧食產量因地域、氣候的不同而不同,我們以江南地區為例來看一看宋朝的糧食產量,宋仁宗慶歷年間,范沖淹給皇帝上了一道奏折,稱之為《答手詔條陳十事》,在這篇文章里,范沖淹系統闡述了自己的改革主張,這些主張里,也談到了農業方面的問題,如均公田、厚農桑。他說:“臣知蘇州日,點檢簿書,一州之田,系出稅者三萬四千頃。中稔之利,每畝得米二石至三石?!北彼螒c歷年間,蘇州地區的水田,在中等年份(氣候較好的年份)畝產2石至3石。
中國古代每個朝代的計量單位是不一樣的,宋代的1斤是640克,現在的1斤是500克,而石、斗都是容積單位,10斗為1石,石讀作:“旦”。1石糧食重多少呢?沈括在《夢溪筆談·卷三》里記載道:“鈞石之石,五權之名,石重百二十斤。后人以一斛為一石,自漢已如此?!?石其實就是1斛,120斤為1石,但是到了宋代有所改變,因為每個物體的密度是不一樣的,所以不同種類的糧食,容積是一樣的,但重量不一定相同,秦漢時期的糧食主要是粟,兩宋時期的糧食主要是水稻和小麥,宋代以1斛粳米的重量為1石,粳米與秈米相對,粳米的顆粒顯得比較圓、比較胖,我國北方地區的水稻主要是粳米,1斛粳米大約重92.5斤,故而宋代的1石重92.5斤,宋代的1斤是640克,92.5斤就是現在的59200克,即59.2公斤。畝產2石至3石,就是說宋代蘇州的糧食產量,每畝是118.4公斤至177.6公斤。我們現在的水稻畝產能達到1000公斤以上,而在宋代水稻畝產僅在100公斤左右,所以,古代的農民是非常辛苦的,生活不易。
糧食價格在每個時期,每個地區也是不一樣的,總體而言,糧食產量高的地區、豐收的年份,糧價就低;糧食產量低的地區,歉收的年份,糧價就高,這就是所謂的“物以稀為貴”。我們還是以宋仁宗時期的糧食價格為標準來看一看當時的物價,范仲淹在《上資政宴侍郎書》一文中說:“竊以中田一畝,取粟不過一斛,十稔之秋,一斛所售不過三百錢?!狈吨傺褪窃谒稳首谔焓グ四辏?030年)寫的這封信,當時的糧價是每石300文銅錢,范仲淹在這里說的是粟。北宋的米價是多少呢?《宋史·食物志》對宋代的米價有一個整體的概述:“熙、豐以前,米石不過六七百,時鹽價斤為錢六七十,今(宣和四年)米價石兩千五百至三千,而鹽仍舊六十。”
宋神宗熙寧、元豐年間的米價為每石600至700文,到了宋徽宗宣和年間,米價為2500文至3000文,宣和四年是1122年,宣和二年發生方臘起義,宣和四年,岳飛從軍,宣和七年,金兵南下攻宋,當時的米價高漲,可能與宋徽宗年間的農業歉收、形勢動蕩有關。
宋仁宗時期的糧食價格大約在每石300文左右,到了宋神宗時期,則是600文至700文,那么,在同一時期,買一個小妾和丫鬟需要多少錢呢?南宋著名文學家洪邁在《夷堅志·補志》一書中提到了一個關于宋真宗時期的人口買賣的歷史事件,北宋政治家曾公亮(999年至1078年)年輕的時候,曾經在開封游玩,晚上住旅店時,突然聽到一位女子的哭泣聲,為了一探究竟,曾公亮走近這位女子的父親的身邊,詢問該女子因何事而悲傷,后來才知道,她的父親因“負官錢若干,吏督迫”,不得已與妻子商量將女兒賣給一位商人來償還債務,賣了多少錢呢?40萬文銅錢,即400貫,他的女兒當時只有15歲,馬上就要離開父母了,所以,心情十分的悲傷,曾公亮見此情形,遂生同情之心,出錢400貫給了這位女子的父母要替她贖身,說:“商人轉徙不常,又不講義氣,將來你女兒色衰而愛弛,必會被商人視為賤婢,我是江西的士人,讀書知義,若能夠撫養你的女人,必將視為己出?!迸拥母改嘎犃艘院?,萬分感謝,收了曾公亮400貫銅錢,用以償還債務,但是呢,3天以后,準備將自己的女兒送給曾公亮時,曾公亮卻早已乘船離開了,后來,這名女子嫁給了一位士人,也算是有了一個好的歸宿,曾公亮做好事,不留名,在當地留下了非常好的名聲,此事發生在宋真宗年間。
1000個銅錢是1貫,400貫就是40萬個銅錢,即40萬文,以宋真宗時期米價每石600文計算,400貫銅錢大約能換666石糧食,而宋代的畝產是2石至3石,666石糧食是200畝至300畝水田的年收成。
666石糧食是3.9萬多公斤重,在現代社會,超市里的大米大概是每公斤4至6元,以5元計算,3.9萬公斤的糧食,價值達19.5萬元。也就是說,宋真宗時期的400貫銅錢,相當于現在的19.5萬元,用3.9萬公斤的糧食買一個丫鬟回家當婢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我們不要把古代的生活想象的那么美好。
曾公亮隨手就能拿出400貫銅錢,從這里我們也可以看得出,在中國古代,培養一個讀書人是非常不容易的,需要家底非常的殷實,而大多數的老百姓是沒有機會讀書的。
在宋神宗至宋仁宗年間,買一個小妾需要多少錢呢?價格大約在100貫至900貫不等。因此,在宋朝想買一個小妾或者丫鬟,至少要花100貫的銅錢,一般的價位是在500貫,小妾和丫鬟因顏值、年齡、婚否,其價格也呈現出天壤之別,未婚的妙齡女子,價格非常的貴,在400貫至500貫之間。
中國古代的丫鬟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買的,這在當時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第三:古人買個丫鬟回家,可以干啥?
總的來說,中國古代的丫鬟在奴婢當中的地位是比較高的,有些侍女與女主人的關系較好,互相成為姐妹,有些侍女被男主人看中了,會成為男主人的妾,甚至有的還會成為男主人的妻子。正因為如此,所以,晚清民國時期,在反對蓄奴、禁止人口買賣的過程中,對于婢女是否為奴隸的問題存在很大的爭議,在中國古代,大戶人家并不把蓄婢視為陋習,而是將其視為善舉,能夠使得那些因貧窮而流離失所的女童、少女得到很好的照顧。
在中國古代,官府允許的婢女買賣,其實就是為了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實行,古人納妾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就是純粹為了滿足自身的奢侈生活,第二,就是為了生兒育女,當妻子不能生育時,會建議丈夫納妾,而那些從小就在大戶人家當貼身丫鬟的侍女就在優先選擇之列。
北宋時期,人們買妾,也是有年限的,甚至可以分期付款,動輒百貫的價格,一般是永賣,終身為妾,但是,有的時候也可以約定年限,約定年限的一般是按月付工資,期限滿了以后,來去自如,若主人不肯放行,告知官府,會受到嚴懲。在南宋以前,中國古代的男子對女子的貞潔一般要求不高,“存天理,滅人欲”、“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都是南宋以后的事情,所以,丫鬟、小妾即便是與主人有了夫妻之實,當雇傭年限滿了以后,照樣可以嫁人。有的時候,達官貴人還花巨資買已婚的婦女做小妾。
王安石的夫人花了900貫銅錢,給王安石買了一個小妾,王安石見到這位女子以后,問:“汝誰氏?”她說:“妾之夫為軍大將,部米運失舟,家資盡沒猶不足,又賣妾以償?!眳欠蛉私o王安石買的小妾,本是宋朝一位武將的妻子,因她的丈夫在運輸米糧的過程中,發生了事故,全部家產還不夠償還米糧的損失,于是就賣了自己的妻子來償還。王安石聽了以后,感到同情,就釋放了她,讓她們夫婦重新團圓,王安石相當于替她的丈夫還了一筆債,做了一件好事。從王安石的這個經歷當中,我們也可以看得出,北宋時期的人們買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