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著，少年還是日復一日的在床邊陪伴著少女。可事實也隨著他的擔心還是在不斷演變著。

少女的病情沒有絲毫好轉，反而是在逐漸惡化。

自己的余額每天流水似的減少，馬上即將削減至身無分文。

少年仍然毫無猶豫的用著最好的藥，住著最好的病房。

自己則三餐白粥果腹，能省則省。

他內心深處總是有著念想，只要她能再一次展露出自己的笑顏就好。

這無常的世道又給少年了上了一課：

不是所有事情都會盡了人事就一定會如愿，很多時候，上天并不會看你有多努力，只是他想讓一個人上天堂或者下地獄罷了。

一次和往常一樣的心臟驟停，

少年也和往常一樣的緊握住了她的手，想像之前一樣傳遞給他力量。

但，

這一次少女似乎沒有回應少年的期待。

少年感受到了心電儀所表達出來的異常，但是他無能為力。

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握緊她的手。閉上眼睛祈求著自己平時壓根不放在眼里的上帝、佛祖們，希望他們高抬貴手，不要帶她走。

祈禱沒一會，一陣急促的腳步出現在了少年的耳畔。

一群人跑了過來，打斷了少年的祈禱，隨后擁簇著少女進了手術室。

少年躊躇地在手術室門外不斷踱步，還時不時抬起頭看著那塊閃爍著紅光的“手術中”。

少年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

燈滅了。

里面出來了一位穿著白大褂的男子。

少年立刻上前，殷切地看著他，想從他的下一句話中得出自己最想聽到的那一句。

男人收到了注視，

沒有說話。

良久，

沖著少年搖了搖頭。

...

叮咚，叮咚

少年走在街上，左手不時的傾倒著易拉罐里面的液體，右手拎著的袋子里面響著易拉罐的碰撞聲。

少年很少喝酒，酒量也不是很好，但是今天的少年有非喝不可的理由。

于是乎，少年出了醫院，拿著自己僅剩的積蓄買了一打勇闖天涯，邊走邊喝。

黎明的昏黃路燈將少年的孤單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少年自己也不知道這是自己喝的第幾罐了，當他看到自己前方不遠處有個垃圾桶的時候，有些孩子氣地將手上的空易拉罐用力扔出去。

易拉罐并沒有很聽話的按照少年所想的弧線空心入桶，它在桶的邊緣彈了一下，在桶的邊上落地安家。

少年見到如此叛逆的易拉罐，氣的不能行，他蹲下撿起它，朝著桶大力扣殺。

可能是少年今日大兇，易拉罐依舊不聽話，從快要溢滿的垃圾堆上掉落，還很幸運的捎帶下來一些同伴。

少年的怒氣在一瞬間被點燃，對著易拉罐就是一記凌空抽射。

罐子擊中了垃圾桶發出了一聲脆響，隨后落地沒有了聲息。

這一動作似乎抽空了少年所有的力氣，他弓著身子開始喘息。

半晌，

少年將地上的易拉罐和之前散落下來的垃圾重新放回，在邊上店家的臺階上坐了下來，拿出袋子里面的勇闖天涯繼續喝。

“凜，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說一下。”坐在床上的少女招呼著少年。

“怎么了？”少年聽見了少女的傳喚走了過去。

“那個、那個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的想要和你商量一下。”少女將少年喊來，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

“你說吧，我在聽。”

“就是我、我想如果我不行了的話，我想把我自己捐獻了。”少女面對著少年的注視之下顯得有些窘迫，停頓了一會說。

“你在說什么啊！不要把自己想的沒救了好嗎？！”聽到這句話的少年頓時神情激動，雙手握住了少女的雙臂，高聲對少女說著。

“凜有些激動了啦！我只是說說而已啦，我自己并沒放棄治療的想法啦。如果、如果萬一的話，你幫我同意一下協議好嗎？”少女被凜捏到疼的皺眉，和凜解釋著。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凜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情緒異常，連忙松開手。

“不是你的問題啦。凜，雖然、雖然我們不是直系親屬，但我們、我們都...我也沒有直系親屬，所以如果真的會有這一天的話，一定要麻煩你同意我的要求好嗎？”少女搖了搖頭，隨后說的自己小臉漲紅，但隨即正色看著凜。

“嗯...誒呀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好嗎，你這樣我怎么頂得住啊。好啦好啦，我同意，同意行了吧。”凜沒有直接同意，陷入思考，但是看到少女以一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少年表示投降。

“那我們就說好了哦？不能反悔的哦？誰反悔誰是小狗狗哦？”得逞了的少女開心的笑了。

“好，誰反悔誰是小狗好吧。”少年同樣笑了。

“對不起小瑤，我可能要反悔了。”

從回憶中轉醒的凜又拿起手邊的酒灌了一口，對著天空喃喃。

“不管你罵我小狗，罵我大騙子，罵我什么都好，我都認了。我就是騙子，就是無賴，就是喜歡出爾反爾。”

“如果你想罵我，就多托夢給我，告訴我你在那邊過的好不好，衣食住行怎么樣。你家老公雖然本事沒有，但是給你燒點東西還是能夠做到的。”

“雖然是這么說，但是我還是想要抱著你，想和你多聊聊天，想聽聽你罵我傻瓜笨豬的時候。你要是這個時候能來罵罵我，把我的酒拿走該多好...”凜躺倒在了臺階，手邊的罐子傾倒在了一旁，嘴里還說著對于少女的思念。

活著很累

不止一回地想自毀

活著很累

呼吸到潰爛如止水

活得太沖動活得太重

活得太洶涌活得太痛

活得太卑微活著太累

“小瑤，我還是想要一了百了...我...想回家...想要見你。但是，我已經無家可歸，也不能看見你了...”凜喃喃自語，又喝了一大口酒。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少年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