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涼涼的手輕輕拍了一下，頓時被嚇的身體一顫，心肺驟停。

凜得虧沒有什么心臟疾病，不然就剛剛那一下，神仙也難救。

凜下一秒立刻朝著身后望去

什么也沒看到

凜伸出手想去追尋肩膀上手的來源，

一個滄桑的聲音差點又沒給凜嚇死。

“小伙子，差不多到點了，你也該回家了，明天再來吧。”說著一個身形有些矮小，有些佝僂的老頭子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老爺子您差點沒給我嚇死。”凜看見是個老頭，頓時放下了心，朝著老頭抱怨。

“小子，你要是想當入殮師就這膽量，我還是勸你從哪來就滾回哪去吧。”老頭聽見凜的抱怨，刺了凜一句。

“這不是、不是黑燈瞎火的怪嚇人的嘛...怕有臟東西什么的...”凜默默的開始為自己辯解。

“納棺的，心理素質一定過硬。不管是在儀式開始，還是在第一眼見到對象的時候，你都不能有絲毫的慌亂。老子他娘的當年在跟著師傅學手藝的時候，在亂葬崗躺了三天，就為了練膽。就你這熊樣，我看就算人家肯教你，你也夠嗆。”老爺子看著支支吾吾解釋的凜，哼了一聲，和凜說著自己學徒時候的經歷，說完還不忘嘲諷一下凜。

“你現在要是還是怕臟東西，那你可以趕緊麻溜卷鋪蓋走人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進入了納棺這一行，你自己就是差不多半個臟東西了。”

“別人會不斷的對你排斥，指指點點，甚至更有甚者，對你大呼小叫要求你滾蛋，離開這里，不想和你做鄰居。那幫人堅信，你是一個不祥之人，是邪教，是異端，就像西方中世紀時期對于女巫一樣。”

“但是當你面對曾經當著你面大呼小叫的、甚至對你惡言相向乃至拳腳相加的人躺在你面前，你也不能對他以眼還眼。”

“不是說是因為死者為大什么的空談，你得在心里清楚，你是入殮師，是黃泉的擺渡人，你的使命就是帶著逝者，以他們生前最好的姿態送他們往生極樂。至于他們對你怒罵、暗諷？這不是你早就能接受的嘛。你干這行你一定會有，你入行前就會有領頭人講，這行的非議、誤解。可你就是得接受，這就是納棺人的宿命。”

“一輩子孤獨終老，一輩子飽受非議，一輩子在陰暗冰冷的殯儀館，沒辦法到陽光的地方去，活像只老鼠。”

“小伙子，你還年輕，十幾二十歲的大好年華，別拿來蹉跎在這一行上。你有這精力和這心，干哪一行都能成才，不要拘泥于這里。不是說這一行不行，而是說人們對于這一行根深蒂固的思想沒變”

“時代在變化，科技在進步，經濟在更加的繁榮，可是，這老祖宗留下的又臭又硬的封建腐朽的壞思想還是人們心中保存。我想，時至今日也很少有人家會同意將自己家的那如花似玉的黃花閨女去嫁給納棺的。所以小伙子，小吳不教你也是有道理的，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老爺子的話匣子被打開了，絮絮叨叨的和凜說著自己幾十年對于行業的認知，苦口婆心的勸著少年別進這一行。

“小伙子啊，時候也不早了，走吧。這也不是什么留人的好地方，常進常出也會被周圍街坊傳閑話的。”老爺子說了這么似乎是有些累，以一種沙啞低沉的聲音勸說著少年離開，以免被附近的大媽說了閑話。

“大爺，我能不能不回去啊，我陪著您在嘮會嗑成嗎？一會、就一會成嗎？我現在還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家，我...我也沒有家可以回了啊...”少年的語氣像極了沒家可歸的小孩，說著說著，眼眶就自然的紅了。

老爺子看到了這樣的凜，啥也沒說，只是微微嘆息...

少年最終還是留了下來，然后被大爺拉到了殯儀館里面的一個小房間。

房間僅僅只有一盞老化有點嚴重的燈，屋內的擺設簡單，僅僅一直有一張桌子、床以及被大爺生起來的一個正在不斷發光發熱的暖爐。

“大爺您這我就怪不好意思的。”凜被大爺帶進來落座，看著桌子上早就備好的兩瓶酒和小菜，怪不好意思的。

“客氣啥，你留這我還能一個人吃不成？就是可惜那外面的女娃子了，今個晚上還怪冷的。”大爺表示絲毫沒有在意，倒是關心起屋外躺著的少女。

“是啊，今天有點涼。不過我覺得她不會在意的，甚至還會因為大爺你關心她而開心呢。”凜點了點頭。

“成了，那咱就開吃吧。小伙子來一瓶暖暖身子不？”大爺看到凜不做聲了，招呼著準備吃飯，遞給了凜一瓶二鍋頭。

“來，可以啊大爺，紅星二鍋頭。這里挺難買的吧。”凜今天的情緒有些不對，覺得自己需要借酒澆愁，便接過了酒。

“你小子識貨啊，是挺難買的。這邊網購都不太方便，人家一聽這地兒就不是很想送。就這幾瓶我還是托幾個好兄弟的給我捎的。”大爺說起這個就被打開了話匣子，和凜一茬一茬的嘮了起來。

“可不是嘛，大爺我給你說，我爸也喜歡喝這個，他就喜歡內嘎達的酒，我也不知道為啥。上次去，人沒少喝，車后備箱還帶了兩箱回來。被我媽一個勁的數落。”似乎是被大爺給帶動了，凜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你爸也是識貨的人啊，小伙子我和你說啊，想當年我想你這么大的時候，我和兄弟吃飯就喝這，我能一個灌倒仨，人仨單挑我一個都喝不贏。”大爺也是難得遇上人聊天，越說越來勁，和凜說著自己的曾經，可是說著說著，聲音就漸漸小了。

“大爺厲害啊，那大爺咱走一個！大爺我跟你說啊，我酒量差得慢慢喝，您大口我隨意成不？”凜看出了大爺的背后有故事，也沒深究，只是一個勁勸大爺喝酒。

“你小子...成！那咱爺倆走一個！我大口你隨意。”大爺也是被凜這一番滑稽說辭逗笑了，和凜碰瓶喝了起來。

在寒冷的深秋，他們都有故事，但他們選擇用酒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