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立刻有太監侍衛跳進去,一個接一個,一時間,跳水的噗通聲不絕于耳。
沈楚楚會一點鳧水,她掉下去后幾乎是下意識的拽緊了趙熙月,生怕她淹到,等把趙熙月送到岸邊,沈楚楚自己也沒了什么力氣,幸好有侍衛把她拽了上去。
沈楚楚渾身都濕透了,剛剛被鞭子抽了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疼,她猛烈的咳嗽著,不經意抬頭看到不遠處廊下,傅珩倚著欄桿。
天色微暗,一時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沈楚楚莫名的覺得心口酸澀,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她明明知道,自己現在頂著姜初的身份,沒資格奢求太多,可是還是止不住的委屈。
傅珩剛剛,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打,落水,都未曾想著過來救她。
他就懶懶的在那兒,冷眼旁觀。
沈楚楚衣服都濕了,被冷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低聲咳嗽了兩聲,看著不遠處被眾人簇擁的趙熙月,抿了抿唇,轉身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郡王妃皺著眉頭,臉色難看。
“你怎么和九公主起了沖突?”
沈楚楚還穿著濕衣服,難受的厲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被風吹了著了涼,只覺得頭疼的厲害。她低著頭沒吭聲。
“是了,我忘了,沈楚楚一向和她交好,你以后要是想攀上傅珩,她可有的是法子折磨你。”郡王妃皺著眉,“九公主倒是不怎么得寵,倒是她身后的人……”
郡王妃話說到一半就頓住了,像是怕犯了什么忌諱。
沈楚楚微微垂眸,從頭到尾都一聲未吭。
當晚,沈楚楚發了熱。
哪怕裹著被子也覺得寒冷刺骨,沈楚楚哆嗦著,腦袋疼,身上疼,被鞭子抽打的地方火燒一樣的難受,她把頭蒙在被子里咳嗽了兩聲,又覺得腦袋疼的像是要炸開。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日,第二日一早反而更嚴重了,翠兒來叫了她好幾聲才聽見,勉強睜開眼又合上了沉沉睡了過去。
翠兒往沈楚楚的額頭上一摸,只覺得滾燙,她嚇了一跳,忙去二門處請小廝叫個大夫來。
可闔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將軍不待見這個表姑娘,還有誰愿意去觸將軍府眉頭。
一時間,翠兒竟找不到人去請大夫,而她一個丫鬟,若是沒有手牌更是不能出府。
翠兒回到屋子里,嘆了口氣,給沈楚楚到了一杯茶水,扶著她喝下去。
“姜姑娘,我這也是沒辦法了,您可別怪我。”
沈楚楚燒的迷迷糊糊,哪里能聽見翠兒說什么。
午后,傅珩過來了。
院子里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瞧不見,傅珩皺了皺眉,直接推門走進去。
屋內昏暗,層層紗簾垂落下來,隱約能看見沈楚楚躺著的身影。
傅珩走過去,撩開簾子,才察覺到沈楚楚的不對勁。
她臉通紅,似乎是很難受的樣子。
傅珩沉下臉,過去拍了拍她,“醒醒。”
沈楚楚毫無反應。
門口這時候傳來腳步聲,翠兒跑進來,看見屋里的傅珩嚇了一跳,忙彎腰行禮,“見過將軍。”
“她怎么了?”
“姜姑娘發了熱,奴婢去找小廝請大夫,可也沒人愿意去……”
傅珩沉下臉,他沖著一旁的小廝揚了揚下巴,小廝會意,忙轉身走了。
翠兒站在一旁,小心翼翼,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將軍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不待見姜姑娘嗎?
不過一會兒,小廝就領著一個大夫過來,大夫診了脈,恭敬的開口,“回將軍,這姑娘只是得了風寒,再加上身上有傷感染了,沒有大礙,一會兒老夫開個方子,再留下一瓶藥膏,日日涂抹也就沒事了。”
傅珩淡淡的點點頭,指了指一旁的翠兒,“去跟著抓藥。”
“是將軍。”翠兒忙跟著去了。
傅珩側頭,看著燒的迷迷糊糊的沈楚楚,她臉上的傷口結了痂,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
傅珩眸色暗了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能在這個人身上看到熟悉的影子。
沈楚楚張了張嘴,似乎在說什么。
傅珩眸色微暗,他微微壓低身子,靠近沈楚楚。
這次聽清了,她念了一個名字。
“阿涼。”
/// ///
沈楚楚又夢到傅珩了。
哪怕這個人她在心底罵了千百次,可午夜夢回,還是忍不住夢到他。
剛嫁給傅珩的時候,沈楚楚是滿心的不愿意。無可厚非,她是喜歡傅珩的,可當圣上下旨的那一刻,她又萬分抵觸。
她不想像一個禮物似的被送給傅珩。
大婚那日,沈楚楚一整天都沒有什么精氣神,倒是九公主抱著她哭了好幾場。
沈楚楚有些無語,“我是出嫁又不是出殯,你哭的有點太夸張了吧。”
趙熙月抽抽噎噎,“傅珩可是冷面殺神啊,你嫁過去以后就不能和我去小倌館了。”
沈楚楚微笑。
趙熙月擦了擦她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眼淚,瞥了沈楚楚一眼,“你不是一早就喜歡傅珩了嗎?能不能別弄的一副不情愿的樣子。”
“我就是不情愿啊。”沈楚楚扯著發髻上垂下來的布搖,悶悶不樂的開口,“我喜歡傅珩,所以我我希望我們是能像正常夫妻一般,可是現在呢。我從前是郡主,他對我避而不及,現在一道圣旨壓下來,他會把我當成什么?陛下賞賜的禮物?”
趙熙月點了點沈楚楚的腦袋。
“你是不是話本子看多了,整天想著情啊愛啊,你要知道,你是郡主,你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你就知足吧,你好歹嫁了一個你喜歡的人。”
沈楚楚也覺得自己有點矯情,可是這是她一輩子的事,她不想稀里糊涂的。
外面喜娘已經在催了。
沈楚楚把頭頂珠簾垂下,轉身推門走了出去。
喜轎搖搖晃晃,一路到了將軍府。
“落轎!”
隨著喜娘的聲音,簾子被撩開,喜娘在她手里塞了一塊紅綢子。她微微抬頭,紅綢子的另一端被他牢牢攥在手里。
之后的事,就像做夢一樣,跨火盆,拜堂,暈暈乎乎又被送入洞房。
沈楚楚坐在喜床上,只覺得腿軟的厲害,一顆心在胸膛里劇烈的跳動著。
不多時,嘎吱一聲門響,有人走了進來。
沈楚楚攥緊手里的帕子,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她想叫一叫他的名字,可沈楚楚緊張的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頭頂一松,鳳冠已經被他取了下來。
沈楚楚微微抬頭,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傅珩難得穿了一身紅,頭頂帶著金冠,眸色如墨,薄唇輕抿。
“餓了嗎?”
沈楚楚搖了搖頭,剛剛已經有丫鬟給她送過糕點了。
傅珩去桌子上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沈楚楚,“交杯酒。”
沈楚楚心尖一顫。
她接過酒,兩人手臂交環,身子湊的近,沈楚楚幾乎能感受到傅珩的呼吸聲。
她幾乎是顫抖著喝完了那一杯酒。
那一晚,傅珩沒有碰她。
兩個人躺在床榻上,周圍安靜的可怕,沈楚楚幾乎覺得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微微伸出手,碰了碰傅珩的手指。
溫熱的。
她抿了抿唇,小聲的開口。
“阿涼。”
/// /// ///
沈楚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屋內昏暗,只點了一盞燭臺放在桌案上。
“姜姑娘醒了。”
翠兒推門進來,看見掙扎著要坐起來的沈楚楚,連忙過去扶著她,“您身子剛好,小心些。”
沈楚楚詫異的看著翠兒,幾乎以為她被鬼上身了。
這個勢利眼的丫頭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溫柔了。
大概也知道了沈楚楚心里想的,翠兒笑了笑,有些興奮的拽了拽沈楚楚的袖子,“姜姑娘,從前是奴婢有眼不識泰山,沒想到您這么有手段,一次宮宴就把將軍府心攥的牢牢的。你都不知道,你今早起來病了本是請不到大夫的,是午后將軍過來見你病了才叫人請的。你昏睡的這段時間,將軍可一直守著你,剛剛宮里來人傳喚,將軍才走的。”
沈楚楚震驚了。
傅珩守著昏迷不醒的她?
不過再一想想,沈楚楚也就釋然了。
畢竟是指腹為婚的表妹,傅珩關心一下也是正常的。
“咕嚕”
沈楚楚睡了一整天,早就餓的不行了。她抬頭看了翠兒一眼,“有吃的嗎?”
“有,小廚房一早就備著了魚片粥,只等著姑娘醒來。”
翠兒笑著出去,不一會兒就端過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魚片粥。粥是熬了好幾個時辰的,一股鮮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沈楚楚喝著粥,只覺得胃里都是暖洋洋的。
她感動的快哭了,真希望傅珩日日都能來她這里‘關照’,那她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也許是沈楚楚的許愿成真了,第二日一早,她剛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傅珩就過來了。
沈楚楚病還沒好全,臉色蒼白,身上披著一件披風,懶懶的躺在椅子上,微微咳嗽兩聲,“將軍,你該不會是來吃飯的吧?我實在是沒力氣,讓我這邊的小廚房做一點您先將就著吃?”
傅珩面色淡淡,他走到沈楚楚面前,目光在她臉頰上的傷疤處微微頓了頓。
“你做飯辛苦了,為了感謝你,我有個東西要送給你。”
沈楚楚愣了。
傅珩勾了勾嘴角,遞給沈楚楚一個小盒子。
沈楚楚接過來,輕輕打開,頓時僵在原地。
這是……她母親留給她,她之前千方百計要找回來的玉墜?!
傅珩為什么……突然要把這個玉墜送給她?
沈楚楚猛地想到了什么,身子一僵,只覺得一股寒意順著指尖蔓延到全身。
傅珩他……該不會發現自己的身份了吧?