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黑重晴很想知道另外兩人都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進入這片森林的。不過這個問題他實在是問不出口。

對于祭壇主這樣實力的人來說，這座森林的范圍并不大，也就是說沒什么迂回的余地，所以就連以陰險狡詐著稱的鱗族人都沒選擇躲躲藏藏。三人從三個方向入場，最終在森林中心的雙月祭壇遺址碰頭。三人間的距離大致相等，都沒有哪一對人站得特別近或特別遠。像是一個等邊三角。

這里原先是有一座祭壇的，不過黑國高手在此干架多年，祭壇早就毀得一干二凈了。每次都是修了又打，打了又修，后來就直接放棄修理了。雖然沒了祭壇，但這里確實是有一股煞氣守護，別的地方都長著樹木，唯獨這祭壇遺址寸草不生。

年紀最大也最穩重的神獸祭壇主表情開始變得不自然，因為就在片刻前他的兩個對手開始朝對方靠攏，眼睛卻一直盯著他。

神獸祭壇主確實是獸族的最強者。但對手是什么人啊，一個是黑王傾力培養的愛徒，另一個是將玄天九重練到第八重天的神羽祭壇主。打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不容易。要是一打二，那還是算了吧。神獸祭壇主年邁的心臟在哭泣，這他媽誰頂得住啊？他抱著死個明白的想法問，“是黑王大人打算做掉我？”

雖然重晴和哥哥事先并未通過氣，不過想來兩人的想法應該是一樣的。重晴說，“我們并不想太過為難叔叔，不過還請叔叔代表獸族投降認輸。事后無論是我活下來還是哥哥活下來，活著的人總是欠您一份人情的。”

長著蛇瞳的黑重明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重晴的說法。“叔叔出去之后盡可說鱗族和羽族不厚道以多欺少。為了這個戲演得像一點，還請叔叔吃我一拳。”

真要二打一，神獸祭壇主覺得自己說不好就真的交代在這了。誰沒事喜歡找死啊？自己上有老下有小身后有部族，命不止為自己活著，哪里舍得浪費在這里。所以他接受了兩人的提議。

吃有一拳就吃一拳吧。當年的事他也知道些內幕，看來這兩個年輕人今夜真的要不死不休。年輕人的事自己少摻和的好。畢竟他還想要個善終。

見神獸祭壇主答應了，重晴和重明對看一眼，同時朝神獸撲去，兩人都只出了一招，不過都沒留手。重晴的拳聲勢浩大，將矮矮胖胖的神獸祭壇主直接轟出黑森林。而重明的拳陰毒無比，僅是一擊便將他肉體表面腐蝕得千瘡百孔。對于血魂氣修行者來說修復身軀不難，不過重明要的就是那幅凄慘的感覺。

神獸祭壇主沒有返回黑森林，而是向外走去，拖延了好一段時間才來到黑王面前。神獸祭壇主代表獸族認輸，然后帶著女兒離開這里。獸族一片愕然，聽說是二打一之后獸族人釋然了，又突然驕傲起來。因為只有最強者才會最先被圍攻，圍攻之下輸了也不算丟人。而且獸族人還是有期待的。身為玄獸祭壇主的黑重明還在場上，獸族人很快就將期待轉移到了黑重明身上，開始為他加油助威。鱗族人也是如此。

羽族人來的本來就少，比吶喊本來就比不過對面兩族，更何況他們和他們的神羽確實不熟，他們只希望代表羽族的黑重晴不要輸得太慘。

神獸祭壇主已經威風了大半輩子，面子什么的他早已經不在乎了。他看向女兒，女兒一臉擔憂。他覺得女兒的擔憂一半是心疼老爹，另一半則是擔心黑森林中的那個年輕人。見女兒終于把目光投向自己，似乎是想問什么。神獸祭壇主也很想安慰女兒，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爸爸當了這么多年的神獸祭壇主，眼光還是有的。那小子現如今已經不輸黑重明了。現在就是怕那小子心軟吃虧。”此時神獸祭壇主心中有一個疑問。黑重晴接近他時候，自己并未察覺到黑重晴的神羽鼎。做為祭壇主有鼎和祭壇時的戰斗力與無鼎無祭壇時的戰斗力天差地別。他的神羽鼎去哪了呢？他的對手可同時擁有玄獸和黑鱗！

黑重晴心中同樣有這個疑問，老子的神羽鼎現在究竟在哪？那時在天劫山隔著千山萬水，黑重晴都能連通遠在天邊的神羽鼎，如今身在黑國境內反而感應不到神羽鼎的存在了？

不僅是連接不上，如今更是連神羽鼎存在都無法察覺。神羽鼎乃是黑國最貴重的傳世重器，不可能說毀就毀，所以自然只能是被人藏起來了。十有八九是那個從不偏向自己的老爹動了手腳。在黑國也只有他老人家有一手遮天的本事。若不是自己陰差陽錯的學了仙門秘術，這一架根本沒法打。

代表鱗族和獸族的黑重明開始念動血魂咒的咒詞。“心為原點，想象為疆，僅憑一念，筑此森羅世界。”

黑重明念完咒詞，一股血魂氣的風暴以他為圓心擴散，整個黑森林的生物都血魂化了。樹變成血魂樹，老鼠變成了血魂鼠，螞蟻變成了血魂螞蟻，任何具有生命力生物身上都熊熊燃燒著血魂氣，他們都成了黑重明的傀儡。黑重晴開玄魔天先一步掌握了天空，他則統御大地生靈與之一戰。

重晴也踏在大地上，他也是活物，也被他哥哥的血魂氣侵襲著。他身上自己的血魂氣和哥哥的血魂氣相互攻伐相互吞噬。雙方毫無疑問都是黑國最頂尖的強者，短時間內分不出什么勝負。

傳統的黑國修行者決斗其實比的就是誰先把對方的血魂氣消耗干凈。不得不說血魂氣是個十分牛逼的東西，堅韌頑強，經久耐用，還恢復得快。黑國修行者打上好幾天不見勝負的都很常見。

但黑重晴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黑國修行者了。玄魔天中的那個漩渦還在旋轉，漩渦趨于飽滿，它毫無征兆的滴下一滴黑色的光芒。

黑重明右手雙指直指那滴黑光，此指為黑國秘術擾靈，可遠程破敵。那滴黑色光芒還沒來得及落地，在半空中就爆炸了，宛如慘紅的天空中又掛上一輪黑日。

天空的黑色漩渦依然泣淚不止，陸陸續續滴出五滴黑色光芒，前面四滴每滴都比之前的更接近地面，都在落地之前被黑重明用擾靈秘術引爆。直到這一輪的第五滴黑色光芒終于落地，炸出好大一朵蘑菇云！

算上最早的那一次，這片天空和大地一共被轟炸了六次。核爆六連過后，整個區域只剩黑重晴和黑重明最后兩個活物。漩渦狀的玄魔天天象還在，偌大的黑森林植被盡毀寸草不生，地面底化作焦土，散發著滾燙的熱氣。黑重明的血魂大軍化為烏有，就像不曾存在。

這第一場比試是黑重晴的玄魔天勝了黑重明的森羅世界。

早就進入觀戰狀態的神獸祭壇主看著這一連串核爆在想，自己是不是輸得太簡單了？可是自己真要挨這么一頓揍……神獸祭壇主打了個冷顫，還是算了。反正他們中活下來的那個人肯定會幫自己說些雖敗猶榮的好話的。

35

劇烈的爆炸傷害著范圍內的一切，爆炸源自黑重晴的血魂秘術但不意味著黑重晴能免除爆炸的傷害。不得不說這爆炸是極其兇悍的。都還活著但渾身浴血的兩人體內的血魂氣都只剩不到三成。

黑重明擦干嘴角的血痕，冷笑著說，“若是再來兩發說不定我就真的輸給你了。”

玄魔天讓這片天地依舊籠罩在濃黑慘紅之中。黑重晴指著天上縮小了好幾圈的漩渦說，“不是我恐嚇你。別說三滴，十滴都還擠得出來。只不過只靠一招打贏你我怕你不服氣，我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黑重明一言不發的拖延著時間，想趁機多恢復些血魂氣，只是……

他疑惑的伸出手掌看著自己依舊流淌著血液的手。體內剩余的血魂氣流轉并無異常，可是無法再生了。高速再生是血魂氣的巨大優點，若不能再生，實力自然大打折扣。他死死盯著自己的那位弟弟。莫非這是他做的手腳？

“當然是被我封印啦，不然得打到什么時候去。”天空的漩渦還在，漩渦之下又出現了一個等邊六邊形圖案，其中還有密密麻麻的玄妙符文。黑重晴說，“這是玄天九重第六重天禁魔天，它可封印各種各樣的血魂氣恢復和靈力恢復。在禁魔天的范圍內，無論是自身的還是鼎都會失去恢復血魂氣和靈力的能力。禁魔天專門用來對付那些血魂氣恢復得比自己快的人。現在你我的血魂恢復都被封印了，擁有雙鼎雙祭壇的你確實是吃了大虧。不過我這么做不是為了占你便宜，只是為了讓你輸得更快些。”

黑重晴朝哥哥勾了勾手。“來來來，會讓你輸的心服口服的。”

“你有本事贏我？”黑重明咧嘴笑了。他確實不太愿意承認。從之前重晴所施展的玄魔天秘術來看，他這些年確實長進不小。想當年自己只出了三分力氣就將他虐殺，若不是自己沒想到重晴鳥之血有死而復生的功效，自己面前哪還有什么黑重晴。

不否認弟弟確實是成長了，可鹿死誰手不到最后猶未可知，黑重明本就不是輕易言敗之人。或許是這個臭弟弟在虛張聲勢呢。就算弟弟如今真的很強，可自己還有三成的血魂氣，三成血魂氣足夠放手一搏了。

隨著戰意上揚，黑重明的血魂氣洶涌澎湃起來，濃烈的血魂氣溢出體外。其中一股血魂氣凝成小環相互串聯，變成一條極長的鎖鏈。這也是鱗族的血魂秘術，名曰血魂術·龍骨。另一股松散的血魂氣則化作黑紅的煙霧，名為龍骨的鎖鏈穿梭于霧中。

黑重晴下意識的想要掐指劍訣，想起這里是黑國之后，他自嘲的笑了笑，在黑國應該用血魂術的。隨后他手掌一翻又一揚，千萬縷血魂氣相互交織著，凝成一直巨鳥。他手掌向前一劃！血魂巨鳥振翼撲出！

黑重明也動了。數十根血魂鎖鏈如同一張大網將巨鳥撒去。巨鳥拖著大網依舊朝黑重明撞去。黑重明依舊在織網，巨鳥身上的大網越來越多。

如今算是半個仙人的黑重晴已經無所謂那點血魂氣的得失，他直接將血魂巨鳥引爆，兩人的血魂氣在爆炸中相互抵消。

而后又有數十根血魂鎖鏈破土而出，如同一張血盆大口將黑重晴吞下。黑重晴再次直截了當的引爆自身的血魂氣，那些血魂氣組成的鎖鏈在爆炸中化為烏有。

兩次爆炸中黑重晴的血魂氣消耗的無疑更多一些，吃虧一些。不過他不計較，黑重明也不計較。

黑重明已經為自己爭取到足夠的時間。鱗族秘術玄龍九變再出江湖。血魂氣中黑色的魂氣和赤色的血靈被分解，黑色的魂氣回歸體內，血靈則在體外變成龍形的外殼。黑重明變成一只耀眼的紅龍。

“哥哥，我在白國認識了一位老師。她也曾是神鱗祭壇主。玄龍九變我已經讀過了，雖然我沒來得及學，但鱗族秘術在我眼里已經不是秘密了。”黑重晴說，“其實我在白國的時候也有想過該怎么對付血魂氣，想來想去我覺得最好的方法就是爆炸。跟同級別的人對戰，這么浪費靈力和血魂氣會被對手耗死，但上位者打下位者，爆炸確是最快結束戰斗的方式。”

36

今夜也不知究竟發生了多少起爆炸，玄魔天又在關鍵時刻數次滴下黑光，決斗森林已經可以改名叫黑鍋底了，因為它們同樣的向下凹陷，同樣的黑不溜秋。

原本黑國的高手們以為這場黑王位之爭怎么說也得打個十天十夜。誰知黑重晴的爆炸如此的不計代價，不計后果。這種打法說豪放也確實豪爽，但是消耗的血魂氣比防御方多得多。是種費力不討好的戰斗方式。

黑國修行者極少動用血魂爆破，更多的是使用血魂吞噬或者化血魂為肢體和武器的方式戰斗。一般動用血魂爆破都是絕對碾壓時使用的。

遠處的觀眾們開始心痛黑國的天之驕子。打成這樣并非黑重明不濟事。將心比心，被這樣的狂轟濫炸一整晚換誰誰也頂不住啊。境界越高的人越能感受那股兇悍的壓迫力。一想想那是黑王的兒子，似乎一切又釋然了。

羽族之人不斷朝黑羽祭壇主打探消息，他們覺得同為羽族三祭壇的黑羽祭壇主應該知道更多的內幕。實際上黑羽祭壇主已經懵逼很久了。

她覺得這樣的戰斗力已經不是比自己多吃幾年飯的事了。設身處地的想，那些普通爆炸，自己憑借黑羽鼎之力或可勉強抵擋。玄魔天引發的黑光核爆，自己恐怕連一發都擋不住！

既然不是人家的一合之敵，那自己又有什么臉面去評價人家呢？為此她整夜都板著個臉，絲毫不想暴露情緒。

其余強者一邊驚訝與黑重晴的血魂氣儲量，一邊感慨黑國怕是真的要變天了。

關于黑重晴血魂氣的儲量極限大家都有疑惑，但要說最迷茫的還是正與他交手的黑重明。作為當事人他的感受最是深刻。每次爆炸進攻者出十分血魂氣，防御者最多出七分。一個沒有神羽鼎的神羽祭壇主竟然能耗空同為黑國九鼎的玄獸、黑鱗兩鼎！這特么到底是什么道理！？

原本黑重晴一路追著自己炸過來還嘲笑他傻，現如今看來他是真有那個底氣。他到底哪來的那么多血魂氣啊？剛開始自己還可以硬抗反擊，到后來就真的是一路跑一路被他追著炸了。

重晴的打法確實簡單粗暴。你要近身戰，我炸！你要遠程消耗，我炸！你想使用地脈術，我炸！你想去破禁魔天，我還炸！總之就是跟你硬拼血魂氣上限了。

狂轟亂炸到天明，黑重晴終于停下了。黑重明也借機喘息，一番觀察仍是不見對方勢頹。

開著迦樓羅法身的重晴在天空中撲打著翅膀。“哥哥，你認輸了好不好。”

黑重明搖了搖頭，只是淡淡的說，“我還沒死。”

“但是你快死了。”黑重晴開始心疼哥哥，“你又沒有兩條命，你死了就真的死了。”

黑重明沒想到他會這樣說，覺得有些驚訝。“你居然會關心我的死活？你不恨我？”

“恨啊，不過沒有恨到一定要你死的份上。就算是你父親的遺愿，你就那么想當黑王？當黑王有什么好的。”

其實黑重明也不知道當黑王有什么好的，但是這是父親一生的愿望，總要有人替他實現。當黑王？他看向遠處觀戰的黑王，突然恍然大悟，其實父親的這個愿望已經有人替他實現了。

重明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悲可笑，自己這么多年究竟在追逐什么呢？

他握緊了拳頭，現在只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輸的，于是問，“你究竟哪來的那么多血魂氣。”

“就是單純境界比你高咯。”黑重晴不想繼續說境界的問題，因為黑國壓根就沒有境界這種說法。他說，“哥哥我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