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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是種群居動物，大多數人在剛開始擁有記憶的時候都是跟自己的血親生活在一起的。

竹君運氣不好，他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在雖然生活在青家這個開枝散葉數百口的大家族里，但真正把他當成親人的只有他的義父。托義父的福，他從小就有自己的房間，不愁吃穿，有書可以讀，有事可以做。并且不用因為錢的事情操心。

竹君的義兄很討厭他。其他長輩雖然未有如此明顯，但也相差不遠。小時候他還不懂為什么大人們都不幫他，后來竹君搞清了問題所在，他們都姓青，而自己不是。自己甚至連姓都沒有。

若是用著同一個姓或許就不會這樣了吧？他找到了義父，一向疼愛自己的義父似乎對賜予自己姓氏也有抵觸。看著義父為難的樣子，竹君提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沒提。也正是那時他有了自己的目標。他想好好學醫，將來做一名醫生，在自己離開這個家之后不至于餓死。

醫術不精？修行不深？這些或許都是他欺騙自己安逸的待在青家的借口。不過他沒想過義父會想將青家家主之位傳給自己，也沒想過義兄恨自己恨到想要置于死地的地步，更沒想到后來會發生的一切。

如果自己早早的離開這里，故事會不會就不一樣了？義父的死，或許自己真的是罪魁禍首？這一切都已經不可逆轉的發生了。不甘也罷，后悔也罷，又能怎樣呢？

義兄面容扭曲的將匕首刺出。竹君伸手將那匕首握住，匕首鋒利非凡，鮮血不斷滴落，刀傷深得幾乎要將竹君的手掌手指切斷。

哪怕受傷的不是自己，利刃與骨肉摩擦的不適感仍是讓青果頓了一頓。

竹君體內的治愈靈力化作綠色的光球包裹著受傷的手掌。綠色的光球中出現了些異樣的亮光，茲拉，茲拉！綠色的光球化作一團閃電。

青果被電得松手又急退兩步。竹君將匕首反轉過來握住劍柄，眼神也變得冷漠。青果從未見過竹君這個樣子，一時間竟然慌了。

竹君出手果斷，匕首直插心臟，青果死了，沒人同情。在場的所有人都認為他此番喪命罪有應得。他們更關心的是現在如何收場。

當初殺青遷的是青果，現在青果死了，到此為止吧。理順邏輯后，灰使徒嘆了口氣，“好了，事情辦完了。我們也該撤了。今天累死了，一定要找家好些的飯店。”。

“小賊你這就要走！？”老者急火攻心忍不住又吐了些血，粘稠的血漿順著嘴角留下，沾在他的白色胡須上。老者的兒子緩緩拍著他的背，希望他能舒暢一些，更希望自己的老父親不要再說那些引火燒身的話了。

“你青家又不可能請我吃飯，我不走難不成還要將這殺個片甲不留？當初本來就是你弟弟先來招惹我的，我殺他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你不服你接著跟我打呀，誰慫誰是孫子！”

灰使徒懶得和老頭再做爭吵，拉著竹君一起離開了這里，白繁緊跟在他們身后。現場無人敢攔。

灰使徒出了青家大門便帶著身后兩人去了附近一家酒樓。除了滿桌的菜，灰使徒點了許多的酒，拼酒自然是男人間的事情，兩人酒多話少喝了個一醉方休。除了白繁其余兩人都喝斷片了，直到第二天過了大半才有好轉。

酒醒亦是分別之時。眼眶通紅的竹君拿著灰使徒的介紹信北上去往白國都城，灰使徒和小繁駕著馬車接著南下。

44

春風正好，車馬也快，小灰和小繁不過十日便出了青山郡。青山青，綠水長，車馬悠悠曲亦悠悠。白繁的心情糟糕透了。彈曲的人是坐在駕車位置上翹著二郎腿的灰使徒。送別竹君之后他買了一把五弦琴和一本琴譜，然后白繁寧靜寫意的生活就破碎了。

剛開始的彈的那些天琴聲簡直是噪音，幾天之后那五弦琴的音色漸漸美了起來，竟是被小灰彈出了曲譜上的曲調！曲譜熟稔之后，灰使徒就開始不按琴譜放飛自我了！有的部分確實值得入耳一聽，但更多的雜亂無章的東西。好不好聽是一回事，但哪有從早到晚彈個不停的！

當然這也不是白繁心情糟糕的主要原因。

主要的原因是灰使徒三天前對她說了一句話，“蜜江就要到了，你想好怎么和你婆婆告別了嗎？”

沒有啊，當然沒有啊！時至今日白繁還是不想接受婆婆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她不想，不愿，甚至想叫灰使徒停車。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這幾天她一直都抱著罐子不肯撒手，還有忍受亂人心弦的琴聲。不經意間白繁看到一條小河，又過了兩天，白繁發現這條小河很長，又過了兩天，即使白繁不去看也能聽到嘩嘩啦啦的水聲，而且越來越大。

她終于開口了，“我們到哪了？”

灰使徒放下他的那把五弦琴說，“這里是溪源河地，這里的任何一條河流都通向蜜江。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乘船過去。”

或是不想再忍受這樣的煎熬，白繁說，“我把骨灰撒在這算是完成婆婆的遺愿了嗎？”

“算，肯定算。”

“停車。”

馬車隨之緩緩停下。白繁抱著罐子下了車，看了看來時的路又看了看眼前這條不算特別寬廣的河。“我該怎么做？”

“閉上眼，把這罐子扔出去，然后雙手合十與她道別。”

她十分難過的問，“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

“嗯？嗯。”灰使徒想了想然后答應了。

兩人并肩站在河邊，白繁真的照著灰使徒說的做了。罐子落入水中，在波濤中沉浮一陣便不知所蹤。她哭得很兇。灰使徒為她拭去淚水，可她仍未睜眼，只是哭，一言不發，哭得很傷心。灰使徒覺得她似乎需要一個擁抱，于是輕輕抱住她，輕撫著她的長發。她也輕輕的抱住了他，淚水控制不住的洶涌著。

然后許多村民圍了上來，其中一人大喊，“快圍起來！投毒的人抓到了！投毒的人抓到了！”

待白繁放開自己，灰使徒向前走出半步，不過灰使徒臉上差點笑出淚花。“投毒？我說你們會不會看氣氛啊！好端端的怎么能說我們投毒。”

“大家都看到了，你們剛剛把一罐東西扔到水里，不是投毒是什么？還穿著黑色的衣服，肯定是壞人！”

灰使徒又移了移位置，把身后的白繁擋住大半，然后說，“家中老人希望骨灰水葬，我們只是完成長輩的遺愿罷了。何來投毒一說。”

村民甲說，“我們沿河的幾個村子已經被毒死十幾個人了，還有上百號人躺在病床上。你們偷偷往江里丟東西必須給一個交待。”

村民們都喊著，“對必須給個交待……”

村民乙說，“別廢話，先把他們抓起來拷問，他們身上或許有解藥！”

村民們覺得此話在理，于是都圍了上來。

灰使徒一揮手，數百支潔白的光劍列在身前便不去在意那些山野民眾。若是他們不想要命了，那跟他們毫無關系的自己又何須在乎。天地寬廣無垠無限博大，但博愛這種說法灰使徒覺得有些虛偽。

他覺得每個人真正在乎的人都不會太多。此時此地，灰使徒只在意白繁的感受，他回身看去，想聽聽她的意見。

可他眼中的白繁似乎還沒從內心的沉痛中解脫。又遇到這么一檔子事，她的表情哭笑不得，不過眼中的憐意比恨意要多。

微微扭過頭，灰使徒沒有直視對方，只是低著頭低聲說，“你知道不是自己的錯，想跟他們解釋清楚，也想幫幫他們對嗎？”

白繁點了點頭。于是灰使徒抬起頭來，對著她傻笑。“那我們就幫幫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